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口清浅的脚步声传来,月如烟挺着也已快到月份的肚子前来,童儿搀着他的手臂,小声的提醒着他要慢些。云舒遥此时满脑子都是清凌,丝毫也未曾注意来人,听到风萧的说话声才抬头,“如烟,你怎的来了?这儿离你碧月宫这般远,你这身子,怎好……”月如烟许是走的略微急了些,脸上泛着一丝绯红。“我听了信儿,坐不住,来看看。”说着缓缓走到塌边,小童识眼色的为他搬来一个高点的凳子,放到身后。太医自是知道月如烟的医术,起身让开床榻,月如烟看着清凌苍白无血的脸庞,手指浅浅搭在他的腕上,略微思忖了一下,将那锦被掀开,撩起中衣想看下是否到了生产的日子。掀开清凌的贴身的中衣,入目便是一道道拭目的疤痕,月如烟攥着被角的手抖了抖,原先就听云舒遥说过清凌吃了很多苦,同是男儿,对他自然很是同情。而这真正看到这些,自己受的震撼远比这听的更甚几分。能看的出小腹上的孕线已近深红,而小腹上忽而凸起一块,这是孩子在肚子里已近呆不住了,可这人还未转醒,可怎的是好?对上云舒遥慌乱的眼神,沉沉出声:“怕是孩子呆不住了。”站在一侧的太医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没用,也接着说着,“老臣也诊过了,不过,这人不清醒,可怎么生产啊!”云舒遥听的一头雾水,原先的剖腹产还要打上麻醉药,这清凌昏着,就不能取出孩子了吗?“太医可带着银针?”月如烟看着太医的药箱,沉声问道。太医听闻脑中精光一闪,自己怎没有想到可用银针刺穴,让其苏醒。极其恭敬的将银针递上,看向月如烟的眼睛中满含着钦佩之情。云舒遥看着那银针泛着青白的寒光,心里不禁颤了颤,她确实是对这银针没有什么好印象,那次雨寒就是因着那鬼门十三娘的一根银针差点送了性命,“如烟,你这是?”“男子生产的痛苦必是要受的,童儿,你先去将灵芝与人参加上几片五味子煎成一小碗端来。”月如烟扶着塌沿起身,对着身后的童儿交代道。而后直接掠过云舒遥看他手中捻着银针那副不安分的眼神,望向风萧,缓缓出声:“我这接生也不是很懂,还是要快些寻有经验的稳公才好,尤其是他这身子不比常人,定要寻个妥帖之人。”“稳公早就寻好了,我这就派人把他们带进宫来,是不是还要准备热水什么的?”风萧刚才看着云舒遥慌,心也跟着慌了,竟还不如月如烟镇定的想的妥当,经月如烟一说,心中的条理越发清晰,说话间便疾步踱出了房门。不多时童儿已照月如烟的吩咐煎好了参汤,云舒遥忙赶着端了过来。一勺一勺缓缓的喂进了清凌的口中,月如烟见着她那副认真的模样,忽觉脸上一红,那日在药苑中,自己人事不省时,她却是一口一口嘴对嘴的渡给自己的。一碗参汤喂进去,清凌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许,握在云舒遥掌心里的手添了几分热度。不时风萧回来说着稳公也已在殿外等候,热水也已备好,月如烟这才执手施针,捻着银针慢捻着扎在了百会穴上,接着第二针第三针,足足在各处穴道上扎了十几针,才听到清凌口中含糊不清的呻吟声。月如烟快速的将银针收起,待最后一针取下,清凌恍惚的睁开了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脸喜色的云舒遥,还有就是她紧攥着他的手,自己到底是在哪里,明明被云舒晴带到了一处破败的房子里,后来就是云舒遥来了,再后来,自己就什么也不知了。“清凌,你怎么样?头还疼不疼?肚子疼不疼?”云舒遥见清凌醒来,语无伦次的不知先问那句还是后说什么才好。醒来便被这么多人围着,清凌一时当真是缓不过神来,只是觉得掌心传递的温度,红了下脸,就要抽出。“孩子要出生了,我刚给你施了针,一会儿可能会很疼,你刚才失血太厉害,所以你一定要撑住。”塌边的一位如画般的男子淡淡的出声,看得出他眉间略微显现出的一丝担忧。“凌儿,别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云舒遥轻柔的话语荡漾在清凌耳中,让他更是发懵,分明不是一人,怎会声音和那温柔的眼神都会那般的相像,难道是?不会的,她身边的夫君们个个宛若嫡仙,怎会喜欢上一个这样的自己。“本来想等你生完孩子再告诉你,我骗了你,其实黄三就是我,我就是黄三,我不是有意骗你的,我……”云舒遥咬了下唇,终是对着清凌说出了她的身份。清凌还未想明白她说的这些话,腹中却是一阵剧痛袭来,额上大滴的汗滚落下来。云舒遥的话还未说完就见清凌紧咬着下唇,刚刚恢复一些的脸色更是煞白了几分,云舒遥心里一紧,紧紧攥着清凌的手不敢松开。“清凌,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你别动气……”云舒遥以为清凌是为着她说的话动了气,才会如此。“怕是要生了,快让稳公过来。”月如烟沉沉出声。“是不是肚子痛了,那个,要生了吗?对,快传稳公前来。”