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荣轩抱着盼珊疾行十几里,本应该好不费力的,他却发现这根本看上去并不大的人却很沉,就像是——一个成人。可再看怀中的人,明明是四五岁模样,脸上的婴儿肥还没有褪去,娇小得像个布娃娃。“木盼珊。”越荣轩脚下的速度不变,突然说道。盼珊自然无法回应他,不然早就醒来了。“小宝儿、冷敏敏、巴尔齐·黛月斯·敏敏图蓝……你到底是谁呢?还是你谁都是……”越荣轩没有理会已经要从额上流入眼睛的汗水,继续着机械的运动。因为是赋力、精神力和体力并行,所以此刻他连续消耗下还是有些微微疲惫。“到底哪个才是你呢……”一句又一句的重复,若果有人在旁,一定听得出来他问的人更多是他自己。大概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越荣轩终于出现在了一片沙漠上,抱着盼珊喘着粗气。“天地变色,唯吾之师。”越荣轩似是有些无奈的小声说道。半晌,没有任何异动。越荣轩咬了咬牙,也顾不上嫌弃丢人了,大声吼道:“天地变色,唯吾之师!”轰隆隆——天上地下一阵动摇,接着,就像是有一只虚空的大手在擦拭什么着一样,空中渐渐显现出一座并不大的古楼,一点一点地露了出来。“臭小子!你还舍得回来!”古楼的四周被一声呵斥包围,越荣轩几乎是无意识地皱了皱眉。“师傅。”越荣轩抱紧了盼珊,在空无一人的门前微微颔首。“咦?”那声音突然咦了一声,随后像是自言自语般嘟囔道:“有意思,有意思!”越荣轩的眼神不由变冷,却没有说话。“抱着个小娃娃就把你累成这样,我那些年给你弄得那些天材地宝难道都喂狗了么?说出去可别提你是我徒弟的事情,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师傅,”越荣轩出言阻断那声音的碎碎念,已然是忍到了极限,然后道:“你不是一直想见见我爷爷给我定下的媳妇儿么?我给你带来了。”“臭小子,我想看又不是让你去抢,再者说你媳妇不都十四五了么,你被子里包的没准是只小狗都说不定,糊弄谁呢!”那人嘴上功夫了得,别说不吃亏了,那根本就是干剩别人上赶着吃亏了。“师傅,被子里的是什么你我都清楚,要是您再这样,我走了。”说罢,越荣轩真的转身就走,那一身狼狈的样子估计是谁看见了都要心疼。半晌,就在越荣轩正犹豫着要不要回身再求求自己师傅的时候,那声音突然道:“行行行,算我老头子欠下越家了,怎么碰上你这么个祖宗!”说罢,古楼的大门想起一阵令人牙碜的吱嘎声,只见那样子分明是两扇大门的门居然从顶部缓缓朝外降了下来,就像是飞机上的扶梯一般。越荣轩轻车熟路地走了进去,继而,那大门再次关上,随后,那古堡依着它出现的方式,慢慢褪色,直至不见。古楼里。越荣轩抱着盼珊直接来到了自己师傅红尘怪人的居处,进门招呼也顾不上打一个,径自将盼珊抱到了摆在厢房里的小榻上。“轩哥哥,你回来了!”正擦拭着越荣轩背脊一僵,露出了早知如此却颇为无奈的表情。“琪琪。”越荣轩回头。门口的女孩子十六岁许,长得清凌凌的样子,正是出水芙蓉的年纪,加上长相不凡,更具有了同龄人不具有的妖娆妩媚。“听爷爷说你回来了我还不信,原来你还是舍不得我——和爷爷呢!”诗韵琪言语大转弯,憋得笑脸通红,更是娇羞无限,要不是越荣轩自小便跟她生活在一起,相比也难以免俗地不多看她一眼。说着,亭亭玉立的美人儿循声而进,一眼就看到了越荣轩身后小榻上的人。“这位是……”诗韵琪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呆愣,随后很快转换过来,状似无意却在情理之中地问道。闻言,越荣轩回过头,见**的盼珊脸色已经开始泛白,显然是生气渐渐在流失的征兆,脸色却比来时轻松了很多,笑道:“给你找个搭伙捣乱的,不欢迎?”诗韵琪眼色娇羞地笑了,那双大而水嫩的眼睛里却并无半分欢喜的神色,道:“轩哥哥带来的人,我哪里有不欢迎的道理?只是这个搭伙的好像有病在身的样子,难道是连轩哥哥也治不好的病?”越荣轩的眼神轻轻拂过她的脸,发现一眼过后,她在他心中也只是剩下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而不是一个具象的人,不想**躺着的这个,永远都笑意盈盈的,貌似不该记得的人,却总是在不经意间想起来,而且就像是突然出现在了眼前一般。