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八点,武芝山心怀不安地来到康宁所处的招待所六到康宁精神抖擞的样子,他心里也非常高兴。本来武芝山还以为康宁会受到昨晚游船上的不愉快所影响,但如今看到康宁愉快的笑容中丝毫没有一丝不悦和担忧,觉得倒是自己多虑了。武芝山向殷勤地迎了上来、准备沏茶的艾美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表示马上就出去,不需要这么客气,随后他向康宁招呼道:“阿宁,等会儿我们出去喝完茶,我陪你到西贡各处走走吧,晚上几个老前辈还要请你喝酒呢。”康宁微微摇了摇头,一脸歉意地对武芝山说道:“山哥,估计我得马上离开西贡了,下次吧,下次你有空到芒街或者回河内,我们再聚上一聚,好好地喝上一杯。”武芝山非常惊讶,一把抓住康宁的手,急声问道:“这是为什么?难道你担心南韩人找你的麻烦?放心吧!地方上的人给他面子,我们军方可不鸟他!你问问就明白,整个西贡的南韩人见到我们的车子和人谁敢碰一下试试?”说到这里,武芝山眼里闪过几丝杀气:“去年几十个横冲直撞的南韩人和我执行任务的部下发生了冲突,结果被我下令统统抓回军营猛揍了一顿,谁来说情我都不给面子,从那以后他们就老实多了!其实南韩人也就那样,你收拾他两次他见到你就鞠躬,如果你宠着惯着他,他就会把自己当成皇帝一样,肆意妄为。怪不得如今他们还把美国佬像祖宗一样供在家里。而自己有了两个臭钱就想在亚洲上窜下跳。阿宁,你就放心吧,别的地方我管不到。在我的地盘上他就得给我老老实实的待着!走,今天给着我放心大胆地游玩,我倒要看看,谁敢把我地兄弟怎么样!”武芝山说完站起来,继续拉着康宁的手就要出门,急得艾美想上前拦住两人,却又不敢,一时间左右为难。康宁不愿艾美难做,轻轻拉住武芝山的手,微笑着说道:“等等。山哥,听我说完你再做决定好吗?”“好,你就说吧!”武芝山停下了脚步,一双眼睛炯炯地看着康宁,但丝毫没有重新坐下地意思。康宁笑了笑。亲热地上前扶着武芝山的肩膀,强迫他坐下,然后吩咐艾美沏茶。自己就坐在了武芝山对面的沙发上:“山哥,昨天晚上回来,其实我也没觉得没什么,更不担心棒子会把我怎么样。但经过一夜的思虑,其中有个原因我不得不慎作考虑,我现在就对你说,你听了千万别说出就行了。”武芝山看到康宁颇有深意地瞥了一眼跪坐在一旁一脸愧疚的艾美,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奥秘。他重重地靠在沙发背上,摆了摆手,咧着嘴笑着说道:“阿宁。你就不用说了,我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了。哈哈!我真没想到,你对身边的人这么好。连这些细微的地方也思虑周到,怪不得上次我英妹来西贡。说起你就满脸的敬佩,真是难得啊!要是我有你一半地柔情,估计我也会纵横情场、艳福无边的,哈哈!”康宁听了感激地笑了一下,然后给武芝山递上艾美刚沏好的茶,诚恳地说道:“山哥,虽然我们是初次见面,但我觉得跟你很投缘,你和我遇到的其他越南军人都不一样,不仅做事豪爽心细,雷厉风行,而且为人还爱国敬业,自尊自信,这在和平年代是非常难得的。几个月前,我在芒街和我父亲通电话时,我父亲就这样赞扬杰叔地,如今看来,你们家族都有这样令人敬佩的优秀传统,实在令人感叹佩服啊。说句老实话,山哥,如果不是顾虑杰叔对我的殷切希望,说不定如今我早就在欧洲哪个国家读书了,现在能认识你,我感到留下来这一年非常值得。”武芝山愣住了,他没想到仅仅只是见面一天半时间,康宁就对他做出了如此肯定地判断,给予了他这么高的赞誉。作为越南军中少壮派的领军人物,拥有前苏联两所著名军事院校高等学历的武芝山,在军中深受老一辈的器重和中下级军官的尊敬。其实,警备区外事部主任的头衔只是武芝山常用的对外头衔,实际上他真实的身份却是总参谋部南方军区情报与战略局副局长,他大大咧咧的矮壮外表和乐天派地性格,总是让所有人都感到和蔼可亲。但是他的手段可以用铁腕来形容,比起他叔父武元杰来,武芝山更为果断和狠辣。此时,武芝山听完康宁的话,心有所悟,一时间大为感动。他想起了叔父武元杰与中国著名专家康济民之间地深厚友谊与情义,也想起了康宁一年以来有情有义的所作所为,情不自禁地向康宁敞开了胸怀:“阿宁,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我今天实在太高兴了!能结下你这样地兄弟,也是我的福气啊,其他的我不敢说,但只要我在西贡一天,就没有人敢动你一根毫毛。就让我们像我们的父辈那样亲密无间地交往吧,哈哈!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不过不管你到哪里,都是我武芝山的兄弟!”康宁听了连连点头,然后以酒代茶,和武芝山碰了一下,两人一饮而尽,相对哈哈大笑起来。康宁看到一旁的艾美满脸惊讶的样子,笑着向她问道:“看什么?不理解吗?”“……真的难理解,我跟你这么久,从来没有见你当面夸奖过一个人,何况你们还是刚刚认识……”康宁和武芝山相视一笑,康宁丝毫也不顾忌武芝山就在身边,轻轻伸出手,把艾美从地上拉起来,然后揽入自己怀里,低头宠溺地说道:“艾美。这天下最奥妙的事情,就是人类的情感。通常情况下,男女之间的情感大家都能很好理解。