他们一起回山寨。回到山寨的时候,刚好大伙在午饭,便招呼媛湘一起吃。媛湘说已经吃过了,寒喧了几句,打算去看看钟习禹。虽然他说不需要她的关心,说她没有心,但她多少还是记挂着他的。他的房门紧闭,敲门无人回应,媛湘心想,大约他们主仆三人又躲起来不见人了。既然他们不想见,媛湘也不打扰,打了盆水回她现在暂住的房间。早上在山上爬了个来回,一身的汗,可是山上男性居多,也没有地方可以洗澡,只好擦一擦身体作罢。等清理完毕,她觉得有些困了,倒头就睡。媛湘打从家里出了变故,睡眠都不大好,这几天在山上倒还睡得不错,难得中午时间也能睡个饱觉。她一觉醒过来,发现久未爬山的她浑身都是疼的,放眼望去,屋子里黑漆漆一片。难道她竟然睡了很长时间?忙推门出去,耳边猛得轰隆一声,紧接着一道闪电劈到远处的树木,又是几阵隆隆雷声,大雨像天上破了大洞似的,往下猛倒着雨。媛湘看着墨染了一般的天色,探头看看外面。没有人在议论这场暴雨,寨子里的人更像消失了一样。媛湘挡着头,从院子另一边跑到堂屋;院子进而已经有些积水,没过了鞋子。阮大娘正在包饺子,抬头见她,笑道:“你醒啦。”媛湘有些羞郝,“原想小歇一会儿,没想到睡了这么长时间。”“不长,是下了雨天显得黑了。”阮大娘喃喃地道,“这雨下得这么大,我一辈子也没见着几回。”媛湘看阮大娘包饺子的速度很快,又颇觉得有趣,便说:“我来帮你忙吧。”“你会吗?”媛湘道:“不会,大娘可以教我吗?”“可以。”媛湘露齿一笑,“我去洗洗手。”净了双手,她取了面皮,学着阮大娘的样子拿了点儿馅搁在皮上,再把皮捏起来。一个丑丑的饺子包好了,媛湘说:“我怎么包得这么难看?”“多包几个就好了。”阮大娘温和的笑道,“瞧你细皮嫩肉的,肯定是个千金小姐。”“没有,我就是平常人家的孩子。”媛湘说。“别骗大娘啦,我虽然常年生活在山上,年青的时候可也是见过世面的。你穿的戴的,都是极好的。想必是和家里吵架,离家出走的吧?”媛湘怔了怔,“不是的。”她已经没有家,何谈离家出走?“你别不好意思承认了。因为中意的情郎,和父母吵了一架,离家出走,这种戏码,在我年青时就常常发生。”阮大娘笑道,“你们父母不满意锦程?他挺好的啊,年青有为,就是家里没别人,人丁不旺,这点不好。”媛湘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了。大娘着实有趣的很,难道他们那个年代,竟然很多人私奔么?他们似乎都以为她与杜锦程是一对儿了^……媛湘没有刻意去澄清,一来她的澄清他们只会当她是在害羞,二来,也许她和杜锦程,真的可以走到那一步。媛湘又捏了几个饺子,虽然依然丑陋,但总体来说有些进步了。“往后有空,大娘教你几个拿手菜,”她说,“姑娘家,是该有学下厨,不是有句话说想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么?可见会下厨有多重要。”“好哦。”瓢泼大雨,依然在下着。媛湘问阮大娘:“他们人都哪儿去?”“睡觉的睡觉,打马吊的打马吊。”“我那个受伤的朋友,可有出屋子?”“没有。”“吃饭的时候也没出来?”“是。端了点饭进屋去吃,然后又将饭碗送了出来。他究竟什么身份哪?怎么会受伤呢?”“我也不太知道。”媛湘怕阮大娘深问,便说,“我得去看看他,待会儿再回来帮你包饺子啊。”“不要紧不要紧,你去吧。”媛湘洗了手,又到钟习禹的房间去敲门。半晌,陆洋才开了门,面无表情地望着她:“什么事?”“你们一直躲在屋中,我怕有事,过来看看。”媛湘说,“习禹他要不要紧?”他往里面看了看。