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蔡氏那儿出来,依书就满怀兴奋的往薛宁立的院子走去。因着薛宁立一家是负责给老宅守门的,所以他们一家住的院子离薛宅大门最近,方便有事查看。依书先前已经跟薛宁立来过这里几次,因此出了蔡氏的屋子以后,就熟门熟路的往薛宁立那儿走去。薛宁立一家住的院子相比较而言,要大些。院子里还分为左右两侧,左侧有两进院子,右侧则有三进院子。薛宁立则住在右侧的第一进院子里。依书直奔右侧的院子走去,却发现薛宁立的屋子里一片漆黑,一点儿亮光都没有。依书顿下脚步,开始考虑薛宁立现在在屋子里已经睡着的可能性。按照她那个皮猴的习惯,怎么可能现在就睡觉了?那就更不可能熄灯睡着了哦。依书皱眉撅嘴,一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是先回去呢?还是直接进了薛宁立的屋子里等她?夏荷见依书呆站在那儿不动,兀自低头沉思,便出主意道:“小姐若是真个的想明日出去,我看不如就先进宁立小姐的屋中等着。现在时辰也不早了,宁立小姐就算是有事未归,也该很快就要回来了。”夏荷所言倒是有理,依书颔首道:“也对,还是夏荷你想的周到。那我们就先进去等着,顺便吓她一下。”依书便领着夏荷,推门进了薛宁立的屋子。屋子里一片漆黑,夏荷本想去将桌上的蜡烛点燃,却被依书给制止了,“别点。”兀自坐在了桌旁的凳子上,又拍了拍另一张凳子,道:“来,你也坐下来,这屋子里乌漆墨黑的,我一个人坐着慌得很,你坐在我旁边,我也就不怕了。”夏荷瞅了瞅窗外漏进来的一缕缕月光,屋子里虽然黑,但时间长了,眼睛习惯了室内的黑暗,倒也能勉强看到一些东西。夏荷便依言在依书指定的那张凳子上坐下。因着依书说想要吓吓薛宁立,所以二人便也没有多做交流,免得到时候听不到薛宁立回来的脚步声。主仆二人,便就这般傻呆呆的趴在桌子上,不支一声。也不知过了多久,依书觉得自个儿都快要睡着了,忽然夏荷推了推她的胳膊,见她没有清醒过来,又使劲推了几下,依书这才一惊,彻底清醒过来,揉了揉眼睛,方才想起自个儿现在是在薛宁立的屋子里呢。夏荷朝外面指了指。依书会意,悄声问道:“宁立回来了?”夏荷点了点头,同样很小声的在依书耳旁道:“快要到了。”依书侧耳听去,果然听到有脚步声正在慢慢的靠近这间屋子。脸上浮出一丝贼笑,猫着腰,依书轻手轻脚的走至门后,等着薛宁立进来就狠狠的吓她一跳。至于夏荷,为了不暴露自个儿的身影,则蹲下身子,缩在了桌布下面,至少薛宁立刚进屋是肯定看不到有人躲在后面的。薛宁立不知屋内有人,推门进屋,刚将门关上,却忽然听到一声尖叫,然后一个黑糊糊的人影就扑到了她面前。不及防之下,薛宁立受了一惊,下意识的就挥掌朝那黑影劈去。薛宁立刚进屋,尚未习惯黑暗,因此看不清面前的黑影是谁,可依书却是能极清楚的看到薛宁立的动作。此刻见她竖掌成刀,往自己劈来,当下就叫道:“我啊,我啊,不能劈。”薛宁立听出了依书的声音,赶忙往回收势,可依书实在是离她太近,她惊慌之下又是出了大力,因此尽管她已经努力减小了力道,却还是一个掌刀劈在了依书胸口。随后便传来了依书郁闷的叫声,“噗……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夏荷躲在桌子下面,并未看到她们二人的动作,不过听这几句话,就已然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情,忙站起身,将桌上的蜡烛给点燃。火光一亮,薛宁立看到面前站着的果然是依书,此刻正手捂胸口,龇牙咧嘴的倚靠在门上。薛宁立不禁失笑,实在没想到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依书竟然会躲在门后面吓她,便笑问道:“你做什么躲在我屋子里?还故意吓我,现在被劈疼了,活该了吧。”依书撅嘴,朝她飞了几个白眼,哼道:“哼……谁想到你跟我那么不齐心,亏我担心你怕黑,特意在这黑咕隆咚的屋子里等你,你却还拿掌刀劈我,个没良心的。”揉了揉被劈疼的地方,依书不自觉的低声抽气道:“我说你力气怎么这么大的?