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返魂镜?你当我是傻瓜吗!”疏翎甚至没把话听完,就掀桌暴走了:“神器是正神的魂之皈依,我若是借给你,岂不是把自己的命白白送出去?简直岂有此理!”千秋暖默默地擦掉她大喊大叫中溅到自己脸上的唾沫星子。金神宫的构造其实更像一座青楼,许许多多的小房间,里面养着各个年龄段的正太,在她被下人带过来的一路上,不少人略微打开门,好奇地朝外张望。而疏翎的寝宫则众星捧月地居于正中央,她们面对面坐下来的不一会儿工夫,就有不少品种各异的正太蜂拥而至,显然是太久没见到自家女王以外的雌性生物……当着一群异性的面被人大声训当然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即使那只是一群小屁孩儿,千秋暖干咳了一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卑微一点:“我又不是虚璃,自己也死过,肯定不会拿你的命开玩笑,只是想要救人。”疏翎向后靠在宝座的靠垫上,拿起桌上的烟枪填了些烟草,立刻就有美少年端来灯。“那个,吸烟有害健康。”千秋暖实在看不惯女人抽烟,又碍于自己有求于人,只好委婉地提醒。疏翎刚吸了一口就被她坏了兴致,不满地皱起眉:“小孩子家懂什么,你我虽是神,却仍有无可奈何之事,烟酒俱是好物,等你长大就知道了。”围在殿中的小正太们个个见了这这剪着齐肩短发的小萝莉都蠢蠢欲动,却又都深知自家女王最恨的就是同性,不敢上来搭讪,只能在一旁窸窸窣窣地交谈。千秋暖闻着烟味就想咳嗽,于是皱眉道:“你可以一个人没事儿的时候抽,这个……尼古丁对小孩子成长不利,你的这些……宝贝儿、呃……还在长个子……”疏翎忽地就笑出来了:“长个子?长得高大英俊了,好去勾搭别的女人?”凛利的目光一扫过去,立刻有不少识相的小正太开溜了。千秋暖无可奈何,只好捂着自己的鼻口:“那我们对调一下座位成不?你那儿是上风向,我快被呛死了咳咳咳咳……”疏翎鄙夷地瞪了她一眼,将烟灭了搁在一旁。“多谢、那个,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小正太们大都往外走,却有一人似乎是刚听说了消息,逆着人流跑进来:“小暖?”千秋暖正要把歪了的楼歪回来,就听见一个颇为耳熟的声音在叫自己的名字,扭头一看,是个模样蛮清秀的少年,歪头想了想不认识,就问:“你是谁?”少年一个趔趄扶住柱子,疏翎哈哈大笑起来:“听见没有,问你是谁呢,早就对你说过虚璃心有所属不会看上你,自作多情。”千秋暖抱歉地低了低头:“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脑子昏得很,忘了好些事——我们见过?”“……”少年神色黯然,转头就要走,千秋暖终于在脑海的某个旮旯里翻找出了关于他的回忆:“玉祀?你变化这么大啊,完全认不出来了!”的确很难把当日拦道打劫、啊不拦道不给水喝的小弟弟和现在眼前的美少年想成同一个人,千秋暖确实记得那时的他看起来还是个虎头虎脑,虽然有点楞但很有男子汉气概的小子,才几个月没见,是怎么被时光的杀猪刀雕刻得这么……这么受的?玉祀腼腆地笑了笑,疏翎眉尾一挑:“那是自然,这宫里上下百余人,谁不得按照我的喜好拾掇自己。”“你的爱好就是各种受,”千秋暖哀叹,“一个苏丞还不够,你把玉祀也变成这样。”疏翎轻蔑地哼一声:“那也轮不到你来心疼,苏丞虽是弃卒,仍是我金族护法,我迟早会收拾他。”千秋暖赶紧摆手:“你别这么说嘛,他虽然是擅离职守,但也是为了替你了却心愿不是?我差点就死在他手里了——要不是有人反应快。嗯,我是说,他确实尽力了,即使落败被擒,也坚决不肯投降,这种忠心耿耿的人就算不是你的菜,也没必要收拾掉啊。”玉祀壮着胆子插了一句话:“苏丞大哥还好吗?”千秋暖本不想透露出自己不久前才见过苏丞的事,毕竟那样就免不了要被问起他的下落,不过转念又一想,疏翎若是要找苏丞,根本不需要问自己,于是点点头:“他说每天看着护法的信物,就像看着疏翎一样。”玉祀似乎和苏丞关系不错,听了她的话不由得露出了难过的神色,张嘴想说什么,又看疏翎脸色不佳,把话咽了回去。“玉祀,回你的房间去。”果然,紧接着疏翎就语气冰冷地下令了。小弱受只好垂着脑袋,三步一回头地走了,看着他那样子千秋暖就想叹气,真是作孽啊。疏翎沉着脸,过了一会儿又把烟枪点燃了,不过这回她总算有点善心,没有坐在上风向处抽,而是慢步踱到了千秋暖的身后,望着格子窗外发怔。千秋暖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她说话,只好主动打破沉默:“疏翎,我知道你和虚璃有过节,所以看我也不大顺眼,但是我真的没有招惹你啊,我还和苏丞说,想和你做好朋友,替他向你求情来着。