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家?!”在场除了柳轻非毫无惊讶、言烁毫不在乎以外,所有人的面上都有着明显的惊吓之感。不只是惊诧,是惊吓。自古以来帝皇处决全族抄斩之例并不少见,但就这么突然地说要下令抄斩一个皇族除皇室以外势力比较强的家族,可不只是嘴上说的这么简单啊!皇帝带着九分的诧异,持着一般略带踟蹰的嗓音,“凤舞,此话可不同说笑。朕晓得上官家族对你的压抑与迫害,但是就这么贸然便说要下旨抄家,凭右丞相在朝中的地位,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零缓缓走上前去,莲足带起了她一身飘逸的衣袍,“凤舞知道。所以凤舞才建议父皇以‘意图篡夺皇位’一名下旨。”“但这不是儿戏,婉儿……皇妹,且不说上官峰控制着我朝大部分的财产,就是上官晔也有着不少佞臣支撑,凭空捏造可不是一条好的路子。”龙皓远严肃地站上前来,眸中没有丝毫说笑成分,语气十分的沉重。倒是一旁的夏洛在边上沉思了一阵,随后便蓦地插了一句话,“若是我夏家能够帮忙牵住皇朝的经济命脉,吃下大部分的上官家财产,那么即使上官家失去了势力,整个皇朝内部的经济也不至于崩溃。”皇帝和龙皓远听罢,带着肃意互觑了一眼,均陷入了短暂的思量当中去,好一阵子都没有做出回复。雅居之内烛光荡漾,今日确实是个多事之日,不仅是一场婚宴,尔后是一场混乱的宴席,再最后便是所有要紧的人均窝在了这么一个不算宽敞的雅居内商讨着大事,短时间,就是现代多方国家领导会谈恐怕也无法马上下定结论罢?“凤舞没有说要凭空捏造。”零眨了眨眼,美眸带着些许勾人的媚意,在皇帝身旁柔然坐了下去,一张美颜定定地望着皇帝和龙皓远,“凤舞的意思是,揭发。”龙皓远瞬刻皱起了眉头,“你的意思是,上官晔当真想要篡夺皇位,抢夺父皇的江山?!”“不,我并没有这么说。”“但是你不是说……”零淡淡地瞄了眼正在深思的皇帝,美眸中散发着隐隐的光芒,“想必父皇已经查到了前些日子在泰城时候的暗杀并不是意外,更何况,”她的眸色暗沉了几分,“凤舞和太子身陷的那场大火是天地堂的人所做,而天地堂……与上官峰合作。”话已至此,皇帝一面聆听,眸色一面加重。“你的意思是,那场大火不是上官峰要置你于死地,却是要取本太子的性命?”龙皓远满眼诧异。“不。”朱唇微微一张,零的语气添了几分神秘,“那场大火本应是要烧死我们所有人,包括父皇、太子和母后。”“什么?!”皇帝蓦地拍桌而起,脸上有着浓浓的不可置信,“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不会这般狠毒,绝不会想让朕死去!”皇帝的行为和话语及其激动,让那站在一旁的龙皓远也为之感到不可思议,但更让他在乎的却是他话语中那带着些隐藏含义的此话。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颇带些着急地询问道:“父皇,你的意思是你知道那些刺杀是谁人指使的?!”自从微服出巡回来以后,龙皓远便被皇帝派往处理一些朝政上的旧闻旧患,根本无暇去调查刺杀一事,也不知是错觉亦或是什么,他隐隐感觉到皇帝有意阻挠他去调查一切。再加上近日他的话,可以断定,皇帝的确是在隐瞒一些事情。皇帝冷凝着一张龙颜,撇过头去,并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历年来在皇宫政权里头,最让人头疼,最让人为之觉得寒心的,也只有一件事了。“派人刺杀你们,决意要夺取你们性命的人是你的血亲——三皇子。”柳轻非轻缓地踱到零的身旁,凉凉地说了一句,道破了皇帝沉默的僵局,却又同时在龙皓远的脑袋中炸开了一个血坑。竟然是他?那个一直以来面上都挂着阳光笑靥的三皇子,那个一直以来他不算亏待的皇弟?虽说二人并不同母,皇后更是与华贵妃有着女人间的纠葛恩怨,但是自幼在皇宫中,即使是他腼腆柔弱的胞弟八王爷也未及三皇子那般与他相熟。二人自幼一同学习一同骑射,皇朝中的人更是戏称他们二人就是皇朝第一兄弟,若不是他是皇朝的嫡子,若不是他是大皇子,那么今日太子之位就该是三皇子了。想到这里,龙皓远不免苦笑了一声。