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钟过后,包括柳轻非在内,皇帝和龙皓远几人均向着饭桌喷出了一口香茗,夸张地大声吼了一句:“你说什么?!”零轻轻放下手中的瓷杯,杯中的水纹泛起了一圈淡淡的涟漪,让那脱离了柳轻非环抱的流火十分好奇地上前凑上兽颅认真查看,兽爪调皮地深入了茶水当中,却被那微热的香茗烫得霎然收起爪子,被零轻柔地抚了抚它的小脑袋稍作安慰。她朱唇为其,呵气如兰,丝毫未在意在场众人的面色,目带婉意地径直望向脸色稍敛的皇后,“母后,凤舞适才不是过是开了个小玩笑,你瞧父皇他们,竟被我们的小玩笑给吓着。”说罢,她抬起柔荑挡住了自己的朱唇,眸带笑意地弯成两轮婉约,“咯咯”的笑了出声。皇后别有深意地瞧了那脸色黑青的柳轻非一眼,当下唇边也稍稍舒了一口气,泛起了一抹淡笑,嘴上却多少带着些教训的意味:“休得胡闹,日后可不许拿这种事开玩笑,失了皇家的仪态。”很难道清皇后这话是否真的是在教训,亦或是为了让零下台,但既然连一朝之母也未真的因她这句笑言而恼,仅是语气平淡地出言笑说了几句,那便已经是莫大的宽待了。当下,零眉如柳叶,眸如明星地对皇后盈盈一笑,“是,母后,凤舞定当听从母后教诲。只是……”顿了顿,她唇边的笑花扬得更开,冷意更浓,颇带些暗示地接道:“若是日后母后再听到犹如这样一般的言论,请告诉凤舞说三道四之人,凤舞定会让此人有毕生难忘的回忆。”此话不仅让那个面色怪异的俊美公子那杯的大掌稍稍震了震,更是让在座的某位有心之人面色冷凝几分,一张娇颜瞬间蒙上了阴戾的色彩,但转瞬即逝。皇后微微摇了摇头,好笑地望了一眼那个面上震惊之色稍稍恢复平静的皇帝与太子,眸中的深意重了几分,轻咳了两声便提议道:“皇上,既然凤舞已经到了,我们用膳罢。”得到皇上的颔首应允后,皇后才面带笑意地唤一旁的公公让宫婢们上早膳。不多时,形形色色的丰富食物便呈上了餐桌,一行众人和谐万分地享受着早点,倒是零望着满桌的佳肴却是没有太多的胃口。“凤舞,今日你的胃口甚差,是身子不舒服么?”一直在留意着她的动作与神情的皇帝面带关怀地问了一句,对这个性子冷淡遭遇非常的义女可是十分的在意。零轻轻摇了摇头,淡然地回了一句:“我只是没什么胃口罢了,父皇不必担忧。”龙皓远见罢,亲自起身舀了一碗清粥放在了她的面前,语气轻柔地说道:“纵使没什么胃口,也要吃点东西,清粥容易入口,你尝一些罢。”零抬眸望了他一眼,却并未太多的在意他望着她时热切眸光,仅是淡淡地颔了颔首,“谢谢皇兄。”“皇兄”二字刚出樱唇,龙皓远的身子便微微震了震,脸上和煦俊逸的面容添了几分沉色。而这一幕恰巧被皇帝夫妇瞧见了,两人面面相觑了一阵,脸色霎时多了几分肃意。没有人注意到,座下的华妃和如烟亦是清晰地见着这一幕,不同的是华妃的面上扬起的是不屑的冷笑,而如烟的娇容上泛起的却是淡淡的哀愁。饭桌上的众人各有各的心思,那两个恍若来自异世一般的绝色俪人虽是面上没太多的表情,但心中却默契地多了几分了然。各怀心思,这一顿早膳用的确是让人顿觉气氛凝重。半个时辰后,一顿怪异的早膳也算是用到了尾声,零不知何时起已然悠然地放下了竹筷瓷碗,闲适地品尝着花茶,抱着那只慵懒的小兽倚在了椅子上,脸上的神情休闲淡然,即使是这么一霎,也能让人瞧得心头律动快个几分。