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他会直接回城,没想却是先将她送回田庄,并且他送她到田庄村口时,就让马车停了下来。“我需赶着回去,只能送你到这,老太太应该等你等得着急了。”叶楠夕挑开车帘一角往外看了看,萧玄便轻轻开口,不知为何,此时他平缓的声音,听在她耳中,除了让她有种微微发麻的感觉外,还有种说不出的惘然。她一直就觉得他的声音极好听,特别是他如此时这般缓缓开口时,那声音就像是上好的佳酿,熏人如醉,只是现在平添这种沉郁之感,却是怎么回事?已看到有马车自田庄那过来了,应该是接她的,叶楠夕放下帘子,转头看了萧玄一眼:“你不去一块进去吗?去看看我祖母?昨晚出了那样的事,总得跟祖母好好说说。”萧玄默默看着她,眸子深幽,眼神复杂,一会后才道:“时间不够了,你代我向老太太问声好,老太太问你什么,你如实告知就是,日后……日后我再去看望。”“那好。”叶楠夕也不坚持,点点头,就要下车去,只是她刚动身,他却忽然伸手放在她肩膀上。叶楠夕不解,却等了一会又不见他开口说什么,而两人默默对视的这一会,她竟有些吃不消他的眼神,于是就要拿开他的手。可他却又忽然抬手,轻轻抚摸上她的脸,从发梢到眉眼到鼻唇,修长的手指一点一点描摹着她面上的轮廓,动作温柔轻缓。叶楠夕怔了怔,那一刻,她只觉得他的手指似在控制着她的心跳,狭小车厢内,她竟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她正要张口,他却已将唇贴了过来。以往他每次吻她,都带着几分急切和凶猛,就好似恨不能将她整个吞了。她知道他动情难抑时是什么模样,最近的几次缠绵,他都一改平日里淡漠文雅的形象,几乎每次都让她不得不低声告饶才罢休。似就因为知道自己情难自控,所以后来他极少在不适当的场合对她做亲密之举。然而现在,他似全然没了那些顾忌。但跟以往不同的是,此时此刻的这个吻,他却带着万分的小心和隐忍,他甚至没有将舌头探进她嘴里,只是在她唇上轻轻撕磨慢慢吮吸,如似怕会惊着了她一般。这样致命的温柔,叶楠夕明显是有些不适应,只是这种感觉却完全不同于以往的抵死缠绵,噬骨的酥麻从心底一点一点地破开,爬上她的脊背,令她浑身都跟着震了一下。这样的小心温柔让她莫名地觉得心痛,这样的感觉并不强烈,只是隐隐的,钝钝的,不至于无法忍受,但却也令人无法忽略,并且随着他吻的时间越长,这种感觉就越是明显。于是她手抵在他胸膛上,要推开他,他却捧住她的脸,固执地继续这个吻,并且将舌尖慢慢探进她嘴里,手移到她脑后,开始深入这个吻,只是深入,依旧温柔,没有丝毫的急切和粗暴。即便她拒绝,他却还是有用不完的耐心,叶楠夕第一次感受到,他这等缓慢而温柔的缠绵,更加令她窒息。直到外头传来起马车停下的声音,他才慢慢结束这个似要持续到地老天荒的吻,然后沉重地喘息,而那喘息就好似夹杂着无法言说的痛苦,让他微蹙着眉头闭上眼。良久,他才松开她,低低道了一句:“去吧。”叶楠夕觉得心底那等惘然的感觉更重了,她深深看了他一眼,什么也不说,起身下了马车。萧玄看着她下车,看着车帘落下,看着车内陷入无边黑暗。……回到田庄的时,院子已经被护院们整个收拾一遍了,只是有些角落处还会看到些许狼藉的痕迹,叶楠夕只看了看,什么都没问,快步往叶老太太的房间走去。回来的路上,绿珠已告诉她,昨晚有六个贼人闯了近来,死了两个下人和一个护院。不过那六个贼人昨晚也被护院给留下三个,逃走的那三个有两个是受了重伤,李管事已经派人去追,而再过一会,衙门的官兵也要过来了。事情比她想象的要严重得多,竟真的出了人命,若非昨晚李管事另外支了一些人手过去救她,田庄这边或许就不至于死伤这么多人。