但是男人之间地情感,很多人就不明白了。吧,男女之间有一见钟情的,男人之间也就有一见如男人之间地一见如故太少了,特别是在如今这个浮躁的时代更少,所以很多人都觉得难以理解,这么说你明白了吗?”看到艾美还在半知半解地点点头,武芝山哈哈一笑,站起来对康宁大声说道:“快收拾行李。我们这就出发!”“谢了,山哥,我看我还是直接回河内算了,我真的不想给你添麻烦。”康宁扶着艾美,跟着武芝山站了起来。然后一脸歉意地请求道。武芝山皱起眉头,身上的霸气隐隐而现,他不耐烦地冲着康宁挥了挥手。一脸决绝地道:“不,今天所有的安排你都必须听我的!来,把你的车钥匙给我,我让警卫员帮你加满油,等会儿我们就离开这里到东边的边和市去,几个老前辈今晚就要在那里请你喝酒……别傻了!边和是集团军的总部,那里的繁华不见得比乱七八糟地西贡差多少,只是没西贡大罢了,快去收拾,我出去一下就回来接你。”目送武芝山拿着自己的车钥匙出去。康宁轻轻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想着从地图上看到过的边和这个城市。边和位于西贡东郊三十公里,那天来的晚上。武芝山和俞威远就是在边和截住自己的。不过当时走得太过匆忙,并没有留意。因此此时康宁心对这个城市没什么印象。看到艾美兴高采烈,一副向往地神色,康宁不由皱起了眉头,不解地问道:“你这么高兴干什么?是不是离开西贡,你的上级教给你的任务简简单单就完成了,你感到轻松愉快了?”艾美亲昵地在康宁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腻声道:“好啦,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地功劳,谢谢你还不成吗?晚上我会好好报答你的。还有啊,边和并不是你想的那么枯燥无聊,那里很好玩的!”艾美接着依偎在康宁怀里,昂着头兴奋地向他介绍起来:“边和是我们越南同奈省的省会,正好在我们回去的一号公路旁。这几年边和发展得很快,人口快突破五十万了,原来美国的空军基地就建在边和,现在那里也是我们的军事重地,同时也是我们越南南部新兴的工业中心,日本、新加坡、美国和欧洲的许多商人都在边和附近投资兴建工厂和仓库,市里有很多教堂、饭店、酒吧和夜总会,上次我只是隔着车窗匆匆浏览一下就略过了,这次有机会我一定好好看看……你等我一会儿,我上去收拾行礼就下来。”目送艾美玲珑地娇躯消失在楼梯口,康宁摇头笑了笑,端起茶抿了一口,然后琢磨武芝山所说的老家伙请自己喝酒的事情,对此康宁觉得颇有些唐突和不安。他始终认为,就算越南政府把自己捧得再高,说到底自己也只不过是个医生而已,根本就不值得素昧平生手握权柄地在职将军请自己喝酒,如此看来,退役大将武元杰在军中的威望,还是相当高地。康宁一点儿也不在乎武元杰把自己当作子侄看待,因为自己康家两代人在方方面面,都能问心无愧,可是作为外事部主任大校级别的武芝山,能有这样的面子请将军们接待康宁,却让康宁感到十分意外。想来想去只有这样一个可能:看来越南军方也是很讲出身和交情的。此时的康宁可谓是很傻很天真,他根本就不知道武芝山的真实身份,武芝山也始终没有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康宁,更不会将中越两国间正在暗中交涉的高度机密泄露出来:此时的康宁已经成为越南人手中的一张牌,在有意无意地待价而沽!但是机密之中还有机密,越南人也不会愚蠢到相信谈判对手所说的“将康宁引渡回去以昭彰法律的尊严”那么简单,因此,越方高层也在千方百计想弄清楚其中的真正原因,或者说是所有原因。鉴于对手引渡的决心越坚定,越南人就越不会相信康宁会被对手招募,最可能的解释是:康宁身上或者说是脑子里藏有一个足以让对手无法舍弃的秘密,这个秘密在严格的分析下暂时被认为是个药方、或者是某个医药领域上可能改变世界医药现状的重大发现。因此,越南人对康宁的兴趣,远远超出了当初的政治目的和医药科学的目的,他们认为整个围绕康宁的发掘与争夺,将会在屈指可数的日子里逐渐进入白热化,哪怕是最坏的结果,他们也能在彼此交换中换取到足够的实际利益:比如,敦促对手大幅度降低越南农产品和矿产品的进口关税。别小看这每年六十亿美元的农产品出口总值,整个越南受惠的国民已达近千万人,而且出口增长趋势逐月递增,十分令人鼓舞,哪怕对手在现行基础上只降低百分之十的关税,国民就能增加六亿美金的收入,一两个药方和几个人的死活与这一巨大的利益相比,谁大谁小就一目了然!正因为如此,越南人更把康宁看作个宝贝,更需要保证他的安全和满足他的欲望。心中愧疚的武芝山,借此机会给予康宁尽可能多的照顾与帮助,对于一个坚定的爱国者和民族主义者来说,能够轻抚自己心底的隐痛,也聊胜于无。像艾美这种低级别的一线特工,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这样的机密,对康宁也就无从警告。眼下武芝山对艾美的友善态度,只是基于她是康宁喜欢的一个女人,他根本就不担心艾美的身份,更不用顾忌艾美的言行。一直到数年之后,康宁在一个正式场合与武芝山重逢,才弄清武芝山的具体身份,然而那时的武芝山,已经是个声名显赫的将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