皇帝见桌上的众人也差不多品尝完膳食,轻尝了一口茶水便轻咳了两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面带慈容地说道:“已经用完早膳了?实则今日朕尚且有一件事想要事先予你们道一声,事后再公布群臣,是以今日的早膳才把你们唤了过来。”零与柳轻非对视了一眼,望见了他眸中那适才隐去的戏谑顿时再次涌上眼眸,再望向那多少有些诡异的对视几番的皇帝与皇后,心中多少有了几分了然。龙皓远不明所以地望向自己略显面色沉肃的父皇母后,心中总觉得隐隐有几分不对劲,再望向对面那相视无言的一对俪人,心中的沉郁更是重了几分。自从上一次强吻零以后,已经过于大半个月了,此后那个冷漠的佳人再未对他有单独二人相处的机会,时常碰面总是扬起一副略带疏离的面孔。只有在与皇上一同商议共对上官家的事宜时,她的面上才会隐去平日的那份冷漠与疏离。不久前他们与夏洛合作打击了上官峰在京城附近几个主要城区的商业并让夏家揽获了官盐的运送、官银材料的开发制作等经济特权,让上官峰在此方面饶是大受打击。加上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当着上官晔的面直面声明与上官家脱离关系,更是让朝下的百姓多少对上官世界及其商业产生了质疑之声。就因为这件事,他与零的关系才愈渐靠近了一番,但是每每见着那个柳轻非终日伴在佳人的身旁,自己又因公事缠身不能多与佳人沟通,这让他心里头郁结万分。而进几日,不知是他的错觉亦或是其他,他隐隐感觉如烟似乎时常出入皇宫,更是常出现在他的身侧,今日不仅是把众人唤了过来,现在更说是有要事要提前吩咐,莫非……“近些日子经过了朕与皇后的思量,朕决定要替皓远立正妃。”皇帝的面上慈意不减,一双带着庄严龙气的眸子直直地望向龙皓远。话刚出,零的面上便泛起了一阵了然的淡笑。若然如她所料,能让柳轻非这么得意地泛起**i笑,又这么怪异地把她唤来和那几个权威高重的妃嫔见面,更是把那个向来对太子有意的如烟也唤上座,她多少也猜到了皇帝的用意。当下,她的面上漾起盈盈一笑,不顾龙皓远带着好些复杂神色的凝睇,装作好奇地对皇帝问了一声,“父皇,不知是哪家小姐如此荣幸能成为皇兄的妃子?”皇后雍容的面上笑意更浓,略带些赞赏地睇了她一眼,尔后望向了座下那个脸颊泛着几分红晕的如烟:“皇上与本宫皆属意礼部尚书的嫡女如烟。”“不可能!”皇后的话音刚落,龙皓远便脸色黑沉地重拍了饭桌一下,那阵重力让桌子多少有几分颤意,桌上的茶水也被其震得荡起了水花,吓得一桌的妃嫔面上皆带上些惊色。皇帝严肃地拍了拍桌子,语气凝重地训了一句:“皓远,不得无礼!”龙皓远却并未把他的话听在耳边,反倒是把一张带着几分阴戾的俊容面向了零,两道英眉凝结成一团,不难瞧出他的怒意与不悦,“你早就知道这件事?”柳轻非一首撑着下颌,脸色带着几分闲淡地瞅着那震怒的龙皓远,语气多少有些凉意,“不要对着公主这般态度,你会吓着公主的。”零望着龙皓远,并未言语,面上的表情波澜不惊,似乎一切都与她没有关联。“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龙皓远的面上添了几分狰狞,丝毫不复往日的和煦,一如当初在她的闺房逼问她为何要当公主的时候一般。皇后母仪天下的面上带着几分愁绪,但是更多的却是厉色与肃严,“皓远,不许你胡闹!这件事情是今日本宫与你父皇商议,昨夜才有定论的,凤舞如何得知!