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因为依书的失踪,客栈那边已经乱成了一团,各人尽皆分头行动,以期尽快将依书找回来。依书揉了揉额际,感觉还是昏昏沉沉的紧。她犹记得昨晚睡的挺早,一夜也没有做梦,怎么会感觉头这么晕呢?她又甩了甩头,尽量让自己清醒一些。过了会子,睁眼看去,却发现自己竟然身处在一个破屋子里,并不是先前入住的那个客栈。莫非她又穿越了?这个荒唐的念头是依书脑子里不由自主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不过看到手上仍旧带着蔡氏送她的玉镯,脖颈上也挂着秦府子女独有的玉佩,方才肯定自己还是在那个时代,只不过不知怎么莫名其妙的来了这个地方。虽说清醒了过来,可还是感觉浑身无力的紧,依书挣扎的起身,打量了一下自己现在所在的这间破屋子。这屋子似乎是泥土和木头搭成,里面只有简单的家具,一张八仙桌,四个凳子,一个矮橱,剩下的就是她现在坐着的一张木头床,**垫着的似乎是稻草,挪动之间还会发出响声,而她身上现在盖着的也是一床破棉被,上面还有着一些补丁。这是什么地方?她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她不是正在客栈里面休息的吗?诸多的问题在依书的脑子里翻腾不休,可是她却连一个问题都想不明白。既然想不明白,那就去亲自查验一下,她就不信她连自个儿现在在什么地方都搞不清楚。依书气哼哼的挪到床边,正想下地,却发现床边连双鞋子都没有,难不成就让她这么光脚下地走?这寒冬腊月天的,想冻死她啊?一想到现在是寒冬腊月天,她才忽然惊觉身上感觉冷的紧。忙双手互搓了搓双臂,复又钻到了被窝里。身上还是原本的那些单薄的睡衣,这屋子里又没有炭盆,自然冷的很。依书缩在被窝里暖了好一会子,外面天色都大亮了,却还是没有见到有人来这屋子里看看她。不管怎么样,哪怕她就是被人给绑架了,也该有个人来看看她现在有没有醒吧?正想着,房门被人推了开来,进来一个着装素朴的妇人,如她盖得那床被子一般,那妇人身上的衣服也打了不少的补丁。那妇人一进屋,发现依书竟然已经清醒过来,吓的又要往外面跑。依书忙叫道:“这位大婶,等一下。”那妇人听见依书唤她,又探头进屋,忙不迭的摆手道:“小姐,这事儿真不怨我,我也只是在这边帮忙干活儿的,可不是我让他们将你绑来的。”依书一阵犯晕,她有怪她吗?不过她倒是从这妇人的话中听出那么点意思来,她竟然是被人给绑来的。想想也是,既然不是又一次穿越,而她又不会半夜梦游,肯定就是被人给绑来的咯。依书抚了抚额,谁那么无聊想绑她啊?她可是一直深居简出,在这个时代没有任何仇人的。“大婶,我没怪你,我只是想问问你,这是什么地方啊?我来这边多久了?”依书尽量细声细气的问道,不给那个妇人压力,免得又将她吓跑。妇人看依书一副无害的样子,踟蹰了一番,便又进了屋,一面将那门给关了起来,免得冷风吹进来,凉的很。妇人一进屋,就站在八仙桌旁,两手相互搓着,一副无措的样子。依书无语望天,怎么看起来好像是她绑了别人似的。过了好一会子,那妇人方才道:“这里是九枝山,也就是这里有九座山,我们现在就在其中一座山头上。那些绑你来的人,就是这几个山头上的土匪强盗们。你被他们绑来这里也有个时候了。”依书眸光微眯的看着妇人,既然这里是强盗窝,这妇人在这边是什么身份?那妇人一见依书以怀疑的眼光看着她,急忙解释道:“我可不是这强盗窝里的人,我是这山里的山民,这冬日里也没有什么食物。这些强盗就说让我帮他们做一些事情,付给我工钱,我就来了。”依书挑了挑眉,真是些有意思的强盗,既然都是做恶事了,怎么不直接抢个人来做事好了,干嘛还花钱请工人?那妇人见依书不言语,只以探究的眼光看着她,想想又道:“你叫我张婶就好,昨儿个他们将你绑了来,就唤我过来照应着你。”一提到自个儿的问题,依书不由问道:“你知道他们会怎么处置我吗?又是为什么将我绑过来?”妇人撇了撇嘴,“能是为什么?想来是为了银子呗。”依书自个儿一琢磨,也是,总不会是将她绑来做压寨夫人吧?妇人又道:“既然你已经醒了,我现在就去跟他们说一声。”说着,妇人就作势往外走去。依书忙叫道:“张婶,先等一下,能不能先不去叫他们?”张婶顿下脚步,“可是他们让我一见你醒来,就立刻去通知他们的。”依书忙手摸着脖子处,咳嗽一声,“张婶,能不能麻烦你先帮我倒些热水来,我好渴,肚子也好饿。”张婶顿了一下,又见依书一副可怜的样子,心里不由一软,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应是无妨的。