我都出声了,就算是被我吓着了,你好歹轻点儿劈啊。”看到依书愁眉苦脸,一副苦大仇深,揉着胸口的悲催样子,薛宁立就不禁爆笑道:“我已经收了大部分力道啦,若不是听出是你的声音,我保证你现在已经是躺在外面的地上了。”说完,扶了依书的胳膊,将她扶到了桌前的凳子上坐下。夏荷慌忙上前查看,一面焦急的问依书道:“小姐,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要不要奴婢现在去请个大夫来?您看看您,好好的非要来吓宁立小姐,这下可好,人没吓着,倒是把自己给弄伤了。”看大夫?作为融亲王府的三小姐,就算是没病,可既然将那些大夫请过来了,他们也会刻意去开一些药汤,所谓有病治病没病强身,依书可是受够了那个麻烦,忙摆手道:“别别,我没事,现在已经好了,真的一点儿事都没有,大夫就不用帮我请了。”为了证明自个儿确实没事,依书拿开了手,站起身子,左右转了几圈,以向夏荷证明,她真的没事。薛宁立虽明白自己刚刚出手已经是收了大部分的力道,但她素来知道依书的身子比一般人还要弱一些。想到自个儿以前看到的那些千金大小姐娇弱异常,风吹就倒的样子,她倒还真的吃不准依书到底有没有事儿。想了想,也与夏荷一道劝道:“依书,我看还是叫个大夫来帮你看看吧,若是真个的伤着了,也不能拖着。”依书死活都不答应,双手连摆,跳来跳去的道:“没事没事,我真的没事,你们看看,我现在多活蹦乱跳的,哪里像个有事的人,你们就安心吧,真的不用帮我请大夫。”夏荷狐疑的看着依书,要知道依书一向在府里都是个极文静的人,这下子像个猴子似得蹦来蹦去,反倒不像以往的她了。不禁让夏荷怀疑,莫非刚才宁立小姐还一掌劈到了小姐的脑袋上,把她给劈傻了?夏荷的目光越来越存了几分探究的心思,衬着那烛光就在她面前,看起来是分为的瘆人,依书停下猴子跳,伸手在夏荷眼前摆了摆,“夏荷,你看什么呢?”夏荷蹙眉将依书的手抓下,极认真又颇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宁立小姐刚才没有劈到你的脑子吧?”依书蓦地张大嘴,转而又跳起来拍了夏荷的脑袋,嗔道:“你敢说你家小姐脑子出问题了?”夏荷伸手捂住脑袋,冤枉的叫道:“可是小姐你的反应确实很反常嘛。”依书这才惊觉自己刚才好像是有点反常了,当然,只是一点点反常而已。假意咳了一声,依书复又在凳子上坐下,轻声细语道:“好了,我没事了,”又拿了个杯子,在桌子上敲了敲,道:“我渴了,给我倒些水来喝喝。”夏荷忙拿了桌上的水壶,要帮她倒水,却又被依书躲了开去。“这里面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凉水了,喝了拉肚子怎么办?”夏荷一向也是个机灵的人,这次被依书这么一搅合,也变得有些愣愣的,忙止住动作,道:“对对,奴婢现在就去打点儿热水来。”说着,就拎着水壶出了门。薛宁立失笑,摇了摇头,在依书的身旁的凳子上坐下,笑道:“你就转移她的注意力吧,刚才是不是怕去看大夫,嫌药苦来着?”待夏荷走的看不见人影了,依书才复又揉了揉刚才被劈的地方,横了薛宁立一眼,哼道:“你的手劲可真大,劈的疼死我了。”想了想又道:“不行,你得补偿我。”薛宁立无语望屋顶,这个人,明明是她先来吓她的,现在反倒是她的错了,只得摇头叹息道:“好吧,你说,你想我怎么补偿你?”忽然又凑近依书,耳语道:“我看你实则并不适合大小姐的日子嘛,要不我帮你找个这边的好郎君,你嫁他,尔后就留在这边得了,省的回去当什么千金小姐,一点都不自由。”依书被她说的羞红了脸,举拳便往她身上招呼,“我让你乱说话,看你还乱不乱说。”薛宁立灵活的一个闪身,就躲了开去,指着依书大笑道:“你看看你,哪还有千金小姐的样子,若是被别人看到了,说不得还以为你跟我一样,是山野里玩出来的野丫头呢。”依书赶忙端坐了身子,飞了薛宁立两个白眼,又假咳了一声,慢条斯理的柔声道:“谁说我像个野丫头了,你再看看,分明是货真价实的千金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