“祖母!”叶楠夕进了房间后,瞧着叶老太太好好坐在**,脸色瞧着也还好,于是一直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定了。“快过来。”叶老太太此时正跟李管事说话,忽瞧着叶楠夕进来了,一直绷着的脸即缓了缓,眼里也不由露出几分欣喜。“祖母可有伤到?”叶楠夕快步走过去,一边问,一边仔细打量着叶老太太。“我没事。”叶老太太低低咳了几声后,也仔细打量了叶楠夕几眼。“老太太先和二姑奶奶说话,我先出去了。”李管事在一旁欠身道了一句,就要出去。只是他刚转身,叶楠夕就叫住他道:“这会儿那条道应该已经没有人拦着了,大夫什么时候能给老太太请过来?”不等李管事回答,叶老太太就开口道:“你不用担心,今儿我已经觉得好多了,想必是那郎中的药开得比较温和,到底还是有些效的。”李管事退出去后,叶楠夕便坐在叶老太太身边,只是一时间竟不知该从何说起。昨晚的那一切来的太突然,也结束的太突然,就好像是一场突然而至的暴雨,哗地一下冲过,在她还没回过神时,就已经过去了。田庄这的事绿珠路上大致都跟她说了,于是叶楠夕便将自己怎么跟丽娘出去然后怎么从凤十三娘那逃出来的事跟叶老太太一一说了。听她道完后,叶老太太才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安抚道:“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能平安就好,回去后就把这些事都忘了吧。那凤家出了这么个东西,想必也不会有什么长久的好日子,且看着吧。侯府那边,你也别管了,由得他们折腾去。”她刚刚特意说了萧玄受了伤,只是叶老太太却没有多问,叶楠夕迟疑了一下,终是没有多问。过来一会后,想起丽娘,就蹙了蹙眉:“之前忘了问绿珠了,院里的厨娘是不是……”“却是是个不安分的,已经交给李管事了。”叶老太太轻轻一叹,颇有些感慨地道,“其实她在这里也快十年了,一直以来我看她也是个敦实,真想不到。”叶楠夕安慰道:“祖母别难过了,如今将那些个心怀不轨的一起都揪出来,以后不用再担心,也算是了了一桩事。而且出来这等事,以后李管事挑人会更加小心。这一次不过是赶巧罢了,不过她们到底也没翻出什么风浪。”叶老太太却又是一叹,只是看了叶楠夕一眼,便又点了点头道:“你能想得这么开是好事,人生就这个几十年,怎么过都是过,想得开了,就能让自己过得更好一些。”叶楠夕也点头,就问:“咱们今儿就要回去吗?祖母的身体吃不吃得消,总归也没事了,要不歇就再一晚,明儿再回去?”“已经好多了,坐个车而已,怎么就吃不消了。”叶老太太摇头,“家里我放心不下,需的早些回去看一眼才得放心,你也赶紧去收拾一下,一会儿李管事就安排好车马了。”正说着,如意和吉祥就进来对叶楠夕道:“已经给二姑奶奶备好洗澡水了。”叶老太太便对她道:“去吧去吧,先去把这一身晦气都洗了去,然后再好好歇一会,就该回去了。”叶楠夕本还想再问些事,只是瞧着叶老太太一脸倦容,便点点头,起身出去了。在热腾腾的澡盆里坐下后,叶楠夕舒服地叹了一声,昨晚逃了那么长的一段路,然后又在柜子里缩了一夜,此时真是又累又倦,只是一闭上眼,脑海里即浮现出他刚刚吻她的那一幕。唇上似乎还带着那等微微的麻和痒,她忽然觉得脑子有些乱,不由就有些烦躁地在水上拍了一下,突然溅起的水花让旁边伺候的绿珠吓一跳,便问:“可是水太烫了?”叶楠夕睁开眼,不想再琢磨他的事,就问了一句:“刚刚我在老太太那里,似乎没有看到陈嬷嬷,是昨晚受伤了吗。”