你说,没来由地和你结仇,我不是自找没趣么?”“你嘴上这样说,心里可未必这样想,”疏翎冷冷地道,“土部正神,最擅长的便是扮猪吃老虎,虚璃人前一副宽宏大量慈悲为怀的模样,肚子里却装满了坏水,又能装会哭,当初便是耍的这手段把我……”话头突然断了,接着便又是沉默。把我?把我骗了?千秋暖满头问号,知她不愿说问了也白问,不定还会惹恼了她,只得自己在心中猜测。照她这意思,两位女神并非一开始就敌对,定是发生了某件事,而这件事在疏翎口中,隐约是虚璃耍心机害她吃亏了,看她们的仇恨大得连染非都觉得没希望,估计疏翎是被坑惨了。唉,不知道症结所在,如何对症下药。千秋暖绞尽脑汁,正想再说些什么好听的话,忽地听疏翎问道:“刚才在气头上,没听全你的话,你要救谁?”千秋暖瀑布汗,绞手道:“救一个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疏翎冷哼一声:“很重要的人?何人?你要借我的命去救人,却还遮遮掩掩,谁会相信你没有阴谋。”千秋暖无可奈何,只好缩着脖子回答:“救萧此。”“救谁?!”疏翎愕然转过头来,声音又尖又高,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度不可思议的事。“萧此。火部护法萧此。”千秋暖苦大仇深地看着她。疏翎先是半天不能接受这个答案,接着转过身去,肩膀**,过了一阵终于忍不住,爆出一阵大笑:“萧此?你为了那种人跑来求我?哎哟哟,我的慧土大帝诶,你的面子何时变得这么不值钱了,萧此算个什么东西,他要死了,怎不见炙燕来求?炙燕不是宝贝他得很么,过去连说也不让人说。”千秋暖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不知该从何处反驳,疏翎笑了一阵觉得没趣,又咬着烟枪看风景。“嗯,你倒是给我说说,他怎就成了你‘重要的人’,说服得了我,就考虑借给你。”过了很短的一会儿,疏翎吐出一串烟圈,笑着说。“他是我师父。”千秋暖一语带过,多的她不想说,也确实没什么可说的。这回疏翎倒像是有些惊讶地转了过来,灭了烟枪,走到她身后,一手放在她肩上:“我可提醒你,萧此不是什么好东西,你道他收你为徒,对你好些,是真心的?为了他,真的不值得。”千秋暖一阵无语,这世上好像真是所有人都把萧此当成品行极度败坏的家伙了,过去辨阳对他不放心,玖真说起他就色变,凝时认为他死了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连和他半斤八两的疏翎也一脸鄙夷地对自己说不值得,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罢了,错了也认了,救活他以后,大不了再不往来就是了。想到这里,千秋暖斩钉截铁地说:“你觉得不值,我觉得值,有什么要求你提就是。”疏翎不觉讶然,呆呆地看了她好一阵子,突然愤怒起来:“你爱上他了?这种人人得而诛之的败类,你竟然觉得值得?当初你为了玖真,不惜触犯天规,更殉情随他而去,现却爱上了另一个男人?虚璃,你……”千秋暖冷静地打断:“你搞错了,我不是虚璃,她喜欢谁与我无关,我喜欢谁也与她无关。”疏翎抿了抿嘴,良久,才道:“返魂镜可以借给你,不过,你人要留在金神宫,如果返魂镜有一丁点儿损伤,我立刻就要了你的命!”听她松口了,千秋暖总算把心放回了肚子里,点点头:“可以,还有别的要求吗?”疏翎眉毛一抬:“没了,金神宫中不使唤丫鬟,没有旁的事给你做。你去找玉祀,让他领你到空房间里住下便是。若是敢跑,我便去杀了萧此。”千秋暖莞尔:“不跑不跑,”又问,“你确定让我去找玉祀?你不怕我吃了他?”疏翎冷笑:“他的心早就不在我这里,与其让你去荼毒别人,不如把这没良心的小子给你算了,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抢我的人,这一个二个的心都向着你,我倒落得个坏名声。”说完气呼呼地甩着袖子走了。千秋暖哑然失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还抢了她的谁,玉祀只能算一个,苏丞显然还是一心爱着她,难道指的是辨阳?想想又觉得不可能,要真是辨阳与虚璃的关系曝光了,疏翎不会这么平静,铁定是要开着坦克一路碾过去,把这对奸夫**妇压成薯片。横竖想不起来,索性不管了,自己有求于她,老老实实别再招惹她家的小宝贝们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