便道:“也罢,你先等着吧,我帮你去取些热水来,吃的只有馒头,我听他们的意思,你身份该是显贵一些,不知馒头你可吃的惯?”依书忙道:“吃得惯吃得惯,劳烦张婶了。”如此,张婶便去与她找食物和水。从这短暂的交流之中,依书也得了一些信息。至少似乎这些匪徒知道她的身份,而他们做事似乎有些意思,竟然会雇个妇人来帮忙做事,而不是依照他们的性子,抢一个过来。未久,张婶就提着一个水壶,端着一碗馒头过了来。让依书将碗中的两个白面馒头拿了,又在那已经空了的碗中倒上热水,放在一旁,“馒头你先吃着吧,要喝水了,我再端给你。”依书看了看自己的左右手,两手各拿着一个馒头,一时还真没有手能腾出来端水喝。也许是饿极,也许是心中太过恐慌,平常在府里甚少吃到的馒头此时也显得无比的香甜。依书干巴巴又极快的将一个馒头给吃完,忙朝张婶伸出了手,“张婶,麻烦你将水端给我,噎死我了。”张婶见她吃的香甜,脸上不由露出笑意,回身将水端给她,笑道:“那你慢些吃啊,若是不够,我再去给你拿,这边别的没有,馒头倒是多得很。我早上刚刚做了好几笼呢。”依书直着嗓子,咕噜噜的将一碗水都喝了下去,又将碗递给张婶,示意张婶再帮她倒一杯水,一面不解的问道:“这里人很多吗?为什么做那么多馒头啊?”张婶又帮她倒了一碗水,再次递给她,“这里确切有多少人我是不知道的,只知道个大概,差不多是二十几个人吧。而且这里只是他们的老窝,平常很多时候都是在外面的几座山上跑,现在天气这么冷,外面又没有什么吃的,只能多带些干粮在身边。所以我每隔两天,都要做好几笼的馒头。”依书哦了一声,肚子里已是饱了大半,又刚喝了一大碗水,她胃容量本就不大,剩下一个馒头便就慢慢撕着吃。吃饱喝足,不免就开始担心自己现在的处境,谁知道那些强盗想拿她怎么办呢?她有意想让张婶去打听一下,不过一想到刚见面的时候,张婶吓的都快跑出去的样子,估计让她去问,肯定是白费功夫。待她将另一个馒头吃完,又喝了两碗水,张婶说什么都不愿意再拖,关上门就去与那留守的强盗禀报,说依书已经清醒过来。依书忐忑的坐在**等着张婶的消息,脑子里不由开始胡思乱想。他们不会让她当压寨夫人吧?还是会将她卖到什么地方去?或者……诸多念头翻滚不休,却是没有一个猜想是让她不害怕不担心的,看来她这次是有死无生了。想是这么想,但人都有贪生的念头,只要还没有到最后一刻,她就不会放弃。何况,现在天色已然大亮,夏荷他们肯定已经发现她失踪了。依她的身份,众人现在肯定已经开始四处寻找。也许只要她多拖延一会儿,为自己多争取一些时间,夏荷他们就有可能安全的救回她。依书默默祈祷了一番,她已经够倒霉的,上辈子因为做好人好事丧了命,好不容易上天看她可怜,让她在这个时代重生,拖着个病弱的身子当了几年的米虫。眼看着身子大好,未来似乎还有那么点盼头,就发生了这么个事情,简直是让她欲哭无泪啊。许久之后,张婶终于又回了来,手上抱着许多的衣服,还拎着一双棉鞋,一骨碌的都放在了依书身旁,一面道:“这些衣服都是给你穿的,赶紧穿上吧,冯老大让你过去呢。”依书随手翻了翻那些衣服,一件破棉袄,一件破棉裤,还有几件稍微好些的衣裳。张婶见依书只翻看那些衣裳,搓着手,羞窘的道:“这些衣服都是我的,你被他们绑来的时候,也没有给你带些衣裳过来,只能暂时拿我的衣裳先凑合一下。我这些衣裳都是洗的干干净净的,也是我衣裳里面最好的几件,你先将就着穿吧,不然冻病了可不好。”依书脑子一转,对啊,只要她生了病,他们就应该不会这么快的就拿她怎么办吧?何况她身子本来就不是很好,只要稍微冻一下,肯定很容易就会感冒的吧?虽是这样想,不过也不能把自己的意图表现的太明显了。至少得等无人的时候,再去行事。这么一想,依书便将那些衣裳一件件的套了起来,直至将自己套成了一团,像个圆滚滚的球一般。张婶见她穿戴整齐,便开了门,寒风打着旋儿,猛的就窜了进来。依书从未想过,自己来到这个时代以后,还能穿成这个样子。以前在秦府的时候,蔡氏担心她怕冷,总是将最好的皮毛衣裳给她,身边也从来少不了手炉之类的东西,屋子里的香炉炭盆也从来是不间断的燃着。依书缩了缩脖子,两手互插在袖拢中,像个普通的农村姑娘一般,跟在了张婶的身后。这屋子的前面是一片坡地,张婶出门便左转了开去,依书跟在了她的身后。朝前看去,前面足有一里远处,才看到有其他的房子,而且很多,想来那边就是他们的居处了。张婶回头,指着先前依书在的那间屋子,又指了指那屋子旁边的几间房,解释道:“离你最近的那间屋子就是我住的,最那头的那间屋子,就是有烟囱的那间,那就是灶房,其他的房间里则放的是一些杂物和粮食。