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京和孙千石的这次碰头,明显带有试探性质。陈京以前没有想到过孙千石这个糟老头子这么难对付,眼看着时间越来越临近了,陈京做了很多工作,可是孙千石这个老家伙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根本就不吃陈京的那一套。目前,由于孙千石的态度强硬,整个衡州的党政班子虽然有些动摇,但是依旧还是硬得像乌龟壳一般,有一个赵千金倒是踊跃积极,但陈京对其人的动机又心存疑惑。孙千石糟老头子一个,厚厚的镜片后面,他那双眼睛飘忽不定,在几天之前,陈京在他的眼中,还如同笼子中的一只猴子一般,他觉得可以任意把控。但是仅仅是几天的时间,陈京所做的这一切事情,就让他有些慌神了。现在虽然他在竭力的弹压着局面,局面依旧在他的控制之下,但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了。陈京不是省油的灯,这个年轻人不止是胆子大那么简单,而且把握机会的能力,处理事情的能力都极强,不是易于之辈啊!更让孙千石吃惊的是,陈京竟然没有主动的对温沈东出击,似乎识破了自己利用赵千金拉拢温沈东的计谋。通过这一点就可以看出,陈京是懂政治的。这种拉拢分化的手段,他非常的熟悉,并且也看得明白!孙千石心中有小九九,他端坐在沙发上,就如同一尊佛像一般,不说话,也不流露任何表情。陈京看到他那糟老头子的模样,心中就想到了“老油条”三个字,对付这样的家伙是最难的。孙千石可就不比温沈东。温沈东虽然桀骜不驯,但越是这样的人,越算是性情中人。而孙千石则不一样。这样的人外暖心冷,思想意志是相当坚定的,这样的人认定的事情,一般用言语是难以说服。除非有利益的纠葛。或者是形势的变化,否则,孙千石是不可能改变初衷的。陈京心中清楚这一点,加之他又心中气儿很不顺,他便嘿嘿一笑,道:“孙书记,今天我找你来。一不是来当说客,二不是来求你,当然,至于考察干部谈话云云。这个过场我也就不跟你走了!”孙千石眯眼瞅着陈京,道:“长江后浪推前浪,陈处长你就别跟老朽我卖关子了。有什么话但说无妨!”陈京笑道:“孙书记很急?”孙千石愣了愣,连连摇头道:“不急,不急!”陈京道:“那就先喝茶!衡州的茶享誉我们楚江省。可惜啊,我以前很少喝,这次过衡州喝了几次。倒是食髓知味,乐不思蜀了!”陈京边说话边给孙千石用玻璃杯冲了一杯绿茶,道:“孙书记,这是你们衡州有名的‘云雾毛尖’,味道很醇厚,温和,远不像楚北茶那般华丽花哨。”孙千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道:“老朽我喝茶不注重这些,我年纪老了,味觉也淡了。以前年轻时候最馋的那些东西。现在我都形同嚼蜡了。对于喝茶方面,我的讲究也少。我喝茶只有一个要点,那就是味儿要浓,要那种越苦越好的茶,太清淡了,我喝在口中索然无味啊!”陈京道:“那敢情好。‘云雾毛尖’就是为您量身定制的,这味儿就是浓的!”陈京和孙千石谈茶,气氛并未见缓和。陈京将案头的厚厚的卷宗翻开看了又看,然后抬头道:“孙书记,今天请你来,我想跟你打个赌。我接到的命令,是让我四天之内一定解决衡州的问题,说句实在话,四天的时间太短暂了……”陈京顿了顿,又道:“但是,我却是有信心完成这个工作!”孙千石嘿一笑,道:“那我先恭喜陈处长了,就不知道陈处长要跟我打赌什么?”陈京哈哈大笑,道:“我跟你打赌的就是,四天之内,你一定会主动帮我,要知道,衡州的工作没有你的帮助,我要短时间内完成太难了……”孙千石怔怔了半晌,忽然大笑起来,他笑声很大,经久不息。陈京道:“怎么,孙书记,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孙千石道:“我相信!我是绝对相信!那行,我争取四天之内主动帮你,一定主动,哈哈!”孙千石说话很轻快,语气中已经颇有讥讽恼怒的味道了。