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沁走后的两年,杜锦程和苏媛湘走遍了大江南北,他们一年时间,只有两个月在楚都,一个月在滇河,其余时间皆在外遍玩山水。雨下得很大,在雨幕中的一男一女却浑然未觉般,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牵手而行。“前面不远是雨珠镇,过了雨珠就是滇河,我们离楚都不远了。”杜锦程说。“哎呀,总算回来了。”媛湘莞尔一笑,“我想家了。”杜锦程怕她闷,总带她四处游玩,这种快意的日子,让媛湘的心情逐渐好起来。虽说成亲两年,但两人感情依旧要好,还如同新婚燕尔一般。原先媛湘还在意为何还没有身孕,杜锦程则和她说:“我们都还年青,不急着要。且等我们玩够了再说。”媛湘也还是孩子心性,没有准备好要当娘亲,听他如是说,她就更加放肆地玩起来。雨越来越大,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一片湿漉。幸而天气炎热,就是淋了雨也不怕。媛湘说:“这两年玩得疯狂,回家后要收敛一点了。我们不小了。”“我还想说,等天凉我们坐船去东菲,沿途到几个国家玩一玩。”“啊,”媛湘的眼睛立刻灿亮,点点头,“我去我去。有什么大事,等从东菲回来再说。”杜锦程忍不住笑了,凑近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媛湘脸颊飞红,在他手臂上捶了好几下,“这些年你越发没了正形!”杜锦程只顾着笑。因为下雨,官道上人迹罕见。两人手拉手往前走了一段,媛湘蓦然停下脚步,望着前方十多丈处,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黑色东西。她纤手一指,“那是什么?”杜锦程眯眼看了看,“黑色麻布罩着的什么东西。”“哦?”媛湘欣喜了起来,“会不会是谁的货物掉了?”“嘿,你那么惊喜的模样做什么?如果是别人掉的东西,你想贪捡了不成?”“嗯!捡着了就归我呗。”媛湘眼里有狡黠的笑意,二人慢慢靠近那一坨黑色物体,走近一些,他们就知道那不是货物了。她皱起眉,“好像是个人啊。”“听听你这失望的语气。”杜锦程宠溺地笑了。这两年,媛湘生活地无忧无虑,性格逐渐有点像十二岁以前的她来。有了他的默许,她可以肆无忌惮地调皮,只要不过份,杜锦程都随她胡闹。她的改变他都看在眼里。他喜欢她这样的改变。媛湘吐吐舌,“过去看看是什么人倒在地上。”靠近了才发现,那不单是个人,还是个身材十分高大的人。一袭黑色披风盖住了他的身体,媛湘心一跳,“是不是已经死了?”杜锦程的手在她面前挡了一挡,“我去看。你站着别动。”媛湘知道他是怕她看到她不敢看的画面,便听话地站着原处。杜锦程靠近那个人,他脚朝着他们的方向,杜锦程绕到另一头,才能看清他的模样。他的身体被泥水雨水打得污脏不堪,但也不难看出身上多处伤痕,想必受了重伤。半边脸朝着土地,所以看不太清楚长得什么模样。看他胸口几乎没有起伏,杜锦程蹲下身子探他的颈脉,发觉还有力地跳动着,便回头和媛湘说:“没死,大约是昏过去了。”媛湘奔到了他的身边。“怎么办?”杜锦程站起来观望了下四周。官道上基本没有可以挡雨的地方,旁边是山,虽有树,但下着雨着实不便去躲。他将那个人扶起来,准备背着他往前走一段。前面十来里处有个茶寮,可以暂时落脚。当杜锦程把那个人扶起来的时候,媛湘发出了一声惊叫,面色煞白。“怎么了?”杜锦程看她。媛湘指着那个人。杜锦程这才去看受伤的那个人。一看之下,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哪怕时隔两年半,哪怕眼前的人与之前分别时有很大不同,但他们还是一眼可以看得出来他是谁!“不论怎么样,先背到前面茶寮再说。”杜锦程将他背上了背。媛湘心思复杂地跟在他们背后。他这些年,在哪里?看起来过得并不好,否则不会浑身是伤地出现在官道上!她曾经想过最坏的可能是,他在那场山洪里已经陨命,但是,他没有,当时受了那么重的伤,他依旧活了下来!杜锦程背他到茶寮。因为下雨的关系,茶寮主人并不营生,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客人。将他放到椅子上,他便整个人软软趴到桌子。媛湘蹙眉看锦程,“看起来伤得不轻。”“嗯,”他看了眼天空,“雨应该快要停了。前面就是雨珠镇,到镇上找大夫给他看一看。”媛湘有些儿紧张,“不知道他是谁伤的?会不会是朝廷的人……”“应该不是。否则他不会昏迷在官道上。”杜锦程翻了翻他身上的伤口,“伤口虽多,但似乎没有致命伤。大约只是失血过多导致的昏迷。不管怎么样,等他醒来就知道了。”不久后天放晴了,他们将人带进雨珠镇,先找了个客栈歇脚。在这个行走江湖的年代,有人受伤很正常,没人对杜锦程他们背着个受伤的男子格外侧目。媛湘默默地跟着他们。她真的没有想到会遇到钟习禹。她以为他或许已经死了,就算活着,也会远走高飞,隐于山野。没想到见面,更没想到两次见面,会是这样一个情况。他离去时身负重伤,重逢时也身负重伤。这两年,他究竟都经历了什么?换掉他身上湿脏的衣服,杜锦程给他上了金创药,再盖上被子让他休息。走到媛湘身后,杜锦程双手按上她的肩膀,她却反射性一弹。回头见是他,才松了口气。“别害怕,”杜锦程低声说,“现在风声不似以前那么紧了。”他真懂她。媛湘低垂着眉眼,“但愿如你所说。”“一路走来,我饿了。一起去吃点东西?”媛湘点点头,手拉手到客栈大厅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