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诶诶!怎么了这是?”沉水的椅背被他一拽,人险些滑下地去,才坐稳,就见玉止霜怒气冲冲地撞进来,一看双全居然躲在自己姐姐身后,立刻浑身的毛都竖起来,大吼一声:“我要杀了你!”提着手中一把朴刀就扑上来。来不及思考他手里的刀哪儿来的,天逍立即从椅子里飞出去,一把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郡王按趴在地,随后进来的侍卫个个被骇惨了,稀里哗啦跪了一地,哭着求饶。沉水惊魂未定,呆呆看着玉止霜像只被人踩着壳的乌龟似的手舞足蹈但就是起不来,天逍对他此举简直不是一个怒字可以形容的,一股子火气不敢对着堂堂郡王发,跟着进来的侍卫便无辜做了炮灰:“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怎么会让小郡王跑这儿来了?还拿着刀?谁的刀?”“死秃驴你放手!我要杀了这小子,他和刺客是一伙儿的!”玉止霜语出惊人,方才惊呆了的沉水和按着他的天逍几乎同时愕然反问:“你说什么?”花了好大的劲儿沉水才终于让弟弟安静下来,搂着他的肩问道:“止霜,你好好跟姐姐说,到底怎么回事,为何说双全和刺客是一伙儿的?”玉止霜虽是平静下来,但眼仍然瞪得圆溜溜,直视站在天逍身边不知所措打得双全,道:“我看到他跟一个黑衣人说话,他们没有交手,就站在那儿说话,不是同伙是什么?”“我不是刺客的同伙!”双全不服气地反驳道,“你才是刺客的同伙!我看到他从龙磐阁出来的,他走的时候还跟你道别,我是听他说话声音耳熟才叫住他,问他是谁的!”“你胡说!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敢污蔑我和刺客一伙儿,我要把你大卸八块,五马分尸!”玉止霜说着,像颗爆栗子般弹了起来,要不是沉水眼疾手快抱住他,只怕两个小子要扭打作一团了。可是眼下的情况却是复杂,双方各执一词,又没有第三人看到他们说的黑衣人,跟着冲到碧鸢宫来的侍卫都是在听到玉止霜大叫抓刺客的时候才过去的,只看到双全抱头鼠窜,小郡王穷追猛打,他们一来怕真的有刺客,二来也不敢让玉止霜乱跑,于是呼啦啦地全都追在后面,阵线拖得老长。天逍摆摆手让两个孩子都先闭嘴,然后道:“既然你们各自都觉得自己有理,我是双全的师父,沉水是小郡王的姐姐,都不适合做评判,我们找一个和你们俩都无关的人来做个评判,如何?”师父说的话,双全自然是点头答应,玉止霜脾气虽然大,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主,更兼之觉得自己占理,也就同意了。“于是你们就找上我?”乐非笙啼笑皆非地看着拥进院子里来的这一大群人。今天他难得起得早,兴致高昂地披红挂绿,在院子里吊嗓,浑然不顾隔壁还住着个重伤病患需要静养。沉水搂着弟弟抱歉地笑笑道:“妨碍先生练声了,一会儿就走。”乐非笙水袖一挽,做了个里边儿请的手势:“无所谓,进来说。”带头向前厅走去。玉止霜在背后低声咒骂了句:“死人妖。”被沉水用力拧了一把腮边:“别瞎说,管住你的嘴!”进了前厅,丫鬟们端来茶水,乐非笙低头理着水袖,心不在焉地说:“评什么理,先说说看。”“我先说!”玉止霜生怕失了先机一般抢着举起手来,“今天早晨我刚起床,想开窗透个气,没想到往外头一看,有个黑衣人站在后院里,这小子就和黑衣人站在一块儿说话,我一看他们就不是好东西,我大叫一声抓刺客,那黑衣人武功高跑得快,一会人就没影了,这小子腿短,我就带着侍卫一路跟,最后在碧鸢宫把他给抓住了。”