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丽娘满腹惆怅的从邹晨这里出来,立刻就去农会大楼找了邹正业诉苦。邹正业原本正和几个秀才坐在一起讨论着一个种植经验要怎么样去描述,看到浑家一脸愁容的来了,连忙将她带到了自己办公的屋子中。邹正业听了她的话,哈哈大笑,“丽娘啊!咱家的小女儿那是最令人省事省心的,你又何苦去找她的麻烦?”黄丽娘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我哪里去找她的麻烦了,我就是随便说说,谁想到她就生气了?”“那你知道咱们小女儿最近在忙啥不?”邹正业笑嘻嘻的问道,显见得是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还能忙啥?不就是生意吗?”邹正业摇摇头,“那大郎三郎的县尉职务是怎么来的?你以为凭空掉下来的?”“还能怎么来的?难道不是文相为他们求来的?”黄丽娘有些忐忑的说道,难道这竟是小晨弄来的吗?“那是小晨使了计才为他们求来的,你以为文相能凭白给咱家两个县尉的空职?”邹正业看了一眼浑家,揽了她的肩头轻声道,“丽娘啊,有些事,你看不清就别去看了,我现在在官场上面混了几年,才知道,这当官不是那么容易的。你想想看,现在我和二哥是司农知事。两个侄子又是县尉之职,虽然是挂空的,可是将来有一天,总是要有职位给他们的。咱们家,你还愁什么?”“等到几个孩子们都去考了举人状元啥的,再混个一官半职,几个儿妇侄妇将来还愁什么?在乎那些身外浮财做甚?好好的用心服侍你儿子这才是正经的道理。”邹正业难得精明了一回,看到浑家居然还不如自己,不由得端起架子教训她。“再说了,这个家原本就是小晨挣回来的。她就是败光了又如何?咱们家一穷二白起家,如今我好歹也混个官身,一个月有个三四十贯的俸禄,你愁啥?总归饿不着你。几个儿子你更不用愁,咱们家这些年来的事情你一桩桩的往前看,哪桩不是小晨给捣鼓出来的?她不会放着几个亲哥哥不管的。你瞧瞧,这不是转眼间就给大郎三郎弄个出息吗?”黄丽娘听了丈夫的话才算心里平复些,可是一想起刚刚邹晨那冷冰冰的表情不由得又难受起来。“可是她现在看我就跟看一个不认识的人似的,那眼神……”邹正业听了之后更是大笑不止,“这母女之间还有隔夜仇?你看看明天她待你如何。管保她明天就把这事忘了。”“我的好丽娘,你夫君我现在忙的焦头烂额,你还是回家去吧。你要是实在闲的发慌,不如就让老四家的给你生个孙子抱着玩吧,也免得你整天胡思乱想的。”邹正业又说道。一说到孙子的事情,黄丽娘立刻把前事给忘了,“是啊。三哥,你说老四家的这都多久了,怎么还没消息啊?……”邹正业无奈的摊摊手,一副我怎么会知道的表情,气得黄丽娘打了他一下。邹正业等到黄丽娘走了之后,背着手走回了农会大楼。感慨了一句:“就是闲得了!”翌日,黄丽娘待邹晨格外亲切,又处处小心。闹得邹晨心里毛毛的,跑去问了邹正业,邹正业呵呵一笑说,你娘昨天和你吵架了,这不是想向你示好吗。“我哪能和我娘记仇啊?”邹晨皱皱鼻子。和邹正业说了一会话便去了理事院。邹晨坐在宽大的书桌前,拿着一份诋报仔细的看着这个月朝堂中的变化。一边研读,一边拿笔快速的书写着一份朝堂局势图。历史上,嘉佑三年(1058年)六月丙午,文彥博因被郭申錫、张伯玉弹劾,荫生退意,数次上表乞求退仕,仁宗多次阻拦之后才同意。将其罢为河阳三城节度使。然后将富弼加封礼部尚书,做了首辅。可是现在,文彥博依旧高居相位,富弼以次相辅之,历史微妙的在这里打了一个转,不再按照既定的轨道缓慢前进了。朝堂上依旧是吵个不停,每天不是为了郭皇后附庙在吵,便是为了四后的祫享在吵。终于在八月底朝堂干了一件所谓的正经事,因为今年的赋税减少太多,所以要求全国各地开始清查田亩,邹晨一边看着这份诋报一边摇头不已,这样吵来吵去何时是个头?去查田亩,要是能查出什么来才真是出鬼了呢。果不其然,几位员外郎下了各州路之后,说是奉命清查田亩,可是阻力甚大,这阻力不仅来自于各位乡绅,甚至来自于知州和各县的县官们。清查了几日,不过走走过场,员外郎们便该做诗的做诗,该做画的做画,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去,等到仁宗询问之时,便说查不下去……没有人愿意得罪人。