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幺还活着,她回来了……”花采儿还泛着泪光的眼睛望向文珏,那么不敢相信,却又想要相信。文珏上前几步,望着老人家失神的样子本想说些什么,却终是顿了下来,留在了原地,只是远远地说了句:“是不是真的七天后就能知道了。”说罢,竟然招呼也不打地离开了。木江浩望着文珏离去的身影有些诧异,不由问道:“文珏这是怎么了?”花采儿将地上的熊皮小垫收了起来,说道:“许是又在耍小性子。”木江浩轻轻哼了声,不无气愤地说道:“一个两个都被惯坏了。”花采儿对他笑了笑,然后将眼睛移向了外面的荷花池上,道:“你看,跟老幺当初来时一模一样。”----------“啪!”白瓷茶杯碎了一地,淡绿色的茶叶三三两两地随着流水走走停停。思乐浑身发抖地指着身前的人,恶狠狠地骂道:“你骗我什么都可以,可是唯独这件事不行!”“为什么?”那人抬手抹了抹溅到了脸上的茶水,不在意地说道。“木文珏!”思乐咬牙吼道:“宝儿对我来说多重要我想你不会不知道。”文珏摊了摊手,有些邪气地笑道:“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我来通知你呐!”思乐那张野性的脸因为怒气而微微泛红,使得耳垂上的一对白玉水滴形耳坠儿愈发温润。看得文珏一时间有些失神。他们还有三个月就要成亲了,两家为了让两个提早熟悉彼此,便让火思乐搬到了木本水源。思乐随即慢慢坐回了椅子上,道:“对不起,我太激动了。”然后扭头看向了那滩水,此时也只剩一个印子了。文珏蹲下身去捡那些碎片,因为背转了窗户所以脸色有些发暗:“她回来了,你也要离开了吧?”思乐听到这句话后猛地抬头看他,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然后又马上收敛了自己的失态,道:“你怎么这么问?”文珏甚至将细小的碎渣也捡到了一块较大的碎瓷片上,并没有看向思乐,突然笑得有些牵强:“你当初冒冒失失地跑来要婚约,怎么想都不会是单纯地想要一门婚事的。”思乐伸手一把抢过他手上的碎片,一不小心割破了手指,却恍若未闻地盯着他的眼睛,道:“木文珏,三年了,我与你相识三年,只道是你顽劣也好纨绔也罢,我怎么就没发现你竟如此——”那双白玉似的手上被汩汩冒出的鲜血映衬地格外妖艳,蜇得文珏眼睛生疼,却仍是不说话。“七天后,要不要跟我成亲全凭你一句话,我火思乐绝对拿得起放得下!”思乐抱着碎瓷片就往屋外走去,门槛迈了一半的时候突然顿住,道:“木文珏,别让我从此以后都瞧不起你。”更不要让我觉得自己——爱得卑微。---------盼珊跟董玉菲是在盼珊归来后的第二天动身的,因为董玉菲说要是还不上路,那么等她再见到思乐的时候她就嫁作人妇了。盼珊很奇怪妖精说的话,因为她又不是思乐的老相好,思乐嫁人她应该到场是一定的,可为啥被她一说就好似自己是去抢亲的。灵猫小馆里的几位盼珊都不是很熟悉,但她发现所有人都对抱有一种不同于别人的敬畏,明明很尊敬的样子,却又隐隐藏着些许的远离。盼珊坐在马车上悄声跟妖精这样说着,谁知她竟是扑哧一声笑了。“哈哈哈哈……我说你咋这两天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原来是因为这个!照实跟你说了吧,这些人都是我救回来的苦命人,但当初我是这样告诉他们的。”说着妖精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今日是我救了你们没错,可事实上救了你们的人不是我,是你们的主子,我们宝儿。以后你们的命是她的,我只是负责代她照看你们。”盼珊当即有些恼了,道:“明明是你救的人,为何要把恩情转嫁到我的身上?”董玉菲一手搭在另一只手背上,点了点,然后道:“我用的是你的钱。”“我勒个去!”盼珊一敲身下的坐垫,道:“我说妖精,那些钱是你赚来的你还不清楚?怎么就成我的了!”董玉菲的眸子亮了亮,却道:“没有当初你身上的那些钱,也许现在的董玉菲早就因为行骗被人打死或者饿死了,你曾经做过的,你不记得,但是我记得。”盼珊被她的一番话说的不知如何往下接,半晌才道:“如此说来,你开灵猫小馆也是为了我,对不对?”