云舒遥声音里透着惊慌,本来这男人生孩子就如同去了半条命,清凌这身子这般孱弱,刚才太医也说过,就怕他受不了这种痛。“疼就喊出来,别忍着,要不,你咬我。”真的不忍心看到清凌疼的抽搐,还紧咬着唇瓣,隐忍的模样,将手臂伸到了清凌的唇边,看着他疼,她不能为他做点什么,她心里更是焦灼不安。稳公就在殿下候着,一听传唤,很快就来到塌边,热水也已备好,看了眼一脸慌乱的女皇,说道:“还请陛下先出去,我等……”“我为什么要出去,我要在这儿陪他。”云舒遥眼一厉,沉声对那稳公说道,紧紧攥着清凌的手就是不松。“遥儿,这男人生孩子,女人是不能在场的,你若不放心,我和如烟都留下,行吗?”风萧自是知道规矩,也知道云舒遥担心什么,轻声宽慰道。“萧儿,我害怕,你就让我留下来。”云舒遥握着清凌的手,能看的到那圆圆的肚子不停的蠕动,她心里更是焦急不已,对着风萧说话声中带着不安的颤抖。“你,先出去,我,我没事。”清凌额头尽是汗珠滑落,几缕发已经粘到了脸颊上,痛的眉头都紧皱在一起,那紧拧的眉就像是拧在云舒遥的心里,抽痛着,却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遥儿,你就出去吧,你在这儿也帮不上忙,对了,生产完喝些桂圆红枣粥能补元气,你以往熬得极好,不如你去熬些。”月如烟见那样劝不行,转了转心意对云舒遥说道。“那我去熬粥,熬完在回来。”不舍的看了清凌一眼,起身,踌躇着脚步走到了门口,却是又想到什么,拽住了风萧的衣袖,示意他也跟着出来门。“清凌身子本就弱,若是,一会儿有个什么,要保大人还是孩子,我要保大人,你可懂?”出门时就想到这其中的凶险,若是这样,也请允许她自私一回,不要小的,只保大人,不是因为这腹中的孩子不是自己的,只是她不能失去她爱的男人,即便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也是如此,只保大人。“好。”风萧明白云舒遥此时的心境,修长的指尖带着和煦的温度握在云舒遥手上,“放心吧,清凌受的苦够多了,老天会保佑他的。”风萧说完就进了殿中,门就在云舒遥眼前关上,薄薄的一扇门,却是隔开了两个人。说着熬粥,她此时哪有这熬粥的心思,她也知这是如烟不想让她待在里面的说辞,交代了御膳房熬上这桂圆红枣粥。她就守在门外,竖着耳朵听屋内的动静,脸黑如炭,脸上除了不安就是担忧,听着屋内的清凌的痛哼声,云舒遥扒在门边的手紧紧扣着,青筋都暴起。日头落了下来,月亮高挂在天边,可是房内还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怎么还没生啊?”雨寒,雷莫,电语还有葵木郎都来了这里,陪着云舒遥一起等着。“遥儿,你别急,生孩子折腾一两天都是正常的,一定会平安的。”雨寒握着云舒遥的手,轻声安慰着。“对啊,我娘就说过生我时,生了将近三天三夜呢!”雷莫看着云舒遥这般的不安,不知说些什么能安慰她的心,突然想起,以前娘亲给他说的话,便出言劝慰着。看向一个个都安慰着她,没有一点点的别样情绪夹杂里头,云舒遥心里感觉很是慰藉,对着雷莫点了下头,她自是也希望能大小平安,可让她担忧的是清凌的身子能否撑住。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云舒遥站的脚都麻了,因为神经紧张,腿崩的直挺挺的,像是要僵在那里。静静的夜,头顶的月亮洒下一片银色光晕,四周静谧无声,众人细微的喘息都能清晰入耳。听到屋内哇哇的一声孩儿啼哭,众人那吊着的心全都落了底,而云舒遥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生孩子的人。“生了,生了,!”雷莫紧紧抓住云舒遥的手,兴奋的就像是他生了一样。“父女平安。”风萧出来报喜,云舒遥干笑两声,声音里都带了哭腔了。心里焦急的便进了内寝,清凌的肚子瘪了下去,苍白着脸躺在榻上一动不动。“不是平安吗?清凌他……”云舒遥在看到清凌这样躺着那里,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不敢向前。“他只是累得睡了过去,放心吧!不过,他真的很了不起。”月如烟看着清凌痛得这样还咬牙坚持着,他到真的很佩服清凌的意志。想着或许过不了几日,自己也要受着痛楚,心里隐隐有些害怕,但望向清凌旁边的小婴孩,更多的却是期盼。听着这话云舒遥的心里的大石头才算真正落地,接过稳公递上来的温热的帕子为清凌拭去了脸上的薄汗,将被角向下掖紧。“去看看孩子吧!是个女孩,很可爱。”风萧淡淡的出声,云舒遥这才注意到雷莫已将孩子抱在怀里,俊美的脸上挂着明媚的笑意,逗着孩子。“我看看。”绷紧的神经一下放松,云舒遥的眉眼都带着浅浅的笑意,接过孩子,看着那小小的眼睛,鼻子和嘴巴,当真是个讨人喜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