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几乎了无声息地爬到丛林边沿,略作查看,再度向左右,来到斜斜的山道拐角处停了下来。这个地点地势险要,视野非常好,既能看清下方三十余米的斜道,又能看到杨梅坳上的大部分地形。凭借着超人的视力,康宁透过草丛,看清了杨梅坳前沿凸起岩石后的两个潜伏哨,估算了一下彼此的距离,也就五十余米左右,反而是刚才出现在坡下的一队黑影,此刻失去了踪迹。康宁想了想,觉得追兵不可能绕过这片区域,因此静静伏在原地,耐心地等候着。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从身后紧急赶来的追兵,并没有能与杨梅坳上的守军取得联系,否则根本就不需要表现得如此小心谨慎。要知道一百米的距离,在山野中并不成问题,只要大声一喊,就能发起对话,辨明彼此的身份。想到越南军队落后的通讯设备,康宁就能理解眼下发生的这种情况,追兵估计非常担心逃犯躲在坳顶,居高临下突起发难,守军估计还在耐心地等候逃犯和叛徒的到来,因此,康宁决定好好利用这个机会,诱发双方产生误会,说不一定自己还能在混乱中顺利通过这唯一的关口。不一会儿,下方三十余米处,果然出现了两个敏捷而又谨慎的身影。两人弯着腰,踏着矫捷的步伐,交互前进着,手中的长枪,始终警惕地对准前方。两人前进了十余米。相继停下,向后做出了个跟进的手势,十几个黑影。终于慢慢地出现在了康宁的视野中。康宁轻轻举起了手里地枪,不是对准下方二十余米处缓慢上行的黑影,而是瞄准了上方隐藏在机枪手身边的观察哨。随着一声清脆地枪声响起,伸出半截身子的观察哨,便一下子被康宁一枪轰掉了半边脑壳。枪声未落,康宁调转枪口,连续射出五发子弹,将下方走在前面的三人打得惨叫连连,成功地诱使双方爆发了激烈的枪战,而康宁自己却快速地趴回到了树丛深处。任由一阵阵弹雨将自己上方的树梢打得枝叶纷飞。坳顶的阿勇骤然遇袭,一面大声指挥自己的手下对准下方几处发出射击火苗的地方全力反击,一面用步话机向营地通报情况,大声报告自己一方受到不明身份的人猛烈袭击,此刻已有人员伤亡。与此同时。下方络绎不绝的惨叫声,在密集地枪声中凄厉地回荡着,众多越南中部口音发出的怒骂声在夜色中清晰地传了过来。猛然清醒过来的阿勇立刻命令手下停止射击。但是下方追击康宁而来的一个排公安部队,已被居高临下、火力强大的边防军打死打伤一大半,惨叫声、怒骂声在群山中久久回荡,余音袅袅。双方很快便停止了交火,阿勇站住粗壮地树干后,大声喊话:“我们是孟先边防营的,奉命在此设伏,下面是哪个部分的?为什么突然向我们开枪?”下方沉默片刻,立即传出一个气急败坏地声音,骂骂咧咧地道:“操你妈的。原来是自己人!我们是演州公安部队三连九排的,从下午开始,我们一路跟踪逃犯的踪迹过来。根本就不知道你们在此埋伏……你们……你们这些王八蛋,黑漆漆的为什么不通报我们一声就开枪。还打死打伤我们这么多兄弟?”阿勇一听,这下坏了!连忙命令两个士兵打起火把下去查看,自己则走到前方大石头上大声地推卸责任:“谁偷偷开枪了?要不是你们偷偷摸摸地爬上来打死了我们的观察哨,我们怎么可能发起反击?我们可是接到命令,对于任何莫名的攻击都必须坚决予以还击,所以这个责任必须由你们自己负责!好了,现在不是追究你们责任的时候,我们的人已经下去了,你们马上把伤员抬上来,尽快送到我们的营地救治……妈地,打得这么热闹,就算逃犯藏在附近,估计这一会儿功夫也早逃得无影无踪了……***!”十几分钟过去,九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和十六名伤员被抬到了坳顶,其中边防军死亡一人,受伤两人。