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她说的粗鄙,周氏也听的心里酸涩不已。以前她的寒儿可是最讨厌吃肉,从不把肉当好的,现在……现在竟然连肉她都能吃的下了,可见是什么好的都吃不上啊!如此一想,登时又捂着脸哭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安安有点看不明白,扯着高香寒的衣袖急声道:“娘……”一看到安安周氏更是难过,又搂过安安哭了起来,低声的唤着安安的小名,哭的泣不成声。高香寒揉了揉安安的头发,一边抹着眼泪,道:“安安,快叫姥姥……”姥姥?安安从没听高香寒提起过他还有个姥姥,忽然多了个姥姥,他似乎不能接受。“快呀……叫姥姥。”高香寒轻轻推了安安一下,周氏也满怀期待,等着安安叫姥姥。安安撅了撅嘴,眨着大眼睛,两手有些不知所措的揉了揉衣襟,半响才压低了声音,轻声的喊了一声:“姥姥……”喊完了,他登时羞的躲在了高香寒的怀里,不敢再去看周氏。周氏拿着帕子抹着眼泪儿,连跌声的道:“真是我的好外孙,真是乖巧……”“哎……”高香寒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哭成这样,许是见那周氏和自己母亲一般亲切,这心就不由自主的伤感起来,一面挤出笑容微笑道:“娘,咱们娘儿俩三年未见,总不能一直这么哭哭啼啼的吧!还是先回亭子里,咱们坐下好好说说话吧!”周氏使劲擦了擦眼泪,点着头笑道:“好好好……是我老糊涂了,只知道一味的哭了。”言毕,拉了高香寒的手,另一只手轻轻的揉了揉安安的头发,笑答:“走,咱们去亭子里说话。”周氏方才已经支开了跟着她的人,又有二爷安排的人把守着,所以她能敞开了说话。高香寒抱着安安,拉着周氏的手往亭子里去,落座后,周氏方接过了安安,搂在了怀里,细细的端详着安安。安安撅着个小嘴,还有些不好意思,眼中露着几分尴尬,却依旧安安静静的坐在周氏的怀里。“这孩子长得真好,你爹要是看见了,还不知道要欢喜成什么样呢!”周氏脸上是深深的笑意,拉了安安的小手细细的摩挲着,一面垂着眼睑温柔的看着安安,细声细语问道:“安安啊……告诉姥姥,你几岁了?”安安还有些认生,拿眼偷偷的瞅了一眼周氏,又似是求救般的望向了高香寒。高香寒温柔的笑着,道:“姥姥问你,你怎么不回答?”眸中多了些好笑,道:“她可是你的亲姥姥,是娘的母亲。”安安想了想,方怯怯的抬头,迎着周氏的眸子小声答道:“我过了年就三岁了。”“是吗?”周氏一脸喜悦,又搂了安安的脖子笑道:“会写字吗?平常都喜欢吃些什么?玩些什么?回头姥姥让人去准备,给你送过去。”听着周氏的软语言温声,安安眨了眨大眼睛,心理的怯意也去了大半,人也活泼起来,嘻嘻笑道:“会写字,都是我娘教我的。”想了想又道:“王爷爷也教我了,还教我念三字经呢!”他撅了撅小嘴:“至于喜欢吃的东西……我娘做的我都爱吃……”他笑着看了一眼高香寒,那模样可爱极了。高香寒一脸的明快,这孩子,真是太乖巧了,是上天赐给她的珍宝。周氏听着安安的回答,笑的眼角的鱼尾纹都多出来了一条,似乎十分的开心,道:“你母亲还会做饭?”她的女儿那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就算做饭,只怕也做出来的见不得人吧!这孩子,还知道替他娘顾面子的。“当然会做。”安安彻底放松了,掰着小手指头,咽了口唾沫道:“我娘会做羊杂汤、臊子面、肉蒸粉、拌凉粉……”他开始背起了菜名。高香寒痴痴的笑着,又怕说的太多周氏会起怀疑,便打断了安安,打趣道:“可别说了,再说你这哈喇子都快掉出来了。”安安听了哈哈笑了起来,小脸像初绽的太阳花一般可爱。周氏却听的酸楚,悄悄看了两眼高香寒,叹道:“想你以前在府上,一直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别说做饭,只怕连沏茶你都不会。”叹气声又重了几分:“现在倒好,听听,竟然都会做这么多菜了,可见是没少吃苦受罪……”怕周氏又难过,高香寒忙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娘您也不必介怀。