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厢,崔嬷嬷从依书那儿出来后,又去跟浣洗局的管事告了个假,打算回去休息一下,顺便看看崔祥儒今天情况怎么样了。却不想被林管事嘲弄了一通,“如何?公道可讨到了?”崔嬷嬷一怔,脑子转了几个弯儿才反应过来,试探的问道:“那衣服是你故意弄坏了给我的?”林管事得意的一笑,“我哪有那么大的胆子,是你运气不好而已,可怨不得我,谁让你不开眼呢?”崔嬷嬷眼眶都红了,厉声喝问道:“我到底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这般陷害于我?觉得我们孤儿寡母好欺负不是?”林管事嗤道:“哎呦……我哪敢啊,您可是府里的老人,人脉大着呢,谁敢欺负你啊。不过,这人哪,”林管事谑笑一声,指了指眼睛,“年纪一大,就容易眼睛昏花,这不该讲的事儿就不要讲,有些亏是吃的的。”崔嬷嬷恨的咬牙,自己一个月的月钱不过三百文,偏这林管事也是个贪心的主儿,见她没有可帮衬的人,家里也只剩一个病在**的儿子,总是克扣她的月钱。而且越发的过分,这个月将她的月钱都扣了有一半,发到她手中的只有一百五十文钱。这点儿钱刚刚够给儿子买药的,那一个月得吃什么啊?她气不过,终于跟林管事吵了一架,还念着说要去夫人面前告她一状。其实不过是想吓唬林管事,让她把钱吐出来而已。俗话有言,吃下去容易,吐出来可就难了,这话也应证在林管事身上。不仅没有吐出来,还借机陷害了崔嬷嬷一通。林管事知晓这府里最不好说话的就是二姨娘刘氏,为人最好小肚鸡肠,小事化大,大事化极。因此偷偷弄坏了刘氏的一件衣裳,而后又将那件衣裳分给了崔嬷嬷去洗。崔嬷嬷哪里想得到那许多,虽奇怪刘氏为何会有破衣,但只以为是无意中弄坏了,刘氏可能尚不知晓。不想,林管事悄悄将这事儿给捅大了,又给竹桃塞了些银子,让她在刘氏面前将这把火扇大一点儿。于是,便有了此前的一幕。看到林管事笑的如此得意,如此肆无忌惮,崔嬷嬷转瞬间就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踉跄着跌退了两步,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自己在王府辛苦当差二十八年,临了还是落不到一个好,还被人这般陷害。崔嬷嬷心灰意冷,再不想去争些什么。若是离了王府,她和儿子就只能等死,而留在王府,好歹还有一点儿收入,便且先这样吧。这一连串的事情下来,最得意的就属林管事了。这整个浣洗局都是她的天下,她爱扣谁的月钱就扣谁的月钱。偏有些人不懂事,还想争辩。她要让下面的那些人知晓,她林管事不是能得罪的,扣她们的月钱那是看得起她们。若是有人起了歪心思,那就等着收拾包袱走人吧。林管事看着崔嬷嬷失望落魄的样子,心里畅快的不行。崔嬷嬷失魂落魄的出了浣洗局,日阳已经西下,生活似乎也看不到一点儿曙光。站在浣洗局的门口,崔嬷嬷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走。似乎不管往哪儿走,都是一条死路,都没有生机。难道这个世界就没有可诉公理的地方了吗?还是公理于她们这样的下人而言,是不存在的?同在浣洗局里的几个婆子路过崔嬷嬷身边的时候,看她如此样子,心里也很难受。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们也帮不了崔嬷嬷,只能徒呼奈何。崔嬷嬷无意识的往供下人出去的西南侧门走去,在一个拐角处,却被一人给拉住了。落巧仔细看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旁的人在附近,忙将崔嬷嬷拉到了一处假山的后面,以免被旁人看到。看到崔嬷嬷额上包着纱布,落巧心急的问道:“嬷嬷,你这是怎么了?”崔嬷嬷被一个熟悉的声音一唤,灰暗的眼珠转了转,慢慢亮了起来,看清面前的人原来是落巧。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是啊,这个府里,除了落巧这个傻丫头,还有谁会管她一个老婆子的死活呢?落巧跟崔嬷嬷有些渊源,她自小就被家人卖到了王府,小时候若不是有崔嬷嬷帮衬着,她也活不到现在,因此对崔嬷嬷甚为感恩,心里是将她当自己娘亲待的。刚才听有人说崔嬷嬷得罪了刘氏,落巧心急的不行,忙找了个机会,从蔡氏那儿跑了出来,看看崔嬷嬷现在怎么样了。蔡氏不喜自己身边的丫头跟旁的人有纠缠,因此落巧跟崔嬷嬷的关系算是在地下的,并没有几个人知晓原来她们关系亲厚。崔嬷嬷一五一十的将刚才发生的事情都跟落巧说了一遍。临了说道:“若不是三小姐善心,这王府我也待不下去了,只是现今得罪了二姨娘,以后的日子只怕也不好过。”落巧恨恨的咬牙道:“都怪那个林管事,若不是她从中作梗,哪里会有这些个事端。不如我找个机会跟夫人讲一下,下了她的职。”崔嬷嬷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罢了,我一人受罪也就行了,何苦拖累你?若是被夫人知道了,那林管事吃罪不谈,只怕你也讨不了好,何苦呢?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能有几年活头?只是放不下祥儒,不然我真想就这么一死了之。”崔嬷嬷抹了抹泪,越发觉得生活没有奔头。落巧眼眶也犯了红,紧握着崔嬷嬷的手,“嬷嬷,您可不能这么想,会有办法的,总会有办法的,您容我想想。”思忖良久,落巧紧着眉,略有些犹豫的道:“从今天看来,三小姐倒是个善心的人儿,况且她也知道了你的事儿。不如我去求求三小姐,让她将您收到宝沁楼去做活,可好?”崔嬷嬷一听也觉着不错,只是那样落巧担的风险可就大了,便有些犹豫,“若是三小姐不答应怎么办?况且夫人也不喜这样,若是知道了,更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