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一日,本是大年初一但是这时,会稽城却人声鼎沸,二万军驻扎在祭天坛四周,而天也作喜,五色的云彩让整个天空绚烂多姿,太阳光照耀着整个世界。“先祭祖宗!”在城中,新建的祭庙上,三代直系已经确定,而杨家族人,各房各支,已经赶来二百人,其中一个是年近四旬的中年,面容颇为清秀,这是离杨宣凝最近的一房族主——杨凌。杨凌一声令下,各房按照辈分站好。对于登基为王来说,祭祖就相对简单了许多。“诸位亲族,我这一房杨氏,一门传承千年,豪杰英俊之士辈出,今日列祖列宗在上,重新登录杨宣凝入族谱。”杨宣凝亲自上前,二叩八拜之后,念了一篇骈四俪六的祭文,并且进行祭祀。等祭祀完毕,时间紧张,立刻起驾出城,以在吉时完成登基典礼。二千五百御卫,身披铁甲,外罩锦袍,旌旗如云,杨宣凝换上了王服,帝十二旒冕冠,王者九旒冕冠,丝带系颔,允耳低垂,身披冕服,白色镶黄上衣、朱色下裳,其上绘有各类古老的章纹,踏赤、着蔽膝、戴佩绶。杨宣凝瞑目在车架之中,不言不动,一旦吉时已到,顿时大钟响彻城内,而几乎同时,下面礼官扬声高喝:“起驾!”顿时,五乐齐奏,各种各样的旗帜飞扬。也就是这时,那个“吾王千岁,千岁,千千岁!”的声浪,直扑而来。虽然早有准备,但是还是被这种飘飘然的感觉传播到了全身。杨宣凝瞑目不动,仔细体会着这种感觉,从今日开始,他就是六郡之王,日后也必是南方之主,统治百万千万军民。在统治力量下,仪队沿路的百姓,早已经受了号令。不论贤愚老幼,愿或不愿,皆鲜花香案摆放于门前,全家老幼尽出,远远见了杨宣凝仪卫过来,尽皆山呼千岁,跪拜不休。这种不可思议的王者威严,使随行地人都个个面面相觑。徐子陵这时,是少数能够随驾的白身之一。这时向四周望去,只见无论何家何姓,无论白发老者,稚龄幼童,壮汉妇女,都尽皆跪伏于二边,这种生杀予夺的威严,甚至让徐子陵脸色大变,心中一片空白。“这就是王者之尊吗?”观礼的商秀?也为之变色。当然,不但是百姓。这时,虽然天下称王者不少,但是真正有成王之制,成王之基的,也只有杨宣凝,因此来观礼的。不但有各地世家,还有他们的门生子弟,如此这般竟汇集了数千人,各自观看。祭天台临近,更是近卫重重,上万军兵团团而立,上千弩弓,五千骑兵,数百高手,全部准备。那种沉凝如实质的王者威严,令人咋舌,让人敬畏。祭天台,经过一个月的建造,已经完成,高九丈九尺,下面是黄土,上面是白色大理石所建,望之光滑如镜。而文武百官按官职爵位分列两侧,躬身迎驾。乘舆落地。杨宣凝负手而出,顿时,钟鸣不绝,礼官高声应和,群臣跪伏在地。杨宣凝步上三十六阶,直上祭坛,祭坛上,直望青天。在这一瞬间,一切地杂念都消失了,杨宣凝的心神,和这个天地,这个万众合而一。在万民的欢呼之中,一种奇特的脉动,自身中而起,使风吹动冕服,而其余有资格随祭各人,一一紧随杨宣凝身后而行。杨宣凝定了定神,开始祭天登基,这祭文是先预备好的,当下念着,然后等祭文念完,由杨宣凝领头,向上天,三跪九叩礼。等他一起身,顿时所有群臣,所有军民,全部跪伏在地,高喊千岁千岁千千岁。顿时,身份就不一样了,杨宣凝第一次以王者的身份,略扫一下眼下的数百名文官武将,就立刻开始封爵封官。“今我大唐已建,我封李播执政平章事,虞绰、魏征、李百药、鲁妙子四人为参政平章事,卿等为内阁之人,当坐而论道,协理阴阳。”“臣等受旨谢恩。”当下,这五人就跪拜如仪,立刻就有人送上了宰相的礼服,当是当场穿上,然后,就由李播以第一宰相的身份,又喝令着:“奉王上旨意,大封群臣!”然后,就一一念着,每一个被念到地人,都出来跪下谢恩,然后杂吏佐使,一一将准备好的任命状、印信、新制官服、佩剑,一体下发。官服以颜色区别品级。定制,宰相朱紫镶黄,三品以上朱紫,五品以上服绿,九品以上服青,并且人人皆佩剑。当然,一开始,各郡太守,大将,是李播宣读,等以后,就是其它参政平章事宣读,而且也不是一个个读了,大体上一批批读了。