自己辅助父皇处理朝政之事也有好些时候,但是他居然天真地犹然生活在自己的荣辱观当中,丝毫未想过这些无情的现实。他果真还是太天真了。就在这时,言烁却在一旁语气清冷道了一句,直插龙皓远的心窝,嘲讽之味甚浓,“就连上官峰和上官晔尚且也懂得互助,皇族的人却漠视血亲互相残杀。”零凉凉地瞄了言烁一眼,却并未回击他说的话,任由皇帝父子二人怒在心头,却也无能回驳。这便是事实。室内顿时陷入了一阵异常的静默之中,小翠抱着那只出奇安静的小兽讷讷地站在一旁,丝毫不敢动作,就害怕自己的小小动静会获得全场人的注目。流火两只耳朵灵活地动了动,稍稍“嗷”了一声,彻底瓦解了当场的肃沉,挣脱了小翠的怀抱,一支箭似的奔向了零,跳入了她温暖的怀中。零垂头望着腿上那只带有着灵性的小兽,柔着嗓音低低问了一句:“怎么了?”却见流火颇带人性地晃了晃脑袋,随后小脑袋便扎紧了零的衣衫当中,寻求着她温暖的体温。零心头感到一阵淡淡的怪异感,下意识地望门外望了几眼,只见紧闭的房门外头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屋内灯光闪动,外头的景物在暗沉的光线的照射下映照在纸窗上,带着闲淡的诡异感。瞥见佳人眉头微皱,柳轻非和言烁不觉同时问了句:“怎么了?”两个内里高强的武林高手均未感觉到雅居附近又什么异动,对佳人突如其来的扭头望门也颇感奇怪。但是撞见对方问了与自己同一个问题,两人均轻哼了一声撇过了头去。“没事。”零回头,淡淡回了一句,尔后柔荑轻柔地抚摸着流火柔软的皮毛。“你说以‘意图篡夺皇位’一名定上官晔的罪名,并以此抄他们一族,可有什么凭证?”龙皓远蓦地发话,脸上表情黑沉,似乎已经消化了刚才让他难以接受的事实。“关于这件事……”柳轻非在一旁凉凉地插了一句,“今天夜里我可以带着诸位好生见证。”顿了顿,他的唇边泛起一抹带些戏谑的笑意,“只是太子殿下,你似乎忘了一件事。”“什么事?”龙皓远抬头不解。“今日可是你的大婚之日,太子果真贵人事忙。”一句话又是让在场的众人有着不一样的表情。小翠、夏洛和柳轻非面上挂着的是事不关己,零的面上神情复杂,却也算不上十分的怪异。皇帝的脸上霎时变得怒沉,英眉倏然皱起。“皓远,朕还未责备你擅自丢下太子妃一人在新房自己却来了此处,现在马上给朕回去!”龙皓远脸色铁青,愤恨地盯了柳轻非一眼,双掌握拳,却又不能回驳。沉郁了一阵,他才垂下头去,语气低沉地应了声,“儿臣……遵旨。”就在同一时刻,言烁却蓦地出言搅局,“今夜我随你们去。”柳轻非表情怪异地扬起一张绝色的容颜,阴森森地道了一句,“教主大人,若在下没有说错,此次上官晔是下令让你们天地堂的人监视太子行房,你贸然离去,恐怕不合适罢。”言烁并没有理会他,凉凉地望了他一眼后,便一脸笃定地望着零,“我跟着去。”零缓缓站起身来,纤手抱着那只白绒绒的小兽,动作优雅,面色清淡,“随便。”“零……”柳轻非上前一步,就差没有把棉被放入口中一阵咀咬。零蓦地回头,一句话就封闭了他欲言的想法,“你有意见?”柳轻非无言地望了她0.5秒,“没有……”他认了,他这一生注定要在这个小女子手中折腰。尔后,零轻柔转身面向着那个垂头看不清表情的太子殿下,“皇兄,时辰不早了,你该回到太子妃的身边了。”她的面上表情一派清冷,毫无一丝挽留之意,瞧得那漠然抬头的龙皓远一阵心疼,却让在一旁暗暗望着两人互动的皇帝幽幽舒了一口气。虽说一切都比计划提前了,但是今夜将是尘埃落定的时候。她不会再让上官峰有任何逃离的机会,砍去上官明月双手不过是第一步,她要亲眼看着上官一家跪在她的身前求饶!今夜将会是云涌翻腾的一夜。在众人各有所思之际,柳轻非悄然垂头在零的耳畔道了一句:“你当真要了上官一族几百条人命?”他知道她,他了解她,她实际并不是一名心冷血凝的冷清杀手。“不。”零的唇畔泛起寒凉的笑花,“但我会让余孽一辈子都害怕‘上官婉儿’四字。”斩草除根,不一定非得杀戮。*****而就在同一时刻,在零等人丝毫不知晓之际,一个穿着一身道袍,白须冗长,神情怪异的道士正被人领着行走于皇宫之中。而他前行的方向,正是上官明月病伤治疗的殿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