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谈到这个份儿上,已经没有任何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但是康宁心里却明白,自己的三叔日理万机,这次屈尊前来,绝不可能只是单纯地为了警方牵线搭桥这么简单。更何况对方这些谈判代表中间,还有个名叫吕梁的安全系统的官员,此事很可能与杜建武目前面临的尴尬处境有关。于是,康宁很客气地提议大家略作休息,品尝一些缅甸特产的热带水果,先轻松一会儿,活跃一下气氛,等下接着再谈。这个建议立刻得到了正感枯燥乏味的路远方的积极响应,吕梁一听也正中下怀,当下就顺水推舟,表示同意,只有郁闷的刘汉唐知道此行很有可能一无所获,因此一声不发,独自抽着闷烟,坐着那里一动也不动。涂文胜挥了挥手,让门口的手下尽快送上极富本地特色的果盘茶点,然后笑容可掬地走了过去,坐在刘汉唐身旁开始问寒问暖。甘少铭则把路远方叫到一旁的沙发上,从兜里掏出一份打印清单,笑眯眯地递了过去。路远方匆匆一看,随即低头与甘少铭小声商议起来。康宁这时也站了起来,恭敬地邀请杨清泉出去走走透透气,杨清泉瞥了会议室众人一眼,然后点了点头,信步走出门外。精明的吕梁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对康宁部将领之间的默契配合大为感叹。作为国安的高层官员,他自然知道军方与第四特区之间的合作关系非同一般,待看到康宁和杨清泉并肩走出门外,立刻意识到杨清泉将军此次亲自陪同前来谈判,并非是给自己和刘汉唐什么面子,而是有他自己的事务要和康宁密谈。因此,吕梁自嘲般地笑了笑。走到陈朴身边打了个哈哈,随即低声提出自己的要求。陈朴听了吕梁的请求。一点儿也不感到意外,神色间显得非常平静。他客气地把吕梁领到了隔壁的连长办公室,指导员张义和在陈朴地示意下,大步走出门外。顺手带上房门后笔直地站在门口,充任起哨兵的角色来。陈朴拿起桌上地黑色话机,拨通了万岗大营的总机,迅速接通了杜建武家里的电话。杜建武的弟媳接起电话。说哥哥正在傅玉鸣家里喝酒,陈朴笑着道了声谢,再次让总机接转傅玉鸣家。傅玉鸣接到陈朴地电话不敢怠慢,说声明白就去叫人,不一会儿电话那边就传来杜建武有气无力的声音。“陈大哥,有什么事情吗?”陈朴低声问道:“小杜,这边有个叫吕梁的朋友说是你的同事,你是否愿意和他说上几句话?”“吕梁?吕局长……陈大哥,麻烦你快帮我叫他接电话!”杜建武语气显得非常急切。陈朴将话筒交到了吕梁手里,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二话不说,自己走了出去并带上房门,任由吕梁与杜建武通话。陈朴来到门口。拿出香烟发给张义和一支。张义和低声致谢,连忙掏出打火机要给陈朴点上。陈朴摇了摇头,自己掏出打火机点着香烟,看到院子中并肩散步地杨清泉和康宁,微微一笑。便和气地与张义和低声闲聊起来。院子中的康宁听完杨清泉对局势的分析和提出的要求。想了想说道:“师叔,有件事我也得求你。我们在新加坡有几家公司,由于鞭长莫及,一直没能进行有效的监督管理,因此我想麻烦你帮我打听一下。”“哦?失控了?”杨清泉停下脚步,摇头微微一笑:“年轻人啊,做事就是太过急躁了,这么短的时间触手都伸到新加坡去了,摊子也铺得实在太快太大了点儿吧?这些事情你让司徒家老四去做不是更好吗?”康宁摇了摇头,随即将徐子良负责的新加坡公司成立到现在的经过简要地予以了说明,并对徐子良最近的越权操作深表担忧:“……我们目前还没有能力将手伸到那里,司徒家的四哥也刚刚在那边站住脚,所以我只能求你老人家帮我这个忙了。弄不好,子良那里很有可能会成为我们地一大祸害啊!”杨清泉思索了一会儿,郑重地点了点头:“原来这样啊!这可不是小事情,这个徐子良目前掌握的近十亿公共资金倒不算什么,危险的是他深知你们地内部经营结构,要是变节投靠对手的话,对你们的打击将会非常的大。好,我回去后帮你留意留意,不过你自己也得尽快想想办法,最好能和徐家伟开诚布公地谈谈,防范于未然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过段时间我们就有个股东例会要开,到时候我会找徐大哥好好谈谈地。上月月底,司徒逸大哥利用子良资金周转困难地机会,巧妙地从子良手上将马来西亚北部临近泰国的那个橡胶园低价给买了下来,并收购了泰国一个行将破产地橡胶厂,目前正在更新设备,预备生产各种鞋类供给缅甸市场,我们几个特区每年五万双的各式军鞋也将从他那里购进,同时也为我们年底投产的农机厂和车辆组装厂生产配套的轮胎。”康宁略作停顿,低头难过地说道:“让我们感到非常担忧的是,子良没有经过董事会的同意,就擅自出售集团产业也就罢了,可是他直到如今也没有将这笔资金巨大的交易上报给董事会。由此看来,他已经走得挺远了,如果单纯是他个人野心膨胀还不算危险,我就担心这里面有外力图谋不轨。”杨清泉听了非常重视:“你的担忧很有道理,这个忙我帮定你了!目前国内这一块进行得非常顺利,我们军队高层都充分意识到了你们的重要性,不需要你投入太多的精力,关键是你必须把上寮地区和缅甸这一块地盘经营好,这不单是你们这个集团的利益,还关系到跨地区经济合作和政治稳定这一系列重大问题。可以说你们的利益在某种程度上和我们国家的利益是完全一致地,你们一定得把这个重要的问题提高到政治地高度来认识。