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时分,淡青色的天空还流连着几颗残星,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策马扬鞭的三人疾驰在回宫的路上。到了宫门已近黎明,天已渐渐露出微白之色,云彩都赶集似的聚集在天边,曙光乍现露出一丝柔和的光线洒落在云海碧天。冰谭里的阴冷的气息让人心生的压抑,从踏出牢门的那一刻起,却是有种晃见天日之感。赶在早朝前回了殿,梳洗了一下换上衣衫,便来到风华大殿。一切是这样的平静,端坐在正位上的云舒遥,只能从那眼眶隐隐泛出的青白之色看出新任女皇好像又是整整一夜未曾合眼,殿下列拜的大臣们自是不知,这一夜发生过什么,更是不知在早朝前的两个时辰,女皇却是往返于天牢于皇宫之间。回宫的路上,虽是给云舒晴说了很多,但自己也明白了些许,如果这样整日的做个皇位上的奴隶,那自己此生还有何乐趣。她要尽快捋清这些朝中事宜,将现代金字塔式的管理模式用在朝堂管理,将一些不必她做决议的事分派出去,这样既能换来了大臣们的信任,压在自己肩上的担子也轻松些许。而想到清凌,这些时日忙的焦头烂额,连宫里的那几位见几面都难,自己哪有时间离宫出去。算算也有七八天未曾去过,清凌就着几日便要生产,虽是府里早就请来了接生有经验的稳婆侯在府中,只等着瓜熟蒂落便可抄刀取出胎儿,可清凌那孱弱的身子还是让她担心不已。想着今儿快些批阅完去看看,也便安心下来。清凌依旧不曾知晓她的真正身份,本来云舒遥想跟他坦白,但是心里却是有些隐隐的害怕,怕清凌会怪她欺骗,更是怕本就孱弱还怀了身子的清凌会受了刺激影响了腹中的孩子。若是他知道了,他会原谅她的欺瞒吗?虽然这欺瞒不带有丝毫恶意。他还会接纳这种身份的她吗?是否不在意以往的过去。她知道清凌会接受她,就是想抛下不堪的过往,重新开始。可她的身份,还有他的过去,就在那里,若是接受了她,就等同于剥开已经结疤的伤处。以后再见云冰音时和以前认知的人时,那份难堪自是她能想象出的。袖中的手为着心里的这份不确定而不安的紧攥在一起,虽然他们之间未曾跨越男女戒律,但是她心里的那一处早有了清凌的位置,一想到这份不确定的心意,心就有些颤动的惧意。她不能想象,若是清凌不肯接纳这样的她,她的心会怎么样,她只知她本就残缺一块的心更会缺失掉本属于清凌的那一块,那自己将会更是惨败心伤。中午传膳时,宣凤箫一起,每当自己心里乱糟糟的屡不清思绪时,看到凤箫温润的眼神还有那淡放的笑意,像是被暖暖的阳光沐浴着,很舒服,很惬意。从凤箫到了这御书房,就看到云舒遥耸拉着头,一副蔫蔫的模样,手中的竹筷也不时的戳戳这个,夹下那里,却是什么也没有心情似的吃进嘴里。“怎么了,有心事?”依旧笑得云淡风轻,执起竹筷夹了一块肉放进了云舒遥面前的白玉餐碟里。“昨儿我去天牢了,见了云舒晴。”细葱般的玉指夹起风萧递过的菜含进嘴里,淡淡的言语不怒不喜,好似刚还心中忐忑的不是自己。能看的出风萧再听到这句之时,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不过想着怎么说云舒晴也是她姐姐,明日便要处斩,她去看看也在情理。“看得出她有了悔意,只是,或许太晚了。”风萧手中的竹筷略顿了下,薄唇紧抿成线,像是在斟酌什么,眉间微微蹙起。“有一个事,不知该不该给你说。”看着风萧一脸凝重之色,晶亮的眼波滑过在房中侍候的女官,屏退了下去,轻手将门掩上。“母皇其实前些时日召见过我的母亲,想让母亲上书,不管怎么说,先保住云舒晴这一命。”“婆丈大人答应了?”“没有,母亲没有接着应下,倒是派人给我带过话,我自是让母亲不必插手。不过,母皇昨晚暗召了以前她的贴身暗卫,我猜想,母皇是等不了家母的信儿,想先动手了。”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云舒晴那日逼宫若是能成事,想必不会放过云冰音,而今儿她被关进天牢里,做母亲的还是不能狠下心来,还想着四处为她奔走,救她一条命。“母皇终究狠不下心肠,也罢,就随了母皇的心意,饶她一命,不过,永世不能踏出天牢。”云舒遥能理解当娘的心情,试问有那个母亲能忍心看到自己的孩子身首异处。