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快的流逝着。转眼间一年又要过去了。这一年中,李玄可以说是有史以来过得最充实的,练功倒还是其次,文化知识方面的进展简直有如神助般一日千里。李莫愁自当日从重阳宫得知小龙女收了个男徒儿,并在自己收了个极端出色的徒儿之后,心中似乎已经存了比较之意,倒是对于那yu女心经武功的狂热暂时没有那么的强烈了。李莫愁对于李玄的宠爱简直达到了放纵的程度,而洪凌波和陆无双见到李玄无论在学文或学武方面都能稍加点拔便明白,甚至还可以举一反三,在极短时间内融会贯通,嘴上虽没有说甚么,心中却是异常的钦佩,特别的是两人的年纪都还比李玄要大。对于李玄的资质之好天赋之高进境之快,李莫愁除了惊奇便是惊奇了,她心中暂时的只有了收到好徒儿的欢喜,却是暂时的将什么何婉君陆展元都抛却到了一边,无比悉心的教导了起来。而李玄前世便是一个追求知识的狂人,更何况是他梦寐以求的武学知识,所以也是更加的专心。作徒弟的出色,高兴的莫过于师傅了。由于李玄的出色表现,李莫愁便对于他的要求都一并的应允。于是李玄便在学习武学之余还学习琴棋书画等其它方面的东西,他知道,琴棋书画那些便像是现代社会的语数外一般,地位不可小觑,而且,他也要趁着他自己还年青,能多学些便要让自己多充实一番。有了这般的想法,他每一样的表现都非常的出色。闲暇时分,李玄都会很悉心的教授两个师妹武功,一年的锻炼让他只用一只手便能在二十招内击败洪凌波,便是在李莫愁手上,也能支撑下三十余招不败。因为多少明白陆无双的心思,再加上洪凌波也是孤儿的身世,李玄的心理年龄又比二人加起来还大几岁,因此对这两位师妹当真的是爱护有加。也许正因为如此,李莫愁传授一般武功也没有避讳陆无双了,而且在李玄教导陆无双之时候,李莫愁也只装作不知。在李玄的教导下,洪凌波带着极度的钦佩,很努力的学习着,而陆无双似乎更多的是追求内力的强大和招式的凌厉,练起来只要李莫愁不在身侧,便似要与人拼命一般。李玄看在眼里,心中不由一阵的叹气,这个时代便是这般,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自从一年前回到了这个山庄,李莫愁便将它唤名作古墓山庄。因为李玄喜欢看书的缘故,李莫愁甚至亲自为他搜集了不下上千本书,并差人劳心费力的弄了回来,所以这古墓山庄倒是书香之气甚为浓厚。在李莫愁逐渐的从兴奋之中走出来的时候,她便又开始想着要打yu女心经的主意了,在教导李玄的时候有几回还说若是李玄修得本门的yu女心经,定然能和她过招五百而不败。而李玄也心知这是李莫愁的一个心结,因此一直都有打消李莫愁那念头的打算。这日李玄练完天罗地网式和入门剑法之后,李莫愁便想传他三无三不手,因此支开了洪凌波和陆无双,让其暂时离开半个时辰。在教授他第一式的时候,李莫愁却停了下来,似乎想到了甚么,很是严肃的道:“不行,这yu女心经乃是本门的高深武功,你既是本门的弟子,便一定要修习那武功,为师便是自知那古墓机关重重,也也夺得yu女心经让你修习,他**扬名立万,也好教那些江湖狗辈瞧瞧我古墓派赤练仙子李莫愁的徒弟是何等的风姿卓绝。”李玄原本以为李莫愁夺经不过是为了她自己。听她这般的一说,顿想起这些日子李莫愁对他的关怀备至,虽然言语态度都十分的冷淡,但是那份关怀的感觉是不会出错的。