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蕾急坏了,想跑出去迎接包大同,但是手一抓住门把手,却又停下了。包大同说不让她离开这里半步,刚才她不过是接个邮件,都让那邪的有机可乘,如果她出去的话……犹豫着,她又跑到窗边去看,见包大同离那棵伪装过的树越来越近,而且还是没有发现危险就在身边潜伏。她急得不知道如何做才好,在门边和窗边跑来跑去,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一阵风吹过,那棵树轻微的抖动起来,邪异而危险,而包大同仍是浑然不觉,一步、一步、一步……忽然,一团黑影劈头盖脸的朝包大同扑了过去。包大同显然没的提防,一开始就处在了下风。天色黑了,因为树木的关系,路灯也显得半明半暗,花蕾透过窗玻璃往外看,根本看不清战局,只觉得一个人形和一团黑乎乎的雾气纠缠在一起,在地上不断的翻滚,她似乎都能听到枯枝黄叶被辗轧得哭泣着呻吟。一道亮光闪过,开始时,花蕾以为是包大同的电火花,才欣喜的一跳,却发现那亮光是来自于那条黑影,在亮光划过之后,黑影也嗖的一下散开了,只剩下包大同躺在那儿,侧着身,好像挣扎着要起来,可是却一直起不来。适时,有一辆汽车开过去,大开着的车灯照到了包大同,车子没停,可花蕾却惊得连呼吸也快停止了。因为包大同身前有一大摊血迹,触目惊心,游牧之神似乎他的人被整个剖开了,全身的血都流了出来一样。这个时候,她怎么还能考虑到自己的安危?一颗心全要裂开了,处处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救他!她打开门冲了出去,快速跑过街道,跪在包大同身边,手举在半空几秒,不知抚向他的那里,眼泪先落了下来,“包大同!包大同!你忍着,我马上送你去医院。”她轻摇他的肩膀,蓦然感觉不那么厚实,似乎衣服里有个瘦削的肩背,和包大同平时的感觉很不一样。轻轻一拉,想把他放在膝头,但手上轻得出乎意料,那身子“忽”的一下就立起来了,吓了花蕾一大跳。细看,那哪里是包大同,明明是一个纸人,白白的脸上破了个洞,五官司只是用毛笔简陋的点几个黑点,但此刻却生动的对着她笑眯眯,看得人浑身发麻。她猛的把手上的纸人甩了出去,拔腿就跑,也不知道脚下那粘乎乎的**是什么。然而才一转身,眼前出现了一条绳子,就挂在树上,像一条阴险的蛇,蛇头的部位环成了一个***。奇怪的,她没有害怕,因为就在一瞬间,透过那个绳套,她看了很多奇怪的影像,好像是她一直向往的未来:云淡风清的天气、自家美丽的花园、明亮又芬芳,老头子一点也不严厉,很慈祥的坐在摇椅上看报纸,似乎放心把一切交给了她。她站在喷水池边,水雾拂在她身上,凉凉的很舒服,她的身体也完全恢复了,再没有那种撕裂般的痛,一个男人细心呵护着她,侧着脸对她笑,面庞模模糊糊的,好像是包大同,可是又不太确定。但是,她要的也不过如此了,安稳平静的过日子,让老头子满意,被一个她爱的男人来爱。这样多么轻松简单,比她现在的生活容易多了。不用被不知名的疾病困扰、不用逼迫自己介入灵异事件,博得老头子的承认、不用看着包大同纵横花丛而无能为力。过去吧!只要走过这个圈,她最渴望的生活就会来临。过去吧!只要一步,不费什么力气,就可以得到幸福了。过去吧!脑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催促着她、引诱着她,使她向那个绳套、那条阴险的蛇慢慢走了过去。一个偶尔路过的人惊讶的看着花蕾,毕竟一个女人在深秋的天气里,穿着火红的真丝长裙在街上游荡着,眼睛一直盯着树顶,是十分怪异的存在。在这路人眼中,花蕾要么是精神有问题,要么不是正经的女人。而在花蕾眼里,前方就是美好的未来,只要把脖子套进那个圈里,一切就可以得到了。可是那绳套非常不容易抓住,看着似乎很近,但却总也够不到,一米的距离似乎是永恒,她越是急,绳套飘摇得越厉害,她追逐着,不自禁的越走越远。“回来!”有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花蕾心里一凛,想回头。可是绳套中的包大同冲她一笑,伸出了手,“花骨朵,到这边来,有我在,你什么也不用怕。”是啊,有他在,一切都安稳。他看似吊儿郎当,在关键时刻总是非常可靠。听他的吧,到他那儿去。她伸出手,却感觉手腕上一凉,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拉扯着她,不让她向前。她回头,看到那个帮她换车胎的黑衣男游牧之神人站在她身后,在她目光投来的一瞬,那人惨白的脸渐渐变得青灰,一块块的尸斑表露在皮肤上,然后是腐烂的洞,莫名的黄色汁液在他脸上流淌,唯一双眼睫亮得骇人。她呈坏了,奋力甩脱那人的手,拼命想投入到包大同的怀抱。一定是身后的人想害他,到包大同那里去,噩梦就会结束了。“回来!不能去!”那男人急了,差不多是拦腰抱住她,“假的,全是假的!”花蕾拼命挣扎。怎么会是假的?那是她内心深处的渴望!可是包大同为什么不来救她,只在世界的另一边对她微笑招手?只差一步就到了,他只要伸手拉她一把,可他为什么不动?“帮我!”她叫。感觉背后的男人勒紧了她,她的整个背部像背着一块冰一样,又沉又湿又冷。包大同终于动了,实际上那个绳套动了,“花骨朵,我来帮你!”说着,对着花蕾的头迎面罩来。花蕾微笑了,因为幸福距离她是如此之近,她几乎是渴望的等着那绳子套在她脖子上的一瞬间。而就在此时,身后一轻,那男人放了手。同时,一阵风从花蕾身边吹过,绕到她的前面,吹得绳子歪到了一边,只套中了花蕾前伸着的手。“嘭”的一声响,那个黑衣男人倒下了,而花蕾像被牵着一样,被悬浮着的绳子拉着走。她看不见包大同,可是心里一片空白,根本没有挣扎。当然,在路人眼中,没有什么上吊绳,也没有什么黑衣男人,只有一个衣着艳丽的女人,在黑暗的路上越行越远,最后消失到不知名的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