不过,她也不会大度的当前尘往事如烟云,不计较,雨寒受的痛还有清凌所受的屈辱,她还是要讨要回来,她唯一的让步便是只能饶下她这一命。“母皇哪儿要不要去透一下,”风萧清朗的眸子看着云舒遥,薄唇微启,轻声问道。“先别去说了,一会儿我就拟旨,明儿早朝上宣吧!”手中的竹筷放下,今日她吃的极少,接过风萧递过的丝帕拭了下唇,轻柔的说着。风萧见她放了筷,看着云舒遥略显疲惫的脸,再也没有了以往那甜腻的笑,心里慢慢溢出一丝心疼。她知道她本性纯真,不会是那样的功与权谋,可竟挑起了这副担子,当真也算是难为了她。“怎的吃的这般少,是不是太累了。”说话间,修长的手指已然抚在了那圆润的手上。“你说这都想做皇上,做皇上有什么好,整日起得比鸡早,睡的比狗晚的苦差,哪有做个逍遥王爷来的爽快。”云舒遥手肘支在桌上,托着下颌,小嘴微微翘起,一脸苦闷的说着。为了这皇位,丢过多少人的性命,又流过多少血,这般争抢的都想得到的东西,在她眼里竟被形容成了这样。风萧只笑不语,温润的眸子看着这样神情的云舒遥,心里有丝暖暖的轻柔,犹如溪流慢慢的浇灌在心里。手指拢紧将云舒遥的小手握进掌心里,有多久她没有这种表情了,从继位开始,那原本的纯真不在,没有往日的笑容也听不到她有什么抱怨,只是依着规矩上朝下朝批阅奏折,他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少到说过的话都是屈指可数,其实他也不喜欢这种生活,较着现在,他倒是怀念从前,有大把的时间能待在一起,也有时间能说些体己的话语。云舒遥正缅怀着过往的美好,思虑着等些时日,也如电视上看到的那样带着夫君们来个微服出游,而那右眼皮却是不安分的跳动起来,搅乱了云舒遥的神游的心绪。以前就听过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的说法,今儿这是怎么了,心里也不由的一沉,难道是预示着有什么事发生吗?风萧看到她的表情不对,刚想相问,门外却是响起了一串渐行渐近听是很焦急的脚步声,到了殿门口。“刑部侍郎左辛有要事求见陛下。”殿门外的女官尖细的嗓音传进了大殿里。左辛跪在殿门外,身子不受控制的抖动着,面颊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滴。这女官自是见过这左侍郎的,还从未见过他这般的惊慌过,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成。“宣。”听见殿里沉沉的出声,女官信手推开房门,刑部侍郎左辛却是两腿有些发软无力的起不来了,女官只好又回身将她搀起。“左侍郎今儿这般急是有何事?”云舒遥已然端坐在大殿的正中的主位上,气若芳华带着浑然而生的皇家威严。“禀,禀,禀皇上,天牢里关押的云舒晴被人劫走了。”左辛哆哆嗦嗦将这句说完,那脸上的汗更是止不住的滴答着落地。云舒遥没有说话,和风萧对视了一眼,用眼神交流了一下,心中已然清明不少。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叩着桌子,更是让左辛摸不清到底是何心意,自古皇帝的心意最难猜,这左辛今个儿是真正得了见识。“是何人劫走的,看清了吗?”虽然心里已有了定夺,可似乎不问上一句也不合情理,云舒遥望着殿下垂着头跪在那里,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着的左辛,沉沉问道。“是几个黑衣人,说来也奇怪的很,没有杀死一人,只是都打晕了将人带走的。”左辛将头抬起了几分,眼神不安的观望着云舒遥的每一丝表情。这句问完,云舒遥继续无语,整个大殿静的出奇,而跪着的左辛却是心里盘算着自己这失职的大罪会怎么处置之时,云舒遥却是出声。“你且先退下。”左辛听了这句头脑有些发懵了,呆呆的看着云舒遥,抖动了下唇,似是带着不相信的惊喜,出了这么大的事,难道女皇竟是不怪罪,不治自己的失职之罪,这样轻描淡写的就让她退下了。云舒遥看左辛还跪在那里不曾起身,才想起,这般大事不处置与她,确实也说不过去。略想了下,沉沉的出声响彻在肃穆的大殿里。“扣三月俸禄,回家好好反省,好了,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