李玄心头一阵莫名的温暖,放下手中的长剑,走到李莫愁等会身边,轻轻的握住了她素白娇嫩的柔荑,放在胸口,轻声的道:“师傅。”李莫愁娇躯一颤,脸上顿时闪过一丝的复杂,然后又迅速的变得冰冷。她稍微的弯了弯腰,将素手从李玄的手中挣脱,然后掠了掠搭过李玄额前的长发道:“玄儿,师傅便是舍了身家性命,也要让你扬名立万,你本身资质过人,再过上三四年,便是师傅也难是你的对手。为师不能误了你,如今这外面的世界人心险恶,尔虞我诈之辈层出不穷,你生性忠厚善良,师傅是怕你吃亏。为师在这世上其实也无所挂怀,现今心下有了份寄托,自当要好生的照顾你。”说到这里,李莫愁眉头忽然竖起,脸色更趋冰冷的道:“当年若不是我师傅偏心,不肯传授我古墓高深的武学,我也不至于落得如今这般!还有那何婉君小贱人,抢了我的陆郎……天下寡情薄幸之人太多。我李莫愁便最是厌恶这种人,遇一杀一,遇百杀百!”李玄再次的握住李莫愁因为激动而颤抖的手,沉默了片刻才道:“师傅,天下寡情薄幸之人虽多,但徒儿却会永远的待师傅好,永远的不会改变。徒儿才不管什么别人的眼光和评价,师傅是仙子也好,是魔头也好,师傅想作甚么,徒儿便为师傅作甚么。”说到这里,李玄暗自观察李莫愁的脸色,发现李莫愁的脸色渐渐的平静了下来,便接着道:“师傅其实真的做错了,你那般的杀人只会让那些小人得志,让亲者痛仇者快,天下最悲凉的事莫过于两个异常熟悉的人对立着,却宛若不识对方,或者以德抱怨,让他一生活在歉疚之中,永世不得解脱。爱或者恨,却都是一辈子难以抹除的记忆,唯独淡漠不同。若我是师傅。我便在那陆展元的府邸旁边盖上一间房子,日夜的住在那里,让他日日夜夜的能见着我,让他日夜的不得安分,却偏偏我又在各方面的表现好过那个何婉君,对他万般体贴。这样,心存比较之下,他们自是慢慢的被拆散了。等到这时,我也继续的在那里居住,却是对他只作不识。甚至有时可以虐待一下自己的感情,就是要让他于心难安。让他一辈子为自己当初的决定而忏悔,让他内心饱受折磨……”李莫愁呆呆的听着,并没有打断李玄的话语,李玄注意到李莫愁的神色,显然他的话李莫愁还是在思考的。李玄没有说话,半天后李莫愁却是叹了一声道:“玄儿,为师知道你心挂师傅,可是感情那份相思之苦、惆怅之意你却是浑不能解的,你一个孩子也难得你有这般的心思,为师却也不枉收你为徒。”李玄却道:“师傅,徒儿虽年龄甚小,却也从小流离在江湖之中,人心险恶也见了不少,虽不敢妄加评判感情,但徒儿若是真心的喜欢上某位姑娘,便是为其放弃身家性命,只要她能快乐,便又有何不可?”李莫愁有些诧异的盯着李玄瞧了瞧,只见李玄一双美目宛若黑夜中的宝石一般晶莹剔透,却又深邃不见底,顿觉心中有丝惊惶,立时便岔过头去,叹了口气,心中道:“若是当日展元有你这般,我也不致沦落至今了,时间又哪有这等出色的男儿……”李玄心情定了定,背过身去,用手中的剑轻轻的割着身前花坛里面有些泛枯的孱弱枝干,低声道:“师傅,徒儿给你唱两首歌罢。”见李莫愁没有否认,李玄便唱了起来。这个时候,半个时辰已经过去,洪凌波和陆无双也以为李莫愁已经传授完,便也进了来。李玄的思想再次的穿越了时间和空间的界限,神情变得有些空洞和孤独,那种前世的孤傲和深邃的学识以及拒人千里的气势顿时也上涨了起来,超越时间和空间的情绪迅速的感染了李莫愁等三人。三双美目顿时都凝聚到了李玄那深邃的背影上。场地顿时显得异常的静寂。