这个时候,由于相关地人员都死掉了,因此公安部队的人也无法说清楚,究竟是不是自己地人先开枪的。熊熊的火把将方圆几十米范围内照得通亮,阿勇面对欲哭无泪、悲愤莫名的剩余七名公安部队的官兵,心中暗自哀叹,沉下脸来命令手下两个班的官兵,协助他们将伤员和死者尽快送到孟先大营去,自己则领着九名手下继续驻守。康宁在黑暗地凹洞里,眉开眼笑地搂着艾美,听越南人自己狗咬狗。等上方的喧闹声平静下来,他仍旧搂着艾美,不停地笑:“哈哈,谁叫他们围追堵截我们,这下活该!好了,听声音似乎上面只留下了一个班的人,我们好好地睡上一觉,下半夜等他们累得半死,我再出去看看情况。我估计我们身后不会很快出现追兵,这个地方实在过不去,我们就立即回头,趁他们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沿着山脚前往南面,到时候再想办法也来得及。”艾美搂着康宁的脖子,有些不安地低声问道:“他们怎么会突然打起来的?是不是你搞的鬼?”“啊……不是的,我只是向天上打了几枪,是他们自己不看清楚,嘿嘿……冷吗?来,睡到我腿上来,晚上湿气重,抱着我睡吧。”康宁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带过,便抱着满足的艾美,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孟光边防营指挥部里,清脆的枪声,还有阿勇那凄厉的呼叫,让守在步话机前满满一屋子的人大吃一惊,全都在想两个逃犯哪儿来地这么猛烈的火力。充其量也就是从清化公安身上抢去了两支手枪罢了。随着,边防营副营长阿勇的后续报告不断传来,演州公安部队地黎中校听到自己手下损失惨重。愤怒地猛拍桌子,指着边防营长李丰的鼻子大声怒骂。精明的李丰哪儿是善类?听了阿勇的告状,立刻想到了责任问题,加上如今在自己的地头上,哪能让二流的公安部队指着自己鼻子痛骂?站起来,一拳擂在桌面上,指着黎中校的鼻子大声反他们的人先开枪,哪儿来的这个误会?很快,李丰身后的两个边防参谋也加入进来。整个指挥部充斥着一片怒吼声。“住口!你看你们像什么样子!”黄永谦大喊一声,站了起来严厉地注视着争吵地双方,将阿丰和黎中校等人看得心里发毛,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黄永谦这才缓缓坐下。沉声说道:“眼下整个行动还在紧张地进行之中,你们双方竟然为了推卸自己的责任而不顾大局,哪里还有一点党员的风范和军人气概?我警告你们。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谁对谁错,到时候自然有个结果,但是,如果让逃犯真的从你们手里溜走地话,这个责任你们谁也负不起!希望你们能静下心来,继续通力合作,力争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拿出解决的方案。”机要参谋走到黄永谦身后,低声禀告:“报告将军,演州公安部队地伤员将很快就要送到营地来。紧急组织起来应急的医务人员,如今正在紧张的准备当中。”黄永谦点了点头,对左下首一直没有说话的猛虎分队负责人梅广哲中校问道:“对此你有何看法?”梅广哲坐直身子。低声回答:“根据杨梅坳边防部队的报告,还有具体的时间推算。他们的行进速度绝对不是带着妇孺的聂宁所能比拟的,我判断此前逃犯并没有到达杨梅坳,最多也就是行进在接近杨梅坳的途中。我们内部发生激烈地交火之后,逃犯就更不敢接近地势险要并派有重兵把守的杨梅坳了。我个人认为,逃犯很可能在离开山坳小村之后采取两种策略,一是在小村附近潜伏下来,或者听到枪声之后,正快速后退,毕竟公安部队的连排之间留下地空挡还是很大的,以逃犯地身手分析,更容易循迹逃脱;二是折而向南,快速潜出包围圈,从其他地方偷越出境。