只有这样才能把握全局。争取到方方面面的合作与支持。你们这次与缅甸中央政府的合作就做得不错,不但暗中帮助他们创造时机,摆脱困境,自身也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利益。希望你们能总结经验,以后做得更好。”“知道了!”康宁低声回答:“三叔,关于你们以商业机构地名义往各特区派驻联络员一事,我估计没啥问题。至少第二、第三特区我就能说服他们。你看,内地安全系统这次不就把我的老朋友杜建武给派来了吗?我们也很公平、友好地予以了回应,同意与国内的安全部门建立起长期的合作与交流。我想对此他们应该感到满意才是,毕竟他们在老挝、缅甸和泰国北部没有我们具备地优势,我们的情报与可能的合作,将会给他们提供较好的帮助。”杨清泉瞪了康宁一眼,不满地骂道:“你这小子怎么学得一副奸商的嘴脸?老子求你件事情,还得帮你办件事交换,你长进了啊!你把眼光看长远点儿行不,为了得到杜建武就在四川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值得吗?现在你倒好,摆出一副积极的回应的姿态,想给人家一点儿弥补就把这事儿糊弄过去。会不会给你们双方以后的合作埋下一根刺?虽然你小子机关算尽,一时让你得逞了,但我还是得劝你一句:做事别太过聪明了,否则最终吃亏的会是你!明白了吗?”康宁嘿嘿一笑:“我这里不是求贤若渴吗?以后我听你老人家地嘱咐,把吃亏当做占便宜就是了。你老可千万别再骂了。要是给外人看见我多没面子?好歹如今我大小也是个主席。手下有几十万的民众啊!”杨清泉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爸一辈子忠信坦诚,怎么养出你这样的儿子来?我可告诉你了。老老实实把我交给你地几件事办好,否则别怪我变着法儿地收拾你!”“你老就放心吧,这些事对我们也有好处,我一定在最快时间内办好。”康宁高兴地答应了下来。杨清泉满意地点了点头:“有件事能否告诉我,你们的特种大队具体到了什么规模?是军委垂直领导还是交给你们的独立师?”康宁颇感为难地回答:“三叔,你可是为难我了,这绝对是我们军队的高级机密啊。不过你既然发问了,我也不敢瞒你老人家,目前我们的特种大队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属于军事委员会直接领导,一部分隶属于独立师,真正能放出去做事地总人数还不到两百人,摆在外面地三百多人虽然都是从军中精心挑选出来的尖子,但只是做个样子,一年后考核能挑出个二十人就算是老天爷开眼了。”杨清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终于明白第四特区特种部队地真实水平了。他知道康宁部两年多来从国内招聘的退役特种兵,仅仅只是记录在案的就不下四百人,加上他们自己精心培养的本地士兵,那就远不止这个数了。而且在这块特殊的土地上,还能得到较多的实战锻炼机会,如今只留下不到两百人的精锐,可想而知,其战力绝不一般。“小宁,要是我们不定期派些人过来交流,你们接不接受?”杨清泉突然问道。康宁想了想回答:“这事儿我得经过集体讨论后才能答复你,我个人是不能做主的。三叔,我之所以有今天的地位,全都是因为一直秉承咱们的祖训,任何事情都力求做到公平公正,这点还请三叔你谅解!”杨清泉点点头:“我能理解你的苦衷。你们这样做非常好,充分地遵循了我党民主集中制的原则。我之所以会向你提出这个建议,是因为你们这里是个锻炼队伍的好地方,周边的环境也非常适合队伍的锻炼,不像我们已经十多年没有实战的机会了。我们那边的几个老伙计对此十分期待,我这次只是转达一下集体的意见,并非我个人倚老卖老、对你施加压力,希望你不要误解。”康宁略作考虑,提出了自己的建议:“这事也未尝不可,毕竟双方之间的军事交流对彼此都有好处,回去后我就在会议上提出来,让大家议一议。我们现在已经建立起了军事指挥学院、行政管理学院和警察学校,可是师资力量薄弱一直是令我们头痛的问题,如果能展开更进一步的交流,对我们很有好处。三叔,你也替我想想法子吧,看看你们能不能给我们派一些相关方面的人才过来?我们的要求也不高,针对目前的实际情况,除了思想上亲西方的改革派一律不要之外,就算是极左分子我们都能接受。”杨清泉眼前一亮,满意地点点头笑道:“行啊,我回去就向上面反应这个情况。目前你们这个地方确实需要保持思想上的高度统一,这一点你们把握得很不错。此行我非常满意,你们也没让我们失望……对了,我代表上面对你们上次打捞行动的积极配合表示感谢,回头小路会将整套榴弹发射器的技术图纸、兵工厂建设和管理的一些相关资料赠送给你们以示敬意,希望你们不要嫌少。”康宁一愣,随即惊讶地看向了杨清泉:“三叔,你们……都知道了?”杨清泉瞥了一眼康宁:“废话!就凭你们那几下子,还想瞒过我们?虽然你们兵工厂的建设非常机密,但是我们也能从方方面面推断出个八九不离十来。别小看咱们的技术,卫星照片显示你们快把那个叫葫芦谷里面的几座山掏空了!我只希望你们好好干,毕竟咱们利益是基本一致的,不帮你们帮谁去?走吧,他们还等着咱们爷儿俩呢。”这下康宁彻底没脾气了,心想接下去该大力加强保密和伪装工作才行,否则什么都将暴露在人家眼皮底下,这种**裸的感觉非常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