李玄完全的没有意识到这种极度超越了年龄的沧桑感,融合着比较浑重的内力,声音清脆中带着一丝昏沉,一丝磁性,也带着缅怀、落寞和对于生命的无奈,甚至那种不知何去何从的、难以言说的孤独开始唱了起来,那是穿越时空的《一千年以后》。“心跳乱了节奏梦也不自由爱时的绝对承诺不说沉到一千年以后放任无奈淹没尘埃我在废墟之中守着你走来我的泪光承载不了所有一切你要的爱因为在一千年以后世界早已没有我无法深情挽着你的手浅吻着你额头别等到一千年以后所有人都遗忘了我那时红色黄昏的沙漠能有谁解开缠绕千年的寂寞。……这歌声曲调在三人的耳中非常的怪异,词意也非常的直白下作,但是这般的从李玄口中唱了出来,却没有给三位女子一丝下流的感觉,反觉得这歌曲韵味甚远,莫名的惆怅悲凉,更是激得李莫愁陆无双这般女子的心中有了共鸣,一时心中五味齐具,气氛压抑到了顶点。李玄不愿在这等惆怅中多作沉沦,故作潇洒的一笑,回头朝着陆无双和李莫愁看了一眼道:“师傅喜欢高深的武功,徒儿曾在家族遗书上了解到一个秘密,便是那少林佛家某本经书中有着达摩祖师的亲传功法,只是那少林一来甚是难进,二来那普通经书更达数万卷,要找出来也颇为困难,所以徒儿想只身少林,为师傅寻得高深武学,以报答师傅再造之恩。”听得李玄的话,李莫愁道:“那少林又有甚么厉害的武功,即便是有,数万卷书册,一本本的找来,也得花上数十年,到时便是师傅想要你这个徒儿,以你的聪明才智,怕也是升作方丈了,要来又有何用?倒不如师傅再设计让那蒙古王子霍都前去探路,咱们紧跟其后。杀人夺经、岂不快哉?”李玄心中一颤,这女人……见陆无双听了他之前的话却是眼睛一亮,他心头笑了笑,也不揭穿甚么,又出言道:“师傅有所不知,这yu女心经却也不是甚么厉害之极的武功,当年我的祖父曾结识过祖师婆婆,只说过她剑术柔美俊逸,双剑合壁威力颇强,却未曾说她剑术高明,想来不一定很好。再说了,若是师傅的师妹会这yu女心经,却仍是敌不过师傅,练来又有何用?而那达摩祖师的心法却不同,放眼天下,谁与争锋?”李莫愁似乎还是有些不愉,拉不下脸的道:“yu女心经高明之处你这小娃还不懂,而那达摩虽是传说中的人物,那武功却始终是别人的,你身为我的徒儿,却想着偷盗师门外的武学,这是让师傅蒙羞了。”李玄笑道:“师傅聪明绝顶,怎的现在反而糊涂了呢?莫说那yu女心经一时半会拿不到,便是拿到了,也要配合全真教的剑法心法修炼,还要一对情侣心意相通、柔情蜜意一般才能双剑合壁,这我们是断然练不来的。”李莫愁奇道:“这些我尚且不知,你又是如何知晓的,且快快从实招来。”李玄笑道:“师傅,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而且我祖父也是了不得的人物,不过他自从当年败尽天下英雄之后,便再也没有出手过,便是当年和他有些交情的重阳祖师和祖师婆婆也不知他身负顶级武功。他两人平时的对练以及神态举止,都让祖父瞧得一清二楚,这般说来,我知道便也不作为奇了,祖父说那双剑合壁威力不凡,遇见便要当心,至于后来那些是我推测来的。”见李莫愁似乎有些不信,李玄打岔这个话题道:“师傅可以仔细思考一番,我去少林参阅他们的佛学经书,也不是照搬他们的武功,又怎么能算偷师呢?若这算偷师,那我这一年看了那千多本书,不是偷师了千多人么?再说了,历史还不都是胜利者的历史,只要我们实力够强大,别人是龙也还不都给盘着、是虎也都得给卧着。