绿珠一边给叶楠夕放下头发,一边道:“被伤到胳膊了,也亏得陈嬷嬷昨晚受了伤,不然不知这会儿会在哪。”“嗯?”叶楠夕一怔,“什么意思?”绿珠跟叶楠夕没什么不说的,便道:“我也只是猜测,老太太似乎有些怀疑陈嬷嬷,可能是因为陈嬷嬷跟厨娘有些关系的原因,只是昨晚那些贼人过来后,对谁都没有留情,加上之前赵宝也受了伤,老太太便让人好生照顾陈嬷嬷。”竟有这等事,叶楠夕即问:“陈嬷嬷跟厨娘是什么关系?”绿珠回道:“厨娘是陈嬷嬷给介绍过来的,那厨娘原是陈嬷嬷娘家的亲戚。”叶楠夕讶异了好一会,才轻轻一叹,不再问别的。陈嬷嬷是伺候了老太太十来年的人,老太太心里自有定夺,轮不到她来说话。……未到中午衙门的人总算到了,但就四个人,一个捕头三个衙役,而且显得有些漫不尽心的,不过一听了田庄的真实情况后,特别是李管事带着他们去看了那几个尸体后,那捕头即微变了脸,几个衙役也添了几分紧张。叶楠夕这才知道,死的那几个贼人,看相貌似乎是开齐那边的人,并且其中一人似乎还是军伍出身。不过这个他们几个倒不好断定,所以那捕头当下就让一个衙役赶紧回去将此事告知县爷,并将仵作请过来。这后头的事,叶老太太自是不会再过问了,大致了解了一些后,又交代了李管事一些事后,就领着叶楠夕回去。最终,叶老太太还将陈嬷嬷一块带了回去,并另外交待李管事好好照看赵宝,待他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后,就送他回叶府。差不多太阳下山的时候,总算看到了城门,叶楠夕忍不住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看。城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和车马很多,没有那一辆车,哪一个人是特别的,她漠然地看了一眼,然后放下帘子,闭上眼继续休息。城门内,叶府的管家一直生长脖子站在一个显眼处,瞧着那辆缓缓进城的马车后,面上即露出几分激动,然后赶紧招呼身边的小厮迎过去。父亲特意派人来接她和祖母,进去的一路,并未见一个侯府的人,叶老太太亦说让她一块回叶府。叶楠夕自是没有异议,只是马车从侯府大门经过时,她的手却不禁微微一动,但到底是没有掀开帘子,马车载着她从那过去,不急不缓地离开。而就在叶楠夕进城门的前一刻,凤十三娘的马车正好在侯府门口停下,王夫人派去的几个婆子将她从车上扶到轿子上后,就直接将她带到王夫人那去。瞧着凤十三娘一脸苍白地扶着丫鬟的手从外头进来,王夫人没有起身,而是作者椅子上冷冷看着。凤十三娘摇了摇牙,就垂下脸慢慢跪了下去,跟着她身边的丫鬟一脸担心,却也不敢说什么。“蠢货,真是蠢货,我怎么就选了你这个个蠢货!”王夫人气得连骂了三个蠢货后,才喘了后气,“那贱人值得你去动手,凭你的脑子难道就想不明白这是那女人给你设的圈,你竟还傻傻地往里跳了!还瞒着我!”“女儿知错了,请母亲息怒。”凤十三娘脸垂得低低的,咬着牙,忍住身上的伤痛,将眼泪往肚子里吞。王夫人气得手都抖了:“还给我弄出这么一副鬼样子!你以为萧三爷看到你这幅模样,心里会怎么想。”“女儿知道错了,只是事已至此,求母亲替女儿想想法子。”凤十三娘知道现在不是硬气的时候,忍着肩上的痛,趴在地上哭道。“我能想什么法子,你和他早就认识,你什么本事他心里怕是也知道一二。”王夫人气得一声冷笑,“听说那女人已经平安回来了,就算他昨晚没有赶过去,现在怕是已经知道了。”凤十三娘跪在地上安静了一会,然后微微抬起脸道:“就算知道,他也已写了放妻书,不可能反悔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