不许在此撒野!”龙皓远扭头望向了皇帝皇后,见得他们面上的黑沉与怒意,惊觉自己的失礼,但是此刻他内心的翻涌容不得他这般快便能沉下心来,当下那炽热的目光依旧胶漆在零的身上。零一手轻柔地抚摸着那只兽瞳睁大、面向着龙皓远隐隐有些怒意的流火,一张清淡的容颜如同不属于这尘嚣一般,语气淡然,“我不知道。”就在这时,那一直并未言语的华妃却在此刻蓦然开口,也不知她是想要煽风点火亦或是要做些什么,只听得她的语气多少带着些讽意,“太子殿下,即使你心中不愿你也不该在如烟的面前这般撒野罢?当着她的面这般质问凤舞公主,旁人不知还以你对公主有意思呢。”龙皓远的目光“唰”的一声移向了华妃,一双愤怒的眸子多少带着些戾色,“你住嘴!”这是他的事情,这是他与零之间的事情,他不允许有人这么说破,他更不允许旁人提起他们二人的关系!他不许,他不许!此刻的龙皓远心里头多少添了些躁意与难以控制的暴戾,一双本该和煦的眸子霎时涌起了狂风暴雨,就差那么一点便像要奔涌而出一般。零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狠狠地给了柳轻非一个肘击,示意他要注意当前的情况,以防发生什么变故。当下,皇帝面色黑沉,“华妃,你在说些什么胡话!不许胡言!”华妃见正主都这么说话,面上神情一惊,便做出恐惧的模样,面带惧意地缩了缩身子,嘴中嗫嗫地说道:“皇上,臣妾,臣妾只不过是说这宫中传着的流言啊。都说太子殿下是迷恋上了凤舞公主,是不伦之恋……”龙皓远浦一听及华妃说的那句“不伦之恋”,脸上的表情更是黑青了好些,双手早已握成拳,一双眸子死命地盯紧了对座的华妃,语气阴沉地说道:“你给我闭嘴!”华妃见状,心中“噔”地多了几分惧意,面上有着十分的惊惧之色,惊颤地向皇帝求助,“皇……皇上,臣妾……这不是臣妾说的呀……臣妾……”“你住嘴!”皇帝严肃地拍了拍龙座,对华妃一阵怒斥,“简直是一派胡言,若是你再多说一字,朕便对你做出惩罚!”华妃听罢,面上更是青白了几分,嗫嗫地垂下头去,不敢再说一话。皇帝望向那余怒未退的龙皓远,心头一阵惆怅。他从未想过他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加之华妃在一旁煽风点火,更是让他心里头那不甘与心中暗藏的秘密道破开来。实则正是因为上一次的强吻事件让皇帝皇后二人心中升起了警觉,这也是促成他们决意立如烟为太子妃的契机。那一次的事件早被有心之人传遍了皇宫各个角落,总说纷纭各有说法,但终是不敢堂而皇之的道出。而零的独立独行与冷漠性子更是让宫中许多人是敢怒不敢言,这件多少带点暧昧的事情,就这么被华妃似若无疑地道了出来,只怕会让龙皓远心中的魔障起了萌芽的苗头。就在场面一度冷僵之际,那一直并未说话面色泛白的如烟却盈盈站起了身来,语带谦恭地对着皇帝与龙皓远福了福身,语气轻柔地打破了一室的沉静:“皇上,如烟……并不愿意勉强太子殿下,立妃之事,可容后再商议甄选。”说罢,她一张仿若梨花带雨的小脸又是白了三分,但硬是让一张娇颜抬起,望向众人,淡然地扯起一个柔笑,“如烟知道……是如烟不够好,所以,皇上,请允许如烟暂且先行离宫,以免扰了殿下的心神……”说到了最后,她的脸上已然多了几分落寞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