其实做饭很有意思的,我特别喜欢,若是有机会,我还想亲手做了汤羹孝顺您老人家呢!”几句话说的周氏又笑了起来,感慨道:“才三年时光,竟然就多出个人来。”旋即又着拍了拍安安的小肩膀,道:“安安啊……姥姥可是等着你母亲做的饭菜哦。”“好,我娘做的饭菜可好吃了,您一吃,保准忘不掉。”安安看着高香寒,一脸的与有荣焉,狠狠的夸赞了一番高香寒的厨艺。周氏被这几句话逗的又哈哈大笑起来,对着高香寒道:“这孩子,我是真的打心眼里看着喜欢,怎么这样会说话呢!”一面又对着安安道:“姥姥也会做几样小菜,等往后你到了府里,姥姥做给你吃,你看好不好。”安安很给面子,立刻捧场道:“好,姥姥做的菜肯定也好吃。”噗嗤,高香寒也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小家伙,只怕他姥姥这次见过就再也忘不掉了吧!周氏果然捧腹笑道:“甜嘴猫儿,姥姥就喜欢你这张小嘴。”一面又从袖内拿出个鹅黄色的荷包来,从荷包内拿出了两块金灿灿的麻团油饼子,送在安安面前:“吃吧!这是姥姥给你准备的。”安安欢欢喜喜的接了过来,道了谢,刚要往自己的嘴里塞,却又停了下来,冲着高香寒招了招手儿,笑道:“娘,你也没吃过这个……这有两块,你一块,我一块。”周氏听了,当下就流出眼泪来。一来是因为安安太懂事了,她欣慰的流泪,二来是她的女儿过的太苦了,她心里实在难过。高香寒急忙推开了安安的小手,小声道:“娘以前吃过,安安还是自己吃吧!”一面又安慰周氏道:“娘,咱们今日能见面,该是天大的一件喜事,您要是再哭……我这心里可也就不舒服了。”周氏忙用帕子擦了擦脸,愧然而心酸,垂着眼睑眨了眨眼睛道:“我这个做母亲的,三年来都未曾有一日尽到过做母亲的义务,你不恨我,我……我已经是知足了。如今又有这么好的外孙子,真真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菩萨待我不薄啊!”高香寒叹息。说来说去还是当年原主犯了错,若不是犯了错,又怎会是今天这步田地。“您可别这么说,当年是我任性犯了错,怪不得任何人。母亲您能放我条活路,已经是不容易了,我又怎会有恨?”她安慰周氏,语气平和,道:“况且现在我又有了安安,他又懂事孝顺,有这样的儿子陪着,我也算是过的十分开心了,此生再无遗憾了。”一缕阳光透过枝桠照在亭子的柱子上,影影绰绰,静静流淌。周氏目光落在高香寒身上,静静的看着,道:“是啊,看到你和安安,我也就放心了,回去和你爹爹说,他肯定也会高兴坏的。”一面又和高香寒拉家常,说高香寒的大哥升了御前侍卫,说琰哥儿也开始请了西席开蒙了,说南宫氏也知道她去枫山村的事情,还说王义之是南宫氏找的。对这些人高香寒都十分的陌生,但是她静静的听着,听到好处,也会对着周氏笑笑,说一句“真好”。说完了好的,周氏又挑眉说起了王氏和高蕙兰,道:“你那四妹,自打当了宫里的妃子,可算是眼里没人了,连赏赐东西,都是只赏给王姨娘。”一面又叹道:“若是当年你……”说了这一句,她似乎又觉不妥,毕竟这也算是个伤疤,当面提起来,怕高香寒难过。再者说,安安可是大齐的黄长孙,她还有什么意难平的。如此一想,心里也轻快了许多,笑道:“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咱们就不说了,只是你这次进宫面圣怎么样了?我听二殿下说,圣上对你赞许有佳,可是真的?”高香寒浅笑,点头道:“赞许有佳谈不上,只是我看皇上为人很好,应该也是个仁慈之君吧1”仁慈?周氏摇了摇头,冷了眸子道:“他可是从死人堆里当的皇上,能仁慈?是你看错了。”一面又嘱咐道:“所以,往后你若留在京都,就要小心行事,伴君如伴虎,你父亲伴了他大半辈子了,尚且谨言慎行,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其中的厉害,你自己想想吧!”周氏这话说的倒是真的,伴君如伴虎,若是像小绵羊一样,还如何坐牢皇位?只怕早就被人取而代之了。往后这大半年,还真是要多张几个心眼才行。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