不过如此一来,我们需要搜索的范围就大了,而这却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因为逃犯此前也曾经在南面的藏兵谷待过较长时间,对那一带的地形也是相当的熟悉,我们不要忘记,藏兵谷以南二十公里,也有两条山路可以通向老挝。”黄永谦听了连连点点,赞赏地道:“你的分析很有道理,从时间和路程上判断,逃犯不可能赶在边防部队到达之前通过杨梅坳,何况跟在他身边的女叛徒艾美根本就是个碍手的累赘,更加会拖累他们行进的速度……李少校,立刻与荣市公安部队取得联系,命令他们封锁一切通向南面的交通要道和水路,到位后等待我们进一步的指示!”“是!”黄永谦转向梅广哲,低声说道:“你们猛虎分队剩下的两个小分队留下休息,随时待命,无论那个方向发现逃犯的踪迹,我都需要你们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这个逃犯很不一般,除了你们,我估计寻常部队对付不了他。”“将军放心,只要发现逃犯踪迹,我亲自带队前往,一定将逃犯生擒回来!”梅广哲信心十足地表态。黄永谦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你暂且下去休息吧,我估计今晚不会有什么进展了,在如此复杂的地形条件下,谁也无法在深夜行动。我决定从明天开始,将直升飞机配给你们,直到行动结束,以方便你们展开空中搜索和快速行动。十年来你们猛虎分队再也没有过辉煌成绩,希望你珍惜这个难得的机会,将你们的战斗力向全军展示出来。”“谢谢将军!我一定不辜负你的期望!”非常可惜,黄永谦和梅广哲等人的分析全都错了,而且错的很厉害!凌晨三点,养精蓄锐后的康宁开始了行动,他用了足足二十多分钟,才匍匐穿越密林,爬行到了路边。艾美紧紧贴在康宁的背上一起游动。之所以不让艾美独自爬行,是因为康宁担心地上的有毒爬虫会攻击她,更不敢单独把艾美留在那漆黑的凹洞里。康宁将艾美藏在拐角的一块大石头后面,接过艾美递来的手枪,小心地插进了腰后,示意艾美坐下不要出声,抬头看看逐渐飘到明月下方的大片黑云,耐心地等待着。在黑云遮住月亮的那一刻,康宁飞快掠出,沿着山道边沿的黝黑树丛,一步步接近坳口,在距离突出位置的潜伏哨约十米的时候,康宁隐入齐人高的茅草丛里,凝神打量前方的情况,惊喜地发现在突出部位潜伏的哨兵和一个机枪手,竟然趴在地上睡着了,二十米远的山坳上,距离大树约五米的空地上正燃着一堆篝火,篝火四周横七竖八睡着六七个人,只有一个士兵背对坳口坐着,不断往篝火中添加干柴。这也难怪,在崎岖起伏的山路上急行军一个下午,又再打了一场莫名其妙的仗的边防军人们早已经是身心俱疲,又以为枪声早已把逃犯吓跑,因此都放松警惕,沉沉睡了过去,根本就想不到胆大包天的康宁敢在这个时候从正面摸上来,暗哨更不会布置了。黑暗中,康宁猫着腰,一步步接近突前哨位,心里在盘算如何才能迅速解决机枪手和哨兵,若是用点穴制服的话,难以在黑暗中百分之百地准确击点若干个穴位,如果一着不慎,引发叫喊很可能就此前功尽弃。因此在这你死我活的重要关头,康宁缓缓抽出锋利的匕首,身上弥漫出浓浓的杀气,凭借着脑子里丰富的解剖学知识,康宁有把握对任何人一击致命,而且被袭者根本就没机会发出半点声音。何况,眼前的人实在无法让康宁生出认同感,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信念:挡我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