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首道人跨越无间虚空,回归了西荒鸟鼠同穴之山。成都载天巨石殿内,夸父本尊盘膝端坐在中央石台之上,若神木杖平放在膝头。九首道人跨入殿中,大步到了中央高台之上,也盘膝坐在夸父身侧。夸父与九首道人同源本体,自然知道九首道人出使昆仑墟的所得,他睁开双眼,与九首道人对视一眼,相视而笑。九首道人从袖中取出一方拳头大小的石头,五彩流溢,正是女娲娘娘所赐的五色神石,他将五色神石递与夸父,道:“就是此物!”夸父接过五色神石,仔细打量了几眼,道:“当年我也曾在西荒天外见过这五色神石,却一直不知,原来这五色神石是夔牛成道的关键所在!”夸父说话间,不禁大笑起来,将五色神石收入袖中,遥遥指着西方,道:“而今夔牛成道之事已有眉目,我成都载天一脉的四大妖神已聚其三,也到了应龙回归之时了!”这当儿,鸟鼠同穴之山外,忽然来了一个红衣修士,这道人面相凶煞,头顶丈许的虚空朦胧幻灭,隐约悬了一片血云。红衣修士落到鸟鼠同穴之山外,扬声喝道:“北天黑水玄冥神殿座下护法灵龙子求见成都载天之主!”红衣修士的声音略显低沉,在鸟鼠同穴之山方圆六百万里的土地上空回荡着。回音激荡之间,虚空开裂,自漆黑的缝隙之中跃出一人。这人身形高大,披挂黑铁甲,双目重瞳,泛着异彩流光。正是鸟鼠同穴之山的山神白虎。白虎听闻有人求见夸父大尊,连忙从护山大阵中钻了出来,直勾勾地看着那自称黑水一脉护法灵龙子的红衣修士。他出世较晚,不认得这位上古妖神,喝问道:“你说你是北方黑水一脉玄冥帝尊座下护法,可有信物凭证?”灵龙子瞥了一眼白虎,眉头一挑,不悦道:“你这头凶虎,快些去禀告夸父大尊就是,莫要误了大事。恁得??拢?白虎被那灵龙子瞥得一眼,心头凶煞之气大盛。冷笑一声,就要开口喝骂。这时候,白虎身侧的虚空开裂,九首道人从中走了出来,笑道:“原来是龙牙山妖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切莫见怪!”灵龙子未达教主境界,自然看不出九首道人的底细。不过他却能察觉到这紫衣道人修行深厚,远在他上,似乎也是一方教主,只是少了几分教主应有地磅礴气象。心头这般思索着,灵龙子不敢托大,拱手道:“道友如何称呼?”“贫道九首!”九首道人一笑,道:“妖王请随我来!”二人相跟着穿过护山大阵,进了鸟鼠同穴之山的腹心,到了文瑶湖畔。眼前就是冲天而起的成都载天大殿。这座冲天而起的巨石殿堂之外,环绕着一股森严冷厉的磅礴气象,恍若这整个巨殿就是一头蛰伏于此的洪荒猛兽,而那巨大的石门则是猛兽张开的大口,正等着他等投入其中。好大肆咀嚼一番。灵龙子心下起伏不定,跟着九首道人进了大殿石门。巨大殿堂内充斥着无穷尽的昏暗,在这昏暗的殿堂中央竖起了一根方圆千丈地石头柱子,那石柱不知是何物所制,透着股森冷幽光,上面雕了猛兽凶禽和远古巨人一族的身影。描绘着巨人族在洪荒大地上搏杀猛兽凶禽地生存之道。灵龙子随着九首道人上到巨石柱顶。只见那一片平台的中央端坐了一个白衣少年,膝上摆了一根黝黑木杖。正是成都载天一脉的大尊夸父。灵龙子自然认得夸父,连忙躬身行了大礼,道:“见过大尊!”夸父倒提若神木杖,起身道:“妖王何事至此?”“在下此番前来,乃是奉了玄冥帝尊之命,前来知会大尊。”灵龙子道:“明日午时,我北天黑水一脉将杀入西荒极外的净土佛国,了断因果恩怨,届时,或许也是大尊了断因果之时!”夸父略一点头,就不再言语。灵龙子传了玄冥帝尊的消息,也不停留,又与夸父行过礼节,就随着九首道人出了巨石殿堂,一路走出鸟鼠同穴之山,作别了九首道人,回返北天黑水去了。送走灵龙子,九首道人就返回了成都载天之殿,到了中央石柱之巅,看着夸父,道:“终究到了因果了断时!”夸父点头:“然也!”九首道人略一思索,问道:“明日可是烛九阴成就日月教主之日否?”