“是,也不是。”越荣轩将盼珊身上的被子撩开了一个小缝,这古楼所在的地界比均下靠南,气温高出不少,可是他又不敢一下子把被子掀开,怕她出了汗再被风一吹受了凉。“此话怎讲?”诗韵琪盯着他的人,不肯放过他每一个动作,面对着越荣轩的背,表情冷漠,声音却天真烂漫。越荣轩没有回答她,只是问道:“师傅怎么还没来?”诗韵琪佯怒道:“哼!人家这么上赶着来找你你都不理不睬的,反倒是那个糟老头子净让你惦记着,你还有没有良心!”说罢,还示威性地朝越荣轩斜了几眼。越荣轩无话,却听见门外声响大作:“臭丫头,你不编排你爷爷就难受是不是?还糟老头子,我现在可是一枝花,跟糟老头相差甚远好不好!”接着,进来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看上去也就是四五十岁,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十五六的孩子的爷爷。越荣轩看见来人,忍住一步冲上前去的想法,笑了笑,道:“师傅,徒儿回来了。红尘怪人白了他一眼,道:“哼!你小子以嘴甜准是要求我了。”说着,就朝他们身后的小榻走去。轻飘飘地看了盼珊一眼,红尘怪人回身就走。越荣轩不由有些诧异,抬腿挡在他的面前,叫道:“师傅。”红尘怪人不发一言地推开他,却被诗韵琪叫住了。“爷爷,轩哥哥肯带来的人,定是他特别在乎的人,不能帮帮他么?而且,您本身就是医者,想要救活这孩子根本不是什么问题不是?”这话说得十分有技巧,一来点出了越荣轩十分在意盼珊,也向她爷爷暗示了些什么,再者,还在明面上得了个通情达理的名头。“帮他?”红尘怪人回身,挑起眉毛看着自己的孙女,说道:“我老头子啥时候还要看自己徒弟的脸色办事了?而且这孩子身上的是病也不是病,我帮不了,也救不了。”越荣轩听见此话的时候只觉脑袋上套了一口大钟,然后红尘怪人在上面重击数下,于是轰鸣不知。“师傅,她……”红尘老人看向越荣轩,脸色有些难看:“臭小子我告诉你,我是教了你要仁爱众生,可是没有交给你滥情,你今日带回来这个让我救,明日又带回来不知多少个,你到底把琪琪放在什么位置?”红尘怪人人如其名,语不惊人死不休。诗韵琪瞠目,没想到自己的爷爷会把这件事拿到台面上说,她还以为老人家会照顾着她女儿家的心思和脸面,帮她兜着,可现在……越荣轩见师傅脸色不好看的很,抿了抿嘴,然后道:“既然如此,打扰了。”说罢,轻轻抱起小榻上的盼珊,准备离去。哪只红尘老人却先一步将诗韵琪拉出门外,而后关上门后吼道:“臭小子,脾气倔的都快赶上你爷爷了!我告诉你,你一天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我就一天不放你出去。我知道你小子骨头硬能撑得下去,可你怀里的孩子行么?人到了及时处,还是低头的好。”一时间,抱着盼珊的越荣轩目眦尽裂地等着紧闭的房门。如果这是除了红尘怪人之外的任何人将他锁起来,他都能轻而易举地出去,可不巧的是,他现在唯独都不过的人就是自己的师傅。盼珊的体温没有喜宴时那么低了,而且隐隐有回升的趋势,只是那鼻头也染上了青紫的颜色,令越荣轩愈发不安。上前踹了几脚房门,越荣轩大叫:“糟老头!亏你自称天下第一,竟然连自己这一关都过不去!你不是一生行医救人无数么?你不是能生死人肉白骨么?怎么,见了一个难治的病就想着保全名节了?”越荣轩的疯狂让门外的两人颜色各异。红尘怪人神色不明,却惊异于那个孩子竟然能让自己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爱徒张狂成这个样子。诗韵琪的脸色彻底暗了下来,顾不得爷爷在旁,只是愤恨地看着被踹得震动的房门,听着门里歇斯底里的叫嚣。“我本不该来的。”突然间,越荣轩平静了下来,声音透着刺骨的冰寒,直听得红尘老人咬牙切齿。“混小子,你再说下去,我就让明儿早的太阳洒在你的坟头上!”然后看身旁的孙女,心底突生一计。“这样吧,我们怎么说也是师徒一场,还是不要把事情搞得太僵了的好,不如我们打个商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