这一片儿地方都是我的。除了送东西过来,平常时候,冯老大是不允许他们过来的。所以,以后若是住在了这里,这个你倒是可以放心。”依书强撑着朝张婶笑了一下,以后住在这里?开什么玩笑,她又不是与她一样,来这里打工的,能随便就住这里吗?先不谈这些强盗同不同意,只怕就是蔡氏也不会同意。又一阵寒风刮来,依书不由哆嗦了一下,这衣服穿得虽厚,但却是没有皮毛衣裳保暖,让她不由想念起蔡氏今年新帮她添的那件狐皮大氅来。想来那件大氅是比这三四件棉袄都保暖,只可惜现在她只能在脑子里想想了,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穿上那件大氅。兀自叹息了一声,依书将脖子又朝棉袄里缩了缩,紧紧的跟在了张婶的身后。在依书看来,那一大片的屋子布置的很不规矩,东一间西一间。张婶左拐右拐,领着她来到了位于中间位置,最大的那间房。那房门外还守着一个偏矮瘦的男子。张婶让依书站在原地先等一下,而她则上前与那守门的男子说了几句话。那男子点了点头,留了张婶在外面候着,自个儿则打了帘子,进了屋去。未久,那男子又出了来,对张婶说了句什么。张婶便回身朝她招了招手,估摸着是叫她进去的意思,依书无奈的摇了摇头,紧走几步,随着张婶,进了那屋。这屋子却是比依书先前在的那间要大了五六倍,而且整体就是一个大厅,并没有什么卧室之说。沿着大厅的主道,两侧放着诸多的椅子,在主道的最尽头处有一张大椅,椅上铺着虎皮,上面则坐着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那汉子满脸的络腮胡,两眉斜成倒八字形,双眼大如铜铃,看起来甚是凶悍。张婶一看到那男子,不由自主的就开始哆嗦,颤着声音道:“冯老大,那位姑娘我已经带过来了,若是无事,我就下去继续忙活了,厨房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冯老大瞪视了张婶一眼,瓮声瓮气的道:“嗯,你出去吧,这里没你什么事情了。”张婶忙不迭的扭身往门外跑去。依书很想将张婶拦下来,这屋子里站了三四个男人,就她一个弱女子,哪里敢一个人待在这里?不过她的动作却是赶不上张婶惊吓的脚步,愣是连张婶的衣角都没有拉住。依书懊恼的撅了撅嘴,又乖乖的站回原地,只紧盯着地上,再也不敢看那冯老大一眼。许是依书的行为有些可笑,冯老大见她一副懊恼的样子,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如果可以,她很想拿个棒子敲打他几下,竟然笑话她?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不过她没那个胆子,这世界她还没有好好看看,她还没有嫁人生子,她还想赖活着呢。过了许久,冯老大方才停住了笑声,朗声道:“你这个女娃儿好有意思,你可知道你现在在什么地方?”依书头也不抬的道:“知道啊。”冯老大摸了摸自己大把的胡子,又问道:“既然知道在什么地方,你怎么一点都不害怕?”突然又冷了声,狠戾的道:“难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依书被他吓的一晃悠,心脏扑通通的乱跳起来,暗自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杀她,杀人最没有技术含量了,一面抬头瞅了那冯老大一眼,低声道:“怕又有什么用?我怕了,你们又不会放了我。”冯老大得意的摇头晃脑的笑了起来,“你知道就好,只要进了我们寨子,那就是有来无回啊。”依书被他笑的怕了,强撑起一口气,抬头直视着那冯老大,叫道:“你们为什么把我绑来?你们到底想干什么?”那冯老大今日也不知哪来的兴致,竟然一脸兴味盎然的看着依书,眼珠一转,笑道:“为什么绑你?自然是因为你不会做人,我们也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依书一愣,不由道:“替人消灾?我一直深居简出,连个仇人都没有,谁那么恨我啊?”冯老大眼中闪过一缕精光,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从怀中掏出一个玉佩,当着依书的面,在空中摆了几摆,而后又塞回了怀中。依书眼眸突的睁大,那个玉佩她如何不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