夸父道:“然也,烛九阴虽成就日月教主之位,却还有一桩教主因果需了断一番!”至此,九首道人也不再问,盘膝端坐,闭目冥思去了。夸父目光变幻,在九首道人身上略作停留,也盘膝端坐于地,捧了若神木杖探究玄元去了。漆黑得流光沿着时间的轨迹,在这巨石殿堂内缓缓流动着,每一个闪转停顿,都是时间长河在波澜起伏。渐渐得,时间长河也随在了漆黑之中,二者相互交错,无声无息地流动着。黑暗之中忽然有了光,却是一双深潭般地幽光,幽光里泛着时光流逝的倒影,泛着黑暗在时光长河边际游走的淡然。深潭幽光再一闪,这方圆周遭就豁然透亮起来。夸父从膝上提起若神木杖,向额头一指,额头就显出一道黑蓝色的图腾火光,火光蹿起三尺,幽蓝色的焰苗之下,显出了夸父那三头六臂的灵魄法相。灵魄法相的三个头颅俱都一转,呈显出三番表情神色,继而就从图腾火焰中飞身而出,投入到若神木杖的杖柄,钻进了无间虚空之中。灵魄法相破出大千、钻入无间虚空之后,成都载天山内蕴藏的无穷小千世界就在他的灵魄法眼下纤毫毕现。灵魄法眼缓缓扫过无穷小千,最后定在一方小千世界之上。只见那小千世界地玄光边沿充斥着日月交辉生出的幻彩神光,恍若一方透镜置放在日月交辉地傍晚时分,五光十色,变幻迷离。三头六臂的灵魄法相身子一转,就钻入了那方五光十色的小千世界之中。小千世界之中,那无边无际地苍穹之下,沉浮着混浊之气,这些混浊之气还未凝成大地,相互缠绕着,缓缓变化着。生成一小片一小片的土壤碎片,在混浊气海之中上下沉浮。无边苍穹之上。东西方各悬了一轮巨大的天体,东方紫气腾腾,赤焰翻飞,升腾为日。而西方却是森冷阴寒,月华毫光恍若冰泉流溪,在天际缓缓流转着。绕着一轮皎洁的冷月。正是日月同空!日月之间,苍穹之上,悬浮了一颗巨大的血球,血球东侧蒸腾火焰,西侧却是寒冰冷月,寒热水火正在血球中央交际,爆出咔嚓咔嚓的剧烈响动,水火湮没,生出一层滚动反转地漆黑血光。“斯时已至,当成就日月教主!”“日月教主——日月教主——日月教主——”夸父灵魄法相当空站定。三颗巨大地头颅同时张开巨口,遥空向着那血球呼喊,三层声浪此起彼伏,恍若海潮奔涌,整个小千世界都被重重叠叠的声浪湮没了去。铺天盖地地声浪狂潮之中。日月之间的巨大血球上水火都是大炽,水入火中,火入水中,水火交融,生成一片荡漾的漆黑血海。!随之,血球开裂。咔嚓的声响恍若卵裂一般。从破裂的血球中央走出一人,周身血火缠绕。额头上闪烁着二十二点亮光,左侧是十点火光,恍若十颗骄阳齐聚一处,右侧却是有十二汪冷泉,似若明月一般。忽然,那人睁开了双眼。那一瞬间,小千世界之中所有的光彩都失去了颜色,苍穹之上地日月也都暗淡无光,只因为那人左目已经成了一颗火热炎阳,右目却是寒空冷月,这双目的光辉比当空悬浮的日月还要强烈亿万倍。他缓缓从苍穹走了下来,到了夸父身前站定,只见他双目生日月,头顶天灵上悬了一头人面龙身的巨怪,正是其本体命元所化,这人自然就是成都载天一脉的护法妖神烛九阴。“属下烛九阴,参见大尊!”烛九阴收了头顶之上悬浮的命元本相,就恭恭敬敬地向着夸父行了一礼。夸父点头,道:“你虽证道,成就了日月教主,却还有一番因缘要了断!”烛九阴点头,道:“可是东皇太一否?”夸父称然,道:“你且随我来,今日你合该去西荒极外净土佛国了断一切因果!”烛九阴点头应是,随着夸父出了成都载天山内的小千世界,落在了巨石大殿之中。中央石柱之上,九首道人早已起身等候,向烛九阴笑道:“终究成就了日月教主,可喜可贺!”烛九阴笑道:“全是依仗大尊,才能成道!”夸父将若神木杖一摇,木杖上就钻出四道毫光,相柳、夔牛、精卫和敖四海当空落下。“今日乃因果了断之日,尔等随我往西方净土一行!”夸父道。说到这里,夸父转身向着早被九首道人叫进大殿的白虎道:“陆敬修气数未尽,你与他的因缘牵扯也未曾应在此轮大劫,只需耐心等候就是。日后大劫轮转,终有一日是证道之时!”