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飒飒吹动衣袂翩飞,在耳畔肆意穿梭的山风,带着一丝不甘于夏日的轻狂,发着唿哨般的声响……凌厉的风刮在米凡泪迹未干的脸上,有些疼也有些凉,可哭出一场,心里真的轻松了好多也释怀了不少,想想现在的生活也挺好,只是每每看到墨卿那不能在站起的双腿还强撑着无事的模样,心里揪紧般的难受,胸口就似有块千斤大石压上。本来自己喜怒都惯于写在脸上,心情压抑那脸上纵是想要硬挤也挤不出一丝笑,反倒还要墨卿安慰自己,想想这些年来所欠墨卿的太多太多,他给她的爱,在这十几年的时间里,一点一滴丝丝缕缕的都渗透到了骨子里,虽是不太浓烈但不温不火却是刚刚好……若是当时他为了救下她舍了双腿,自己执意的留下来照顾他是怀着感恩愧疚,可现在她只是以一个妻子的心意期盼着自己的夫君能医好这双腿,他虽是不说好似一幅如常,她却是知道他真的很在意这些,只是为了怕自己伤心难过才忍着心底里的伤强颜伪装成无事的模样……“现在我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云舒遥看着米凡情绪渐渐舒缓,徘徊在心里的话终是问出。“你是不是想问我到底是感激他还是真爱着他?”米凡看着云舒遥,清丽的容颜淡放着一抹释然的笑,许久不曾打开的心结,在大哭一场后竟然参悟领会了不少,想想这么多年执意在这上白白蹉跎了多少岁月,好在自己醒悟的还不太晚,以后她们要走的路还很长很长,纵然他永远没了站起的希望,她也会搀着他,直到老去的那一刻,因着他是她的夫,是她今生的依靠……“原来我也以为自己对他是感激愧疚多一点,可现在我才明白过来,或许从不经意间我就已然爱上了他,或许是吃饭时他总能知道我想要吃什么,先一步给我夹到盘中的那一刻,又或许是我睡时他为我轻掖被角,再或许是我为了采药摔到山下,他比着他知道自己再也站不起来时都要着急心疼的模样。”米凡说的轻柔,仿佛每说一句就思起过往,清丽的脸上映照着幸福柔和的光。云舒遥静静的聆听,想不到看着平常,却是经历了这般多才能悟透一个情字。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旁观的人能一眼就看出别人的心结在那儿,可轮到自己就需要这么多的时间去感受去参透。轻柔的话语被风吹散在夜空,一字不落的飘进了两人身后看不太真切的暗影里。借着惨淡的月光能看到暗影里一个坐着轮椅的男人,伴随着米凡一个字一句话的出声,那手一会儿收紧一会儿放松,到了最后那手搭在自己的双腿上,唇角微弯,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在这夜色里镀上了一丝喜色,连眉梢也被晕染上了点滴笑容。本来许久不见云舒遥,在见过风萧他们几人看着米凡和她出去这么久了还不曾回来,止住了墨玉自己出来寻她们,想不到终于听到了这个女人真真切切的将那字说了出来,虽然她没有直接对他说,可他听到了,三十几岁的人了,竟然为了这些话心跟着欢快的跳,心情也从未有过般出奇的好。忘了自己来此是做何,转动着轮椅又回了院子,那腿也一阵兴奋的颠了起来,似乎连呼吸都带着轻快的愉悦之感。察觉到自己像个孩子一样兴奋的双腿晃荡,那嘴角的笑渐渐拢住,眉间拧紧了几分,若是她知道了他骗她之事,那,那会是什么后果,他不敢想象也想象不出,只是暗自恼恨着自己也不知是脑子搭错那根弦,竟拿这事骗了她,懊恼的同时攥紧了拳头朝着腿狠捶了几下,也不能消了心里的那份气恼。云舒遥和米凡回到屋里时墨卿已坐到桌前,还是那双琥珀色的桃花眼,依旧俊美如常,唇角那抹似有似无弯起的笑弧,少了几分以往的多情轻狂而多了几丝沧桑……云舒遥眼睛红了几分,因着米凡交代过便强忍了下来,平复了一下心绪,还像往常一样打趣出声:“这么多年也不给个音讯,还以为你流落到哪去了,你倒是老婆孩子在这世外桃园过的逍遥啊!”墨卿知道云舒遥的心意,不愿让他觉得难看不自在,眼睛扫过侧身正张罗饭菜的米凡,纵是只看到侧脸,也能看到那眼睛已然红肿不堪,嘴角噙着的笑缓缓下落,扶在木椅把手上的手指收紧了几分,对自己更是懊恼的很,恨不得自己的腿当真不能动了才好。“好久没有在一起吃饭了,玉儿,去拿你爹爹自酿的梨花醇来,今天都要多饮几杯。”米凡缓过了心绪恢复了见到故人心情极好的模样。待墨玉取来了酒酿,拂去酒封,霎时浓郁醇香还带着丝丝甘甜的酒香扑与鼻端,不吃好似就能让人醉了几分…“老远就闻到酒香,原来那香比着现在这坛简直是差远了。”云舒遥端过墨玉给斟满的酒盅放在鼻间嗅了嗅,微闭眼帘,细细感受。“那是当然,这酒我都未舍得喝上一口,这玉儿有多大,这酒就有多少年头。”看着云舒遥那如以往的神情,墨卿心底的郁结消散了几分,有一刻竟是觉得十多年年华不曾老去,他们还是以往……“既是墨兄自酿的陈酿,那咱们也别悠着了,先小酌一口尝尝。”葵木郎早就抵不过那酒香的**,先一步笑着出声说道。墨卿桃花美眸看向葵木郎时不似以往,看着葵木郎唇角一抹柔和的笑,竟是想不到时间足可以改变一个人,以往的这个男人一脸的冷冽让人见一眼就恍若掉进冰谭,像这般说笑言语,那硬朗的表情变得柔和,确也难得一见。“好,那我们都干了这杯,为了我们的久别从逢。”墨卿执起酒杯笑着说道。抬手,扬颌,甘甜的酒酿随着墨卿的这句,丝丝缕缕尽数入口,再看时,酒杯中点滴不剩,所有的心境与话语全然含在了酒中,不言而喻,自是都懂。边吃边聊,过往各自的生活,这顿饭竟是用了两个时辰,几人还意犹未尽的模样,直到小云海吵着闹着,这席才算撤去,墨玉乖巧的又泡了一壶暖胃的清茶给各自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