媛湘便知道可能不太好,往前走了一步,“我进去看看。”陆洋挡到她前面,“他不想见你。”“赌气重要还是身体重要?”她锐利地瞪了他一眼。陆洋僵持了会儿,还是让开了。媛湘走进房间,只见钟习禹躺在**,脸上灰白,嘴唇干躁地起了皮。媛湘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又迅速收回手来,“他在发烧,你们怎么没发现么?”本来坐着养神的御宽听她这么一说,连忙站起来也往钟习禹额头上摸了摸。钟习禹缓缓睁开眼睛,见到媛湘,不禁皱起眉头:“你又来干什么?”媛湘没理他,而是和陆洋说:“你去叫老六来一趟,今儿的药恐怕也还没换吧。”陆洋什么也没说,转身就出去了。钟习禹目光如死灰,他直直地望着她:“既然那么绝情,又何必现在装作一副很关心我的样子?”“你觉得我不关心你也罢。你总要治好了才能离开这里。”钟习禹便不言语了。两人默默无语,这时老六从外面进来,搓着手笑道:“怪我怪我,今儿竟然忘记给这位少爷换药了。”媛湘道:“不要紧,现在给他换一换吧。而且发热了,不知身上的伤要紧不要紧。”“这么多伤口,又伤得颇深,发炎发热是一定会的。待会儿我开几副药给喝喝,明天就能不烧了。”老六准备了药,钟习禹倒不反抗,任他换药。因要宽衣解带,媛湘不便在屋,便走到外面来。雨,仍然在不停地下,杜锦程忽然忧心忡忡地过来道:“我们得赶紧下山。”“为什么?”媛湘疑惑地问。“雨已经连续下了两个时辰,这么大的雨势,恐怕山洪会来。届时我们想走都走不了。”杜锦程道,“阮大娘他们已经收拾必须带走的东西,准备下山了。”媛湘担心起来,“钟习禹怎么办?他身上有伤,又发着烧,淋不得雨啊。”“那也没办法,总比被淹死在这儿强。”杜锦程道,“这里虽然已经是山顶,但土质松软,万一整个山体滑落,我们无处可逃。”媛湘看了看天色,雨似乎没有要停歇的意思。杜锦程素来淡定,难得见他有担忧的时候,媛湘不免迟疑了。“有什么办法让钟习禹尽量不淋到雨?”“只能穿蓑衣,”杜锦程道,“赶紧走,否则我怕来不及。”他进屋和老六说了几句,老六连忙加快手中的速度,上了药,将绷布扎紧实。媛湘想到另一个问题,便低声问杜锦程:“我们能往何处去?”“我们进城。”“太冒险了!”如果此时钟习禹进城,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先下山再说。”杜锦程往外吆喝,“走了!”御宽出来问媛湘发生了什么事,媛湘将杜锦程原话转述给他听。并说:“我知道钟习禹此时伤势严重不好走,但是待在屋中恐怕更危险。不如还是下山吧。”“他已经在发烧,淋了雨恐怕状况更差!”陆洋也道。“没事。”钟习禹捂着受伤最严重的肩膀站起来,“走吧。总不能因为我而连累他们。”御宽和陆洋还想说什么,但是忍住了。点点头:“好,我们轮流背你。”杜锦程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你们俩都还有伤在身,如何前得动。这里最不缺的就是男人,总能把他弄下山的。快点走。水已经越漫越高了!”媛湘走出屋外,看到院子里的水确实已经经刚才涨了一倍!一个不大认得的年青小伙子进屋背钟习禹,他推开道:“我能走。”“能走就自己走。”那小伙子厌恶地瞪了钟习禹一眼,先离开了。媛湘跺跺脚:“你现在犯什么脾气呢?你是要和谁过不去?”“命是我自己的,倘若我死了,也怪不着你。不用你管!”媛湘气结。半晌才说:“好!你要自己走,那就下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