白虎虽心有不甘,却不敢违抗,拜道:“一切听从大尊吩咐,属下在此好生看守山门就是!”夸父略一点头,道:“走!”说话间,夸父大袖一挥,撕裂大千,开出一道通往无间虚空的门户。而后他把夔牛、精卫这两个未得教主之位地妖神收入若神木杖之内,就缓步跨入虚空门户,走进了无间虚空。九首道人、相柳和烛九阴三人也随之跨入无间虚空,随他而去。西方净土极乐世界,大雷音寺。菩提林畔的八宝功德池,浩渺无边,池面上遍生金莲。演化了亿万佛国世界,每一朵金莲佛国之上,都端坐了佛子菩萨。亿万佛陀菩萨齐聚功德池,都转起了脑后佛光,相互映照,远远看去,就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金光海洋。在这金光海洋之中,飘了九朵白色莲台,九座莲台围拢一处,成了一座巨大的白莲台。悬在功德池上万丈许。巨大的白莲台上,端坐着一个面色疾苦、身材枯瘦地黄衣佛陀。黄衣佛陀脑后转了一轮佛光,佛光之上有一尊无穷高大的金刚法相,金刚法相透着无穷光亮,难以目视,这黄衣佛陀自然就是西方教地大教主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的九品莲台之侧,还另有一座青色莲台。莲台之上也端坐了一个黄衣佛陀,这佛陀也身材消瘦,耳畔插了一朵花,膝上摆了一根青翠的七节竹杖,脑后转佛光,佛光之上竖了一片无穷量的插天菩提木,这佛陀乃是西方教的二教主准提。阿弥陀佛正讲解着净土地大乘佛法,忽然眼神一变,望着眼前那金莲檀香飘溢的虚空。只见虚空中忽然生出一道巨大地裂缝,从中缓缓走出几人。当先一人周身漆黑,头戴帝冠,头脸都笼着一层漆黑水光,正是北方黑水一脉的玄冥帝尊。玄冥帝尊身后紧跟了一个高大壮硕的汉子,颧骨高耸。长发披散,双目幽绿,正是镇守不周山的桐柏妖王巫支祁。巫支祁身后跟了一红袍道人,头顶血云,血云内有一册血卷,血卷缓缓开阖之见。能看到书册之间蠕动的亿万珊瑚虫。这人正是灵龙子道人。不知为何,并未见到颛顼渔妇的身影。在他等三人身后。随了些许北方黑水一脉的门人弟子。等玄冥站定,阿弥陀佛双手合十,遥遥一礼,道:“玄冥帝尊亲至净土功德池,不知所为何事?”玄冥帝尊站定虚空,遥遥望着八宝功德池上、九品莲台之间的阿弥陀佛,冷冷一笑,道:“阿弥陀佛,你起自地魂界,以吾黑水一脉的圣河为根,创西方教,自创教日起,你我两教就是生死大敌,不死不休。今日乃你我两教了断因果之日,你也莫做那无用虚言,生死胜败,做过一场自有结果!阿弥陀佛面色依旧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淡淡地与玄冥帝尊对视着。玄冥帝尊也不言语,默默地与阿弥陀佛对视着,这大千世界恍若在这沉默中凝滞了一般。这当儿,忽然有一人从灵龙子身后钻了出来,指着阿弥陀佛斜下方的一朵金莲,怒吼道:“马元,你这叛徒,竟然还敢在帝尊眼前出现?”这人是个九尺高的汉子,身形枯瘦,长发如血,长发下只露出一双绿光四射地刀锋眼,正是梅山妖王袁洪。原来那马元本是袁洪师兄,同拜在不周山下,当年封神一战时,马元也降入凡尘俗世,本想要乘乱吞吃些有修行的道人,不想却被阐门金仙擒拿,后来为了求生而叛出不周山,拜入西方二教主门下,成就了马元尊王佛。前些时日,袁洪刚从封镇内脱困而出,又是这马元奉令把袁洪擒入西方净土。如此一来,袁洪怎能不痛恨这个叛徒?就在袁洪吼骂之时,不周山的大弟子离魂老祖颇为担心,担心贸然出言的袁洪会被帝尊责罚。不过,玄冥帝尊却似乎毫无所觉,巫支祁的双目也是冰冷如昔,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马元。离魂老祖看出巫支祁心头的杀机,也放宽了心思,从袁洪身边走出,向玄冥帝尊和巫支祁这两大教主一拜,道:“帝尊,老师,请准许弟子前去为我不周山清理门户!”