我们若是杀百人便被认为是魔道、若是杀百人救千人,便是英雄……”李莫愁见李玄说得起劲,也就没有再说甚么,要说她不心动那也是假的,她不过是担心李玄吃亏或者是耽误了习武,如此刻见李玄唾沫横飞、绵绵不绝之势,知道这小子的嘴皮子放眼天下无人能敌,也就心下默许了,至于李玄所说的祖父,她压根从开始都没有信过这小子,满嘴的胡说八道,十句起码九句有水分。李玄察言观色,见李莫愁脸色缓和,就知道有戏,顿时便停了口道:“多谢师傅。”说着很是兴奋的看了看洪凌波和陆无双,却见洪凌波眼色中晃过明显的不舍,而陆无双眼神中却更多的是羡慕。过了几天后,准备妥当了,李莫愁带着李玄三人,前往少林。一路上倒也风平浪静,李玄也没少指导洪凌波和陆无双,等到快到少林之时,洪凌波已是眼中烟雨迷蒙了,而陆无双,心头似乎也有如失去了最贴心的东西一般,有些空荡荡的。李莫愁虽甚么也没有说,脸色淡漠,心头也是万分不舍,想来一起生活的点滴,更加的难以控制自己的感情。她不好让李玄看破自己的心境,便落在了后面,脸色依然保持着冰冷。李玄看了看李莫愁,杏黄色的道袍无风自动着,冷漠的脸色,复杂而有些逃避他的眼神,都显示着这个女子曾经凄楚的心境和此刻的犹豫与不舍,在几乎天下人眼中的大魔头,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小女人,也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好师傅。李玄不愿多作纠缠,毅然狠心的转身便走,那李莫愁无法自控的喊了出来,声音带着怨忿与酸楚:“玄儿,可莫要忘了师傅。”,却是情意横生,愁肠百结。李玄身子在风中顿了片刻,身体微微颤抖一下,头也不回的道:“玄儿便是忘记了天下,也断不会忘了师傅。”说完,再不停留,很快的消失在三人的眼中。李莫愁轻叹了口气,脸色瞬间恢复了正常,对着洪凌波和陆无双道:“凌波,无双,玄儿让我好生的教导你们,夸你们武学天赋很好,也都很聪明很勤奋,你们可不要辜负你们大师兄的一片好意。”说着率先返身走了。洪凌波和陆无双一阵惊讶之后,高兴的道:“是,徒儿定当竭尽全力、忠心跟随师傅。”……李玄一身淡装,走进了这闻名已久的少林寺范围,便瞧见不少官兵在外围。还未得踏入门口半步,便有少林弟子出门阻拦。那少年弟子见李玄身材俊朗,神采不凡,虽年龄甚小,却也不敢怠慢,以为李玄和那伦卡巴是一伙的,听闻李玄诚心前来参阅佛经,便即上去通报。却说那西域一高僧名唤作呼尔贝,携带一名十二岁的少年及众高手兵卫,前来少林。那少年名作伦卡尔桑,又名伦卡巴,乃是西域第一少年奇才,佛学造诣之深,如今特意前来少林讲佛,为的便是招少林入蒙古。李玄虽自说不是伦卡巴一党,但是那少林却也不敢放松,因此将李玄也直接的招去了大殿。刚进大殿,便听一个少年唾沫横飞,大说大谈,而几个黄袍的老和尚在一旁显得很是尴尬。那少年甚是得意,脸上却显得庄严无比,显是装的纯熟无比。李玄一见心里就不爽,显然的他觉得这样的人也谈佛,只觉得污蔑了佛学净地,心中巴不得就要将这家伙给打出去。那少年见了李玄也不停止话语,继续的诘问道:“大师请为小人指点迷津。”,那几个和尚很是尴尬,迟迟答不上来,也没有心情理会李玄,显然的当他也是伦卡巴一党的。