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帕擦去脸上的泪水,夏荷抿嘴一笑,“小姐,不用的,夏荷命该如此,当不得小姐如此操心。只是往后再不能伴在小姐左右,小姐要好好照顾自己才是。”说完这些话,夏荷决然掩面起身而去。依书泪眼模糊的看着那个身影越走越远,渐渐消失。有些事不会因为你不想就不可能发生。就像夏荷,如果有一日夏荷终究会嫁出去,她希望至少能帮夏荷挑一户好人家,过一个安慰日子,再不用操心,再不用受累。可是如今看来,就连这样的小小心愿也是不得实现,甚至夏荷会变成这个样子,也是因为她。依书挺直着背脊坐在那里,微仰着头,脸上泪水无声的汹涌而下。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最终受过的却是夏荷?她明白蔡氏只是迁怒于夏荷,却什么都做不了。夏荷出去以后,嘱咐薄荷跟银珠好好照顾依书,将自己的东西都收拾了,离开了宝沁楼。薄荷跟银珠一直以来都是听夏荷的话。如今夏荷离开宝沁楼,她们二人也是不舍的很。将夏荷送走以后,薄荷跟银珠才去了依书屋里。二人见依书竟是坐在那里,俱吓了一跳,忙上前将依书扶着躺下。依书脸上的泪痕已经干涸,背部的疼痛让她不由皱紧了眉头,幽幽问道:“夏荷走了吗?”银珠理了理被角,哑着声回道:“走了,奴婢刚刚跟薄荷送了她出去。”依书点了点头,看到她们的脸上也是泪痕犹在,轻声叹道:“你们可知道母亲给夏荷定的是哪天的日子?”银珠二人对视一眼,俱是摇了摇头,“这个奴婢不知,该是由郑妈妈做主的,夫人倒是没有言说。”依书深深叹了口气,背部又是一阵刺痛,心中不由哀叹,看来本来再养半个月的伤势,如今要变成一个月了。薄荷垂手立在一旁,忽然道:“小姐,三……”银珠唬了一跳,连忙朝薄荷瞪了一眼,扬声道:“薄荷,还不快去厨房领饭,都这个点了,你还站在这里?想饿着小姐吗?”薄荷咬了咬牙,垂首不再多言,疾步往厨房走去。许是依书正有些恍神,竟是没有听到薄荷刚才说的那句话。晚上,蔡氏忙完事情以后,便来了宝沁楼,却见依书躺在**发愣,而室内桌子上放着一满桌的菜,却似乎一点都没有动过。蔡氏眉头微蹙,冷声问道:“小姐晚饭没有吃?”银珠与薄荷连忙蹲身福礼,颤栗的回道:“回夫人,小姐说没有胃口,奴婢劝了小姐,却是没用。”蔡氏眸子微眯,危险的气息吓的银珠跟薄荷再不敢多说。金花搬了凳子,置于依书床边,让蔡氏坐了下来,却是不见以往一直紧随蔡氏左右的落禾。看到依书无神的样子,蔡氏也是心疼的紧,柔声问道:“依书,怎么连晚饭都不吃的?”依书眼瞳微动,幽幽转向蔡氏,方才回过神来,竟见面前坐着的是蔡氏,心中没来由的一暖,眼中泪水汩汩而下,张嘴唤道:“娘。”蔡氏被她这一声娘叫的心酸,忙坐到床沿上去,握了她伸出的手,道:“娘在这呢,怎么了?可是做了噩梦,还是这些菜不合胃口?”依书摇了摇头,看着蔡氏道:“娘,可不可以让夏荷不要这么早就嫁出去?女儿习惯了夏荷的服侍,若是离了她,实在是不习惯的很。”蔡氏抿嘴一笑,拍了拍依书的手,道:“原来是这么件小事。依书,娘这也是为了夏荷好,夏荷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将你照顾的甚是妥帖,娘自然是不会亏待于她。这不,眼见得她年纪也大了,若是继续留在你身边,岂不是耽误了她的婚事?年无蒙虽然傻了些,但性子却是极好的。夏荷入了年家,你自管放心就是。”说着,蔡氏又朝一旁站着的银华指了指,与依书道:“往后啊,就让银华留在你身边,银华在我身边也是跟了多年,性子沉稳细致,定然也会照顾好你。再者,银华也只比你大一岁,相貌也甚是不错,往后你也能将她带在身边。”依书恳求的看着蔡氏,还是希望蔡氏能答应她刚才的那个请求。蔡氏抚过她的侧脸,慈爱的道:“行了,这晚饭还是要吃的,你现在又正在养伤,不好好吃饭岂不是让为娘担心嘛。”又与银珠吩咐道:“银珠,赶紧再去厨房准备一桌饭菜来,这些怕是凉了。”银珠应了声是,赶忙下去准备。眼见得求蔡氏无望,蔡氏也压根没有将夏荷这样的丫鬟放在心上,依书轻叹了口气。小半个时辰后,丫鬟们又陆续送来了一桌新做的饭菜。蔡氏亲自端了饭碗,又根据依书的口味,挑了几样小菜,端到床前喂依书吃饭。依书此时哪里还有胃口吃饭,夏荷的一辈子都被她耽误了,她心里岂能不内疚?可是看到蔡氏关切的样子,她又不忍心不吃饭,最后还是勉强将碗中的饭菜吃了下去,待蔡氏还想劝她再吃一些的时候,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再吃了。蔡氏索性作罢,又在她这边坐了会子,便回了去。银华既是被蔡氏留在依书身边,便没有跟着蔡氏离开,待送走蔡氏以后,回身与依书道:“三小姐,奴婢也刚晓得夫人将奴婢安排来伺候您,若是无事,奴婢可否现在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将自己的衣物都拿过来?”依书点了点头,“行了,你去吧。这宝沁楼里空着的屋子多得很,回头你自个儿选一间住着。只是要记得,我这边不喜欢太吵闹,你还是选远一些的屋子吧。”银华点头应是,退了出去。她心里却是晓得,依书这是不信任她,所以让她住远些。银华不由也是苦笑一声,做人丫鬟的,始终逃不过如此。如果她不失踪,蔡氏就不会迁怒于夏荷,也不会帮夏荷指了这么一门婚事,就不会累的夏荷下半辈子囫囵度过。想到本就命苦的夏荷如今又要嫁给一个傻子,依书心中为她泛酸。可是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秦依画的错,如果不是她起了那等歹意,她怎么会平白无故的走上这许多弯路?“银珠,”依书轻声唤道。守在外室的薄荷连忙应声道:“小姐,银珠去帮银华收拾屋子去了,可是有事?”一面跨进内室。眼眸直直的看着帐顶,依书道:“依画可有过来看过我?”薄荷摇了摇头,“未曾,如今四小姐正被夫人命令不得随意出门一步,应该无法过来。小姐可是有事找四小姐?不如奴婢现在去将四小姐唤过来?”依书顿了会子,续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回小姐,戌时三刻了。”薄荷回道。依书疲惫的闭上眼睛,吐出一口长气,未曾想到回府的第一天就这般多的事情,幽幽叹道:“嗯,你也回去休息吧。”薄荷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可是想到银珠的嘱咐,还是将心思摁了下去,侧身退出了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