玄冥帝尊并不言语,巫支祁略一点头。离魂老祖得了允令,大步走出,指着斜下方的那马元尊王佛,吼道:“马元,你与我出来!”马元尊王佛早已惊吓地面色苍白,他见到桐柏妖王巫支祁之后,就心神狂震,不曾有片刻安宁,此刻离魂老祖指名道姓地要与他对决,他怎能不惊不惧?他自知不是这个昔年大师兄的敌手!马元尊王佛惊惧的目光从离魂老祖身上扫过,落在西方教二教主准提道人身上,哀求得看着这个当日度他入净土的教主。不想,那准提却道:“马元尊王佛,今日正是你了断因果之日,去吧!”马元尊王佛面无人色,却也无奈,只得下了金莲台,到了离魂老祖身前百丈。离魂老祖恨他过甚,一见他到了百丈开外,就怒骂一声,扬手打出了六道黑幡。这六道黑幡是他的看家法宝,乃是采了幽魂海底的冥气所炼的六鬼招魂幡。六柄幡内各有一头天鬼坐镇,率领着亿万冤魂厉魄。六面天鬼招魂幡化了乌光,落定六方,把心神恍惚地马元尊王佛罩定中央。离魂老祖双目如同鬼火一般,身子一晃,已经钻出了大千世界。虚空间只留下他那冷幽幽的声音:“六鬼招魂!”六面天鬼招魂幡围绕着马元一转,就转出了一股黑风,将方圆百多丈笼罩在内,其中充斥着丝丝鬼啸,还有亿万冤魂厉魄地嘶鸣交织其中,从那黑风之中,隐约能看到六个**着身躯的美艳女子不时在虚空穿梭,正是六头天鬼。陷入六鬼招魂阵内,马元恍惚的心境猛然一震,恢复了清明。他知道不妙,连忙镇定心神。马元原是离魂老祖的师弟,自然晓得离魂老祖这六鬼招魂阵的厉害,六头天鬼引领着无穷冤魂厉魄,时时刻刻都在阵势笼罩内的大小千世界穿行。光影音像变幻不定,很容易祸乱心神,一旦心神不守,马上就会被那六头天鬼拖入大千世界之外,命元会被无穷厉魄吞噬去。马元断了五官六识,沉浸于佛门小乘寂灭心境之中。转了脑后佛光。恍若不动金刚在鬼魄阴风中巍然不动。离魂老祖冷笑一声。从大千世界之外地小千世界钻入阵中,化了一头凶猛狰狞地天鬼真身,张开大口向马元身后地佛光吸去。佛光受了吸扯,虽然一晃,却没有当下就被扯离马元,只在马元脑后摇晃着。暂且不提这六鬼招魂阵内地打斗,却说功德池上,忽然又是虚空生裂,走出一行三人,当先一人白衣长发赤足,手提黑木杖,正是成都载天一脉地夸父大尊。随在夸父身后的是相柳和烛九阴。夸父三人破碎虚空,到了功德池上,淡淡扫过一眼阿弥陀佛和准提教主,也不言语,径直走向了玄冥帝尊身前。玄冥帝尊笑着迎上前来,道:“见过大尊!”夸父不敢托大,回礼道:“见过帝尊!”两人见过礼,相视一笑。夸父道:“今日乃因果了断之日,帝尊只管放手了断与西方教的因果就是,本尊也正好要与东皇西王之辈做上一场争斗!”玄冥帝尊点头称然。这时,六鬼招魂阵内,马元脑后的佛光几乎被离魂天鬼扯散,他早断了六识,在身体本能的控制下,从脑后伸出一只大手来,向离魂老祖所化的天鬼扑上去。离魂天鬼厉啸一声,脑后也探出一只漆黑光亮地巨手,巨手沿着奇异轨迹一转,竟然就将马元脑后的怪手抓住,狠狠一撕,竟然把那怪手抓裂了。却也难怪,马元这怪手法门还是离魂老祖代巫支祁传授得,他此时本能得施展出来,就已经注定了结局。马元脑后怪手的法门被破,沉浸于沉寂之中的心神一荡,马上就被六鬼招魂阵迷惑了心神,当下他就见周遭有天女散花,金莲遍地,佛光重重阵势之外,黑风忽然散去,只见一群冤魂厉魄在撕啃马元脑后的佛光,马元却毫无所觉,双目痴迷,闪烁着佛门金光。袁洪痛恨马元之极,哪里容他死在这些冤魂厉魄的手中?看着马元心神被迷,不禁大喝一声:“拿命来!”他身子一钻,从巫支祁身后飞出,大手一抓,从虚空抓出一根镔铁棍,瞬息就到了马元尊王佛头顶,铁棍撕裂佛光,狠狠砸落在马元的头颅之上。只听得咔嚓一声,马元的头颅就被铁棍打得爆裂开来,而其残留的佛光命魂也都被周遭亿万厉魄撕扯吞噬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