数百投效而来的首脑,虽然个个满是笑容,但是总算受了一个月的礼懂得基本的规矩,因此欢呼千岁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易袍换服,佩剑鱼符。“五品以上臣工,皆可上朝受宴!”等官职说完,已经就是中午了,这时,诸人才心头落地,就有侍卫宣读旨意。当下,军民又浩荡回城,直入得总管府,哦,不,现在已经是唐王宫了。虽然位置狭小,但是总算确定了体制了,在改造好的大殿上,虽然大家都饿了,但是没有谁想到这个,兴奋中的群臣,又进行第一次上朝。杨宣凝坐到了宝座上,虽然早已有心理准备,但是心中仍是一片迷糊,这个王座,又宽又高,足可坐三个人,端坐中间,居高临下,真是俯视众生。“寡人受天承运,崛起六郡。是继父祖之志,敬天法祖、仁爱御下。如今天下未平,是以定年号为武德,你等如忠事于寡人,佐寡人统一天下,治理天下,使寡人为一代开国令主,寡人也必不负尔等?不吝爵土之赐。”这就是登基宣言了,众臣连忙俯首山呼:“吾王千岁。千岁,千千岁!”杨宣凝顿时觉得,万干感慨齐涌心头。按捺着激动的心情,凝重地点点头,说着:“今日,不是议政的时候,第一件事情,就是册封先祖。”在这个时代,称王称帝。都是要祭拜祖宗,追封三代,这件事情可是最关键地,是关系到名份的事情,家国社稷,就是重中之重。这之前,早已经准备好,杨素的父亲杨敷,为北周汾州刺史,遭到了齐将段孝先地攻击。当时齐兵有五万之众而汾州城内却仅有两千人马,杨敷身先士卒亲当矢石苦撑了数十日保城不失。可是当时齐国公宇文宪率领的救兵畏惧段孝先,迟迟不敢进兵。结果杨敷城内弹尽粮绝,杨敷最后不支被俘。由于杨敷守城的出色表现让北齐觉得是个人才,依然想要任用此人,可是杨敷依然守节不屈最后忧郁死于。最后追赠杨敷为大将军。谥曰忠壮——因此,追封杨敷为忠王。杨素更加不要说,少年时?m傥不羁,兼文武之资,包英奇之略,志怀远大,后来清扫六合,江海无波;摧骁骑于龙庭,匈奴远遁。功臣莫居其右,由于谥曰景武。因此追封杨素为景王。至于杨玄感,不管怎么样,是杨宣凝父亲,由于他造反而死,因此就封为烈王。三代已封,群臣庆贺,入奉家庙。然后,本应该册封王后和太子,但是这时。二个都没有,仅仅封了卫贞贞为惠妃。也算是后宫事了。“国家新立,寡人初登基,恐怕有精神不到之处,还望诸卿多多努力,先生请先一一说来,以让寡人知道细情。”这其实是让在朝地五品以上官员知道现在自己所在体系的底子。“是,臣遵旨。”李播上前,说着。“我国之土,会稽郡,统县四,户二万八千。永嘉郡,统县四,户一万五千。建安郡、统县四,户一万四千。东阳郡、统县四,户二万二千。鄱阳郡,统县三,户一万二千。豫章郡,统县四,户一万四千。总计六郡二十三县,人口十万三千户,现在都已经委派官员,运转不休。”李播大声说着。时到现在,由于有着不少杨家族人的投靠,挑选其中优秀者,充实了郡县内政,也巩固了杨家政权,再加上向四周宣传自己是杨素的后代,又得了杨公宝座,因此已经纷纷有人来投靠。第一次,郡内官员都充实起来。“禀王上,国仓有白银四十一万两,黄金三十九万两,粮石四十一万石,丝绸布匹若干十一万。”李百药作为户部尚书上前禀告。当然,国库并非完全是宝藏全部财富,但是暴露出的数字也非常惊人了。“禀王上,兵部收编降者二十三万众,经过挑选,得六万众,余者屯田编为民户,全国兵员数目,现在是十万六千四百人。”刘子作为兵部侍郎,上前说着:“整顿未完,预计再过三月,就可成军用兵,只是军械还是不足!”兵部,掌管选用武官及兵籍、军械、训练、关禁、驿站,并且管理着郡县厢兵,但是不管具体的重镇兵权。“寡人知道了,等军械数目具体报了上来,寡人再议。”杨宣凝说着,现在一下子扩军这样多,当然哪怕有杨公宝藏,也是武器不足了,不过想来缺口也不会很大,杨公宝藏可以解决三万,降者二十三万众,虽然大部分武器简单,但是炼化重来,也足够了,因此对铁器需要不是很大——仅仅需要一定时间而已。听到这里,人人都若有所思,露出了欢喜之色,在场地人都不是傻瓜,现在虽然许多起义军,动不动就是几万甚至几十万军,但是实际上,那种老弱充之,武器不良的军队,和现在的十万军根本无法比喻。