妖精既不摇头也不点头,而是说道:“一半一半吧,我一度不懂你为何喜欢那些不同形貌的建筑,也不明白你为何一路上总是撺掇我倒腾小买卖,后来才知道,你喜欢靠脑子吃饭,喜欢做生意,所以我就擅作主张地开了这家小馆,一方面算是你留给我的念想,一方面可以作为我做消息生意的幌子。”听罢,盼珊这才渐渐地没了气,原来妖精是这般打算,然后频频点头道:“你这到是不失为一个好法子,既能谋得生活,又能随时了解大陆上的动态,聪明!”然后,朝董玉菲竖起了大拇指,“小女子佩服!”董玉菲一巴掌拍掉她的手,略带不好意思地回道:“佩服什么!诶,这些天我不问你都经历了什么是顾念着你刚到不好问那么多,怎么样,现在总该从实招来了吧!”盼珊心知该来的总要来的,于是洒脱地对董玉菲一笑,道:“诶呦,苦命的我诶!你这里我说一遍,到了木本水源说一边,见到思乐是一遍,然后再碰上什么认识的人又是一遍,一遍一遍又一遍……”妖精被她的感慨逗笑了,扶着腰道:“少打岔,管你多少遍,我已经等不及要听了,我可提前告诉你,不许只报喜不报忧!”盼珊当即起立加立正,抬手举至太阳穴,敬了个十分不标准的礼:“是!”董玉菲哪里知道她这是在干什么,眼看她这番动作还以为她要发誓,于是赶忙拉下那只小手,道:“说就说,站起来干什么,待会儿再摔着!”盼珊愈发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一直不长的缘故,才十九岁的妖精已经有点把自己当作她的孩子了,而且就算现在两人走在街上,大部分人也会猜她们是母女关系吧。如此,心里还是有某个地方塌了下去,她跟她们,以后的相处模式可能不会再变了,被保护的人,只会是她。然后,盼珊一五一十地将自己从上了长云天以后的事情统统说给了妖精听。当然,除了中间格外凶险的地方。当董玉菲知道圆子和团子可以说话的时候还很镇定地说:“嗯,我看到那两个小东西的第一眼就知道它们不简单,没想到还真给我猜准了。”盼珊不由佩服,这个女人的接受能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强。可当董玉菲听到盼珊见到了自己的父亲,而且他还是一直大猫的时候就不淡定了,上上下下地看着盼珊,还不时地撇嘴怀疑,“冷叔叔是猫,那你怎么不是?”盼珊神情淡定地翻了个白眼,道:“我父亲那是被冷家的长老们用秘术制住了所以才以本源的形态出现的。”然后脸上露出了一丝坏坏的笑容,“至于我是啥,你真想知道?”董玉菲僵着脖子扭头看她,半晌才道:“你不会也……”盼珊大大的眼睛水灵灵的,一瞬不瞬地朝她道:“你猜的没错啊!”“啪!”妖精的脑袋撞到了马车的车门上,随后是一声怒吼和孩童的笑声:“死宝儿,你故意的是不是!”盼珊笑得不可自已,半天才缓了口气,然后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地变得平静,说道:“我看到我父亲时的第一眼也不敢相信,那个曾经笑傲九天的男人会以那副某样出现在我的世界里:隐忍,苍白,无力,却是心甘情愿。”然后飞身扑到妖精的怀里,道:“妖精,他是心甘情愿地为我和母亲受那样的罪,我怎么可能不心疼?又怎么能不救他出来!”妖精伸手抚了抚她的脑袋,眼底有了泪意:“后来呢,你的赋力既然已经到了冷家人无法耐你如何的地步,为什么我没有看到冷叔叔人呢?”盼珊窝在董玉菲的怀里不动了,抱着她的人感觉到了那里有一片湿湿热热的东西晕染了开。不久,呜咽的声音闷闷地发了出来:“我救不了他,那个石门就算我倾尽全力也无法完全破坏,他的身上插着好多锁链,我只能望着他于污泥臭水为伍却无能为力,我……”董玉菲赶忙拍了拍她的背,说道:“那不是你的错,那都不是你的错,一次救不出来我们就再救,再救不出来我们还救,知道把冷叔叔救出来为止,好不好?”这是盼珊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哭,她以前一直觉得哭是懦弱的表现,哭既不能挽回既成的事实,也不能改变什么,可是此刻她才发现,人之所以会哭,是因为需要发泄,是表达自己情绪的方式。况且,在妖精的怀里哭,不仅不需要觉得丢人,还有香香软软的人抱着自己,不亏。这一哭,出乎所有人预料的,竟然持续了三天。这三天里,盼珊就算是睡着的时候也是挂着泪珠的,甚至有时候是哭醒的。只有她自己知道,梦里出现了以前从未看到过的人,不住地叫着她的名字:“敏敏,敏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