仁宗看了这些员外郎的回报,气的肝痛,可是也无可奈何,只能把清查田亩的事情丢到一旁,将那些员外郎召回京中。这时,他开始热切的期盼起文彥博所说的那个新大陆,若是真的能找到新大陆,将来还需要去清查田亩吗?随便你们这些官员去圈地好了。于是下了两道密旨给文彥博,让他催促那一千兵丁尽快训练,明年一开春就立刻去寻找新大陆。文彥博也急,可是再急也得让这些兵丁们训练一下,这和中华总商会那次是不同的,那次大部分是各家的家丁,少量的兵丁,而且是以贩运货物为主,再加上商船众多,足足上百艘,纵是有海盗打他们的主意也会掂量一下。这次只有两艘船,船上几十个水手外加上一千兵丁,若是不训练好,只怕那些兵丁到了船上就敢不听号令。船出大海,谁听谁的话这还不一定呢。所以一定得训练,再加上春秋两季根本不是出海的好季节,只能等到明年开春。文彥博和邹晨却不知道。大郎和三郎的船刚一到了广州港没几天就干了一桩大事。仇九送来的那二十几个小混混,原本就是在街面上常年厮混的,要说真本事那没多少,但是耍钱,赌博,斗鸡,溜狗,那却是一流。在往广州港去的路上,在船上便和几位军都指挥使交上了朋友,以兄弟相称。再加上他们已经从两位县尉口里知道了。原来咱们出海是装海盗抢别人的,更加高兴,探险不是咱本行。抢钱是本行啊。于是每天兴高采烈的和十个军都指挥使暗地里策划,到了广州港出海之后,先抢哪一国的海船。军都指挥使们也都是出身兵痞,一听有钱可抢,哪里还能坐得住?于是。还没到广州港便已经计划好了抢劫计划,甚至连退路都想好了。到了广州港了之后,先去了船厂,把船给接到手,然后又去知州和市舶司那里递交了文书,说明自己乃是公派出差来的。又找了数个向导,一千多人便直接上船出海。驶到了东沙群岛附近将船停下,先在船上画了一朵黑色的大花。将以前船上的标识给遮盖住,然后便派出小船四处巡逻。往来于琉球(台湾)的那些番商们倒霉了。只要是挂着宋人旗帜的一律不管它们,任他们航行,若是挂着别国标识的,只要落单。便会被东沙群岛上的海盗洗劫一空。幸好这些海盗虽然抢劫,却只要他们的货物。人却是不杀的,那些番商们侥幸逃得性命,便纷纷来广州知州衙门里报案,一时之间海盗的传说在广州府里传的沸沸扬扬。知州吓的心惊肉跳,将这些卷宗一一对比,发现大同小异,都是被两艘漆着黑花,风帆为黑色,脸上蒙着黑骷髅头罩的自称黑大王的海盗给抢劫了。然而奇怪的则是这些海盗登船之后一言不发,只管搬东西,搬完东西就扔给海商一些淡水和粮食,然后指指大宋朝方向便离去了。知州突然想起了前一段来这里递交公文的两位邹姓县尉,难道是他们干的?可是却也不象啊,那两艘船上的人每隔几天便会回广州港补充淡水和粮食,然后又接着再出海,船上的标识一字不差,风帆也是普通的白色。就在知州准备将这件事情往上报的时候,海盗的传说突然消失了,番商们从此后再也没有受过任何人的抢劫。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精神,知州便将此事给压了下来,从此之后,黑大王成了一个传说,再过几十年,黑大王的故事就被人遗忘了。数天之后,日本岛上出现了两条神秘的商船,商船满载着货物,而且价格超低。那些经年的老手,一看便知道这两条船肯定是海盗的销脏船。卖完了货物之后,又补充了一下淡水,商船一言不发的离开了日本岛,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又隔了一段日子,宾瞳龙国(越南)那时也来了两艘商船,同样是一言不发,将船上的货物卖空之后也快速的离开了。东沙群岛上面,那些兵丁看着满船的白银都晃花了眼。一个兵丁忍不住了,大喊道:“大县尉!咱别回去了,真当海盗得了!……”邹大郎在海上过了一个多月,早已经今非昔比,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彪悍,走过去一脚踹到他身上,将他踹了一个四仰八叉,笑骂道:“猴崽子,你放着良民不干却想干海盗?老子可没有你这样的兄弟。”他跳到甲板上的一个布包上面,大声道:“咱们钱到手了,把心收收,回去好好的训练,等到明年开春你们就到了封狼居胥的时刻。到那时萌妻荫子不在话下!你们是想当海盗还是想当大宋的官兵?”“当官兵……”一千兵丁整齐的呐喊。“开船!回广州港。”邹大郎沉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