论战斗力,这支军队只要完成三个月训练整顿,立刻是全国有数的军队。“好了。今天政事就到这里,今日大喜,寡人设宴招待各卿,等明日再来议政。”众人还要思量着还要说些话时,杨宣凝就已经起身,一边徐徐下座,说着。这时,无非是人,钱米。兵,现在都已经大体上通报,当然就已经说地差不多了。“臣等领旨。”待到上了门,周围仪仗已是面貌一新,罗伞盖、紫幡朱旌、憧憧影影,侍卫执戟擎旗备弩开道,哦,不得不说一事,就是既立王位。有人就请选拔宦官,却被杨宣凝驳了回去,只是选拔相对可靠的官家良家之女,虽然由于考虑到安全地缘故,只有三百,但是也算是体面了。这时,天公作美,虽然在冬天,但是阳光灿烂,温暖甚人。透过雕花纸格的窗,以及楼阁的间隙,到了大殿之中,又跪拜之后,杨宣凝就有点厌倦了,他不是不喜欢别人跪拜。但是动不动就要跪拜,就也太烦琐了,当下思考是不是定些礼制,减免一些日常地礼仪,但是这是大事,必须和宰相们研究过才能进行,因此先不说。许了平身之后,杨宣凝就见得所有人都满脸泛着升官晋爵带来的光泽和欣喜,说起话来,也热情。也就是这时。有侍女叫着:“惠妃驾到。”众臣又自见礼,杨宣凝望过去,只见卫贞贞一身盛装,头挽乌云垂髻,花纹宫裙,婀娜腰伎,行如弱柳,谨然拜倒:“臣妾拜见王上。”“不必多礼,快快过来和寡人同座。”杨宣凝说着。南方到底气温温暖。这时阳光灿烂,竟然提前有几分春光明媚之像。大殿之中,窗格透入的细碎光斑,在地上变幻出种种迷离的形状。“是,臣妾尊旨。”卫贞贞作为现在唯一有品级地妃子,自然要上座,接受了群臣的礼节后,她就坐在了杨宣凝身边。首先当然是群臣贺酒,连上三杯,杨宣凝一口饮尽,然后对着殿中近百人说着:“今日大喜,不必拘礼,诸卿请尽兴。”说着,一大群乐师和舞女就上前。说到这个,就不得不说一声,经过了李播教育,杨宣凝才知道,宫中都会专门建立宫廷供奉地织位,最高是正四品,对音律和歌舞的训练都非常严格,据说历代有专门的标准和文化。想到这里,杨宣凝就很满意,决定日后培养音律和歌舞的女人,就必须用上阴癸派和慈航静斋地人,反正她们就是专门培养妓女的,对这个有一手,不能辜负了她们的本事,不过,想达到这个目的,还必须以后再说,现在就只有马马虎虎了。再看院外一片沧桑的古色,虽然为了庆贺登基,粉刷涂漆地痕迹还是新地,但是对应着王宫,铺设可说极尽奢靡,别的不说,大殿内的大理石,在这个时代就是极难获得,地上垫的毯子,手工极为精细,甚至不知道这是什么,至于点燃的香料,也必是百金难买的上品货色!见证着这城的千年历史,杨宣凝叹了一声,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如果是长安,应该作雄伟巍峨,远在现在之上吧,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进入长安,以不负此生。昨夜,又梦见过往前世的事物了,但是对比现在,还是现在的生活好,掌握数百万军民,数百丽人任由折摘,这种生杀予夺地感觉,是前世怎么样也比不上地。也就是这时,他又看见了徐子陵,这样多人中,也只有他几人是白身,非常显目,当是微微一笑。徐子陵也见到了,他举杯庆贺,却在这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想起寇仲那令人措手不及的死亡,不禁感到一阵锥心的痛楚。人生区区数十年寒暑,为的究竟是什么?但是眼前如此繁华,如此威仪,他本想说的话,就突然之间再也说不出口了。劝杨宣凝放弃这些东西,没有身经过如此威仪和荣耀,虽然可以轻易说出口,但是真正参与了,才知道这种辉煌——天下虽大,几人能够呢?现在自己也觉得,劝说杨宣凝放弃,简直是自己太过天真幼稚了。只是,南方崛起,真是可以为天下带来太平吗?生命却没有如果,天下不能重来,就像老天爷有一对看不见摸不着地无形之手,正把个人和天下都牵引到一起,激发出恩怨相缠,错综复杂的命运。生命就是这么起伏浮沈,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