陈京是戏弄他,这让他有些恼火。他孙千石这一辈子走到现在的位置,也是堂堂正厅级干部了,而且是牧一方的诸侯的实职正厅。平常孙千石走到哪里,那都是威风凛凛的,即使去省城,那也是举足轻重的角色。可是现在,一个小小的处长敢公开跟他叫板,而且言辞好不客气,根本就没有丝毫尊重他的意思,这让他非常的不舒服。他是怒极反笑,笑中有讥诮。但是另一方面,他心中有开始狐疑。陈京的话说得太满了,太胸有成竹了,这是为什么?难不成这中间还有自己疏忽的地方?孙千石多疑,陈京今天拿他没办法,就干脆在这上面做做文章。相比于孙千石来说,陈京是更恼火。如果孙千石能够配合他,能够给米潜一个面子,现在衡州的很多问题根本就没有阻力。可是孙千石偏偏就不给面子,在这个关键时候,他是死顽固。陈京今天就是借机探探虚实,同时释放一下内心的怒火,也算是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叶海缘给陈京打了三次电话,但是每一次,陈京都把她的电话推后,说正在忙,他稍后回电话过来。可一直到了晚上,陈京还是忙着,这让叶海缘肺都快气炸了!叶海缘见过架子大的人,可还没见过陈京这样架子大的,她叶海缘是死皮赖脸的打电话,可人家就是不给脸,这几乎可以说是狂妄。可是叶海缘尽管心中有气,但是这个时候她也没法撒。没办法,这几天的时间,他全部的工作给陈京下属的一干监监督员给废了。陈京也不知是搞什么鬼,他自己在衡州市里呆着,却在外面撒了一个什么督导员。这小子整天就搞微服私访,周边的几个县他都踩了个遍,更让人气恼的是,这家伙很讲排场,一个小小的副处干部,硬是摆出了副部级干部的派头来。这让叶海缘下面的几个人全都被他迷惑了,还以为这小子就是洪省生呢。更加让人有拿脑袋撞墙冲动的是,从照片上看,这个叫姚夏的家伙,竟然和洪省生有几分相似,两人的额骨都高,头发均稀疏,个子也差不多,脸上的轮廓也差不多,说得夸张点,这个姚夏就是个山寨的洪省生。而这一点也让叶海缘甚至怀疑,洪省生的事儿,是陈京在捣鬼,不然怎么可能三天了,还找不到这个人的踪迹?时间已经很紧急了,洪省生进入楚江的消息,目前还是绝密的消息,连省委沙书记都不敢把这事张扬出去。在省委常委中,除了路省长等几个核心常委外,其他的常委对此都不知情。如果现在这件事情再不找到当事人,这样的消息是捂不住的,一旦消息泄露出去,既可能引发楚江政坛的不必要的动荡,又可能会对洪省生的安全造成重大隐患。一个副部级的领导安全出现问题,这是相当大的事情了。叶海缘现在是没办法,她纵然是再痛恨陈京,这个时候她也必须找陈京帮忙。“叮,叮!”桌上的电话响起,叶海缘一下竖起身子。她一共是两部电话,一部电话是红机,保密专线。现在响的电话则是住所的电话,而她就是用这部电话给陈京打电话的。他抓起电话正要说话,电话那头陈京的声音传过来:“你过衡州医学院附属医院门口吧,那里有个咖啡厅,我在咖啡厅等你!”“为什么在那里?”叶海缘道。陈京皱眉道:“你不是在这家医院吗?那要不我安排在楚城欧朗酒店,你觉得怎样?”叶海缘被陈京这句话呛得脸一红,嘿一声,道:“陈京,你不要太过分……”“啪!”陈京在那边已经将电话挂断了,叶海缘听着“嘟”“嘟”的盲音,恨不得将电话给摔掉。最终她还是深吸的一口气,将内心的种种负面情绪给排解了出去。不知为什么,她现在一和陈京打交道,她就容易暴躁,甚至是狂躁,那种莫名其妙的怒火,有时候似乎可以把这个世界都一下燃烧掉。没办法,现在她必须去陈京指定的地点,她一想到那个位置,她就狂抓。她现在离那个地方隔了几十公里,可是她又不能说她不在附属医院,毕竟,这一次她来衡州的身份是医疗专家。而这一点,也许正体现了陈京的狡猾和可恶。陈京这样干,叶海缘可不会认为这家伙是体谅她,相反,她会认为陈京这是故意的找这么一个地儿讥讽她。叶海缘在陈京面前以前有一种天生的优越感,觉得自己很酷很了不起,特工嘛,自然瞧不起普通人,陈京反感的就是她的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