“你胡说!”双全愤愤地跳了起来,天逍连忙将徒弟按住:“谁胡说交给乐先生去判断,你说你的。”双全只好压下怒火,朝乐非笙拱手行了个礼,继而彬彬有礼地道:“我每天早晨都会起来跑步,绕整个王宫一圈,今天我经过龙磐阁的时候,看到有个黑衣人不声不响地越过后墙潜了进去,师父没教我飞檐走壁,我只好从墙边一棵树爬上去,爬到二楼的树枝上,就听到里面有两个人在说话,一个是小郡王,另一个不认识,说了什么‘联手’、‘指日可待’、‘稍安勿躁’之类的,我听着这个声音耳熟,就等黑衣人和他谈完出来的时候想拦住他,谁知道小郡王一看到我,立刻就大喊抓刺客,黑衣人跑了,他们就追在我后面跑,把我当刺客抓。”“满口胡言!根本没有人进过龙磐阁,是你胡编乱造的!”玉止霜脸红脖子粗地吼道。“是你贼喊捉贼!和刺客勾结被我撞破,就诬赖我是刺客!”双全同样不甘示弱,对着吼了回去。眼见两个小子要爆发今天的第三次斗争,沉水和而天逍都拼命拉住,但也无济于事,那脾气只见越来越大,怎么劝也不被听进去。而负责评判的乐非笙却是优哉游哉地喝着茶,涂满油彩的脸上带着看好戏的笑容,一言不发。“止霜,你给我坐下,听到没有,止霜!——先生,你倒是说句话呀!”沉水按不住弟弟,又看乐非笙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不免心里有气,责备道。乐非笙这才慢慢放下茶杯,咳了一声,俩孩子听到动静自觉地安静下来,都瞪大了眼睛瞅着他,活像在说你要是敢说我说假话,我就把你揍成猪头。“其实这件事很简单,我只要向他们分别确认两件事,真相就解开了,”乐非笙一手托腮,杨柳绿的戏服让他看让去弱柳扶风地妖娆,口气却是大得不得了,“第一,你们俩是否都敢保证自己刚才说的是实话,没有说错的?”玉止霜当即拍胸脯:“那当然!我说的句句属实!”双全则抱拳一礼:“我所说的都是实话,没有半点掺假。”乐非笙点点头,又问:“那你们还记不记得双全是怎么从龙磐阁逃出来的呢?”“当然是……”玉止霜还想抢着回答,话却在刚出口的时候哽在了喉咙里,双全不慌不忙地答道:“我见那黑衣人走了,就从树上滑下去,然后赶着回去报告师父。”乐非笙一拍巴掌,哈哈笑道:“这不就结了,一个不会轻功的小孩儿,进龙磐阁的后院尚且要爬树,又要怎么越过高墙逃出来呢?还是说这位双全小兄弟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听到小郡王大喊抓刺客,还要冒死从前门走?”玉止霜拍案而起:“不会轻功是他说的,我就是看到他用轻功越过墙头逃走的!死人妖,你是不是还在为冬至那晚的事记仇,所以故意偏袒这小子?是不是!”沉水恨不得再也不要听到人提起冬至那晚,被玉止霜这么没遮拦地问出口,当场就火了:“止霜!闭嘴!”“要验证双全是怎么进去的简单,去看看后院外的树就行,”天逍偏偏还落井下石地来了这么一句,招呼着徒弟就要走,“我这就去验验树上的痕迹,稍后再来向公主禀告。”撵着双全走了。这边厢一走,玉止霜也跟着蔫了,不用想也知道,树上一定会验出他说谎的证据,事实胜于雄辩,嗓门再大也于事无补了。“姐姐……”他怯怯地扯了扯沉水的袖摆。“止霜,”沉水板起脸,非常严肃地看着他,“你老老实实告诉我,黑衣人这次又和你说了什么,他什么时候开始找你的?”玉止霜没了气势,模样看起来倒是可怜兮兮的,他低头揉着沉水的袖子,小声说:“姐姐你不要生气,我都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