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嬷嬷接过药,恭敬的站在那儿,等着依书剩下的发落。“嬷嬷先坐下来吧,不用站在那儿。”依书道。三小姐没有立时打发她走,看来是有事要问了。崔嬷嬷在大宅院待了这么久,心里也有点儿数,便依言坐了下来。依书淡笑着问道:“嬷嬷在王府待了有二十八年了?”崔嬷嬷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回三小姐,老奴在王府是待了有二十八年之久了,只是往后也不知道还能待多久呢。”崔嬷嬷皱了眉,心下泛着忧思。今日三小姐是暂时救了她不假,可也确实将二姨娘给得罪透了。依二姨娘的性子,迟早会找个由头,再将她赶出府去。到时候,不一样是个死字?三小姐能保她一时,哪里又能保她一世呢?依书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想了想问道:“嬷嬷家里还有几口人?”崔嬷嬷忙敛起心思,恭敬的回道:“家里除了老奴,就剩下一个卧病在床的儿子,并没有其他的亲人。”依书挑了挑眉,看来确实是个可怜人,这么大年纪了,还要为生病的儿子操心。她有心想帮崔嬷嬷一把,而且她留在浣洗局,只怕还会有其他的麻烦。不过,这事儿还得蔡氏同意才行。依书也不想让崔嬷嬷白高兴一场,暂时打算不跟她说自个儿的想法。问完后,就让夏荷将她送了出去。却说,刘氏出了园子以后,就恨恨的跺了几下脚,咬牙切齿的道:“什么东西,连我训个仆人都被她管,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待了。过个几年,不还是一样要嫁出去,但愿她嫁个厉害的人家,看她到时候还风光的起来。”竹桃是个有眼力见儿的,忙凑到刘氏耳边,低声道:“主子,你看,过个几日是不是再寻个由头,将那个老婆子撵出去?”刘氏扭头瞪了竹桃一眼,“这还用问吗?白让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让那个老婆子还待在府里干嘛?碍我的眼吗?趁早撵走了拉倒。”竹桃自觉猜对了刘氏的心思,也不在意刚才的那个白眼,乐呵呵的跟在刘氏身后。回了院子后,刘氏尤觉不解气,狠狠的摔了屋里好些个瓷器,搞得满室狼藉,心头才勉强顺了些。在刘氏说收拾之前,屋子里的大小丫头动都不敢动,都木头人儿似得在屋子里站着,也没人敢上前去劝刘氏消气,就怕像以前某个傻丫头一样,最后反被刘氏当成出气筒,砸了一通。秦依画正好来刘氏的院子里走动,远远的就听见摔东西的声音,不自觉的拧了眉。待走到门口时,已是不耐烦的喝道:“这又是干什么呢?抄家啊?怎的老是这个样子?也不怕哪日被爹撞见,知晓了你这副嘴脸。”刘氏一向不服谁,偏怕自己的这个女儿,心里一边念叨着上辈子是欠了你的,一边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哼了一声后,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见刘氏停止了动作,一旁站着的丫鬟忙上前收拾起来。很快地面又恢复了以往的整洁干净,原本放置瓷器的地方也被重新摆上了新的物件儿。秦依画在刘氏身旁的一张椅子上坐下,皱着眉问道:“说吧,今日又发生什么事儿了?”刘氏扫了屋子里的丫鬟一眼,冷着声道:“都下去吧。”除了竹桃,其他丫鬟都福了身,退了出去。竹桃是刘氏的心腹,自然不担心她会对外说些什么不该说的。刘氏便将刚才在园子里发生的事情跟秦依画说了一下。秦依画却不与刘氏一个想法,不耐的瞟了她一眼,嗤道:“我说你是不是闲着没事儿做啊?用得着去跟一个婆子计较事情吗?没得丢了自己的身份。衣服坏了,找个时机拿给爹看看就是了,到时候不还会有十件八件更好的给你。”刘氏被秦依画这话气堵了心,眼睛睁的溜圆,气结道:“我说你这丫头到底是不是我生的啊?怎么就不跟我一条心呢?我难道在意的是那件衣服?我是气不过凭什么一个毛丫头都能来管我的事儿,说起来我还是她姨娘呢,是她的长辈。做事儿也不看着点儿。”秦依画幸灾乐祸的捂嘴笑了一下,“我说也是你活该倒霉,那丫头平日里都不出宝沁楼的门,怎生今日就撞见你惩罚下人了呢?”刘氏也很是郁闷,再次剜了竹桃一眼,“谁知道那丫头是怎么想的,据说这些日子她经常在府里走动,也不知道想干什么。下次有这种事情再不告诉我,我就把你卖给人牙子去。”后半句却是对竹桃讲的。竹桃慌忙应了声是,心里感觉颇为委屈。刘氏又在那边抱怨了一通,偏她拿依画没有办法,只能硬生生咽下这口气。秦依画听了会儿,不耐烦再听下去,便跟刘氏告了辞,打算回去了。出院门的时候,却碰见了一个醉醺醺的年轻男子,那男子身着浅绿色绸衣,外罩银白纱袍,原本俊秀的容颜因着酒醉,显得更加的迷离诱人,端的是一副好相貌。秦依画眉头紧皱,恨铁不成钢的斥道:“就知道喝喝喝,哪天喝死你。”秦智峰努力眨了眨迷醉的双眼,总算看清楚面前的人,原来是他那个妹妹,秦依画。便又眯上眼,将全身的重量都放在了一旁的小厮身上,嘟囔着醉笑道:“我还以为是哪位贵人呢,原来是依画妹妹啊,怎么着?若是哥哥哪天真喝死了,可与你有好处?只怕等你真出了咱们家门,连个给你撑腰的也无呢。所以啊,你要念哥哥好才是,最好天天到佛堂里去念念经文,让菩萨保佑哥哥好。哥哥好了,才能照拂你不是?”秦依画不屑的瞥了秦智峰一眼,扭着身子走了。秦智峰在后面狠狠的啐了一口痰,“什么东西,连自己的娘是谁都搞不清楚,就来这边瞎搅合。吃里扒外的东西。”这兄妹二人虽是一个娘胎里出来,却是一点都不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