李玄轻轻的笑了笑道:“你这无知小辈好不知趣,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不说便是说,说便是不说,你如此苦缠大师的答案,显然的是落了下乘了,还不知自己佛学低微,硬要大师如你一般着相,简直是可笑。”伦卡巴被李玄的话给愣了一下,吃了个亏,当下也不发作,很是诚恳的道:“少年大师说的好,小子受教了。”李玄笑道:“出家人既是四大皆空,年岁即非年岁,是名年岁耳,既然施主言说在下为大师,虽一名号,却何加一‘少年’二字,施主如此着相,又何以言说其它?莫非施主是想借佛之名,为蒙古招纳我少林基业不成?”伦卡巴一愣,显然的没有想到对面的少年这般的说,而方才他也确实说了让少林归于蒙古,但这少年却是不知,微微思索,便知道这少年是那和尚请来帮忙的,再不敢轻视,当下正经的道:“大师所言有理,小子惭愧,若你所说,小子借佛学之名招纳少林却是不妥。我蒙古同胞信奉佛学历来已久,如今小生来少林借法,乃是为民请命,怎的能同这般目的混为一谈,大师岂不落了俗套?大师既落了俗套,又有何颜面来教导在下?”他这话本来说的确实有理,而且解气,但是李玄是何人?如何轮得他这般的猖狂?顿时笑道:“我本对大师敬仰有如长江之水,延绵不绝;又如黄河大水,一发而不可收拾……如今却是失望之极。佛家所说众生平等,大师本是佛学精深之人,却一再执迷于外相,分了俗套之说。大师本是红尘中来,且往红尘中去,俗是根本,悟是大乘;但是真正的大乘之后,俗便是大乘,因为那时的佛学大师眼中,根本已经没有任何的俗或者不俗,从而随心所欲,而那时的心,却是无心,所以,那时的佛学大师,便可飞升。而大师你,开口言说俗是下作,若是这般,大师你莫非不是来自俗世?”说到这里,不少少林僧人忍不住发笑,这话说的明白就是:“你不是来自人世的娘胎,那么就是来自畜生道了。”那伦卡巴刚要发怒,却很快的忍了下来,却听李玄继续的道:“大师请息怒,这佛家基本的佛法可要修得稳定才好。心中有佛,处处皆是净土,处处皆是佛门;心中无佛,佛门便是地狱,佛门亦是苦海。大师心中无佛,请回吧。”说着左手作了个请状。到了这里,那伦卡巴也算是前功尽弃,而且最后两句,他实在无从反驳,因此朝着呼尔贝看了一眼,朝着几个和尚道:“大师,小子冒昧,告辞了,多有打扰,还请多多宽恕。”李玄拍了拍伦卡巴的肩膀,轻松的道:“佛门本是静地,何来打扰之说。兄弟,好走。”这几句话说得甚是真诚,那伦卡巴一愣,顿时还有的不服气却是消了大半,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走了。等那蒙古众人都已离去后,一个老和尚看着李玄便笑了,言道:“既然大师说出‘心中有佛,处处皆是净土,处处皆是佛门;心中无佛,佛门便是地狱,佛门亦是苦海。’这等高深禅学,又何需来求佛呢?”李玄心下暗道这老和尚竟也如此的喜欢捉弄人,脸上却依然带着淡淡的微笑道:“大师此言差矣,心中有佛,又何需计较所处何地,小子前来少林,只为一睹浩瀚无边的佛学经书,是为求佛。当年亦有唐三藏远赴东土取经,如今小子前来,以大师之修为,定能明小子之愿。”那老和尚笑了笑道:“小施主言语佛学造诣颇深,言语犀利诙谐,却也难得的有大智慧,今日解得我少林一难,本有大恩,只是少林经书却无法外借,小施主若要观阅也未尝不可,只须得在那藏经阁中借阅,不得带出。”李玄笑道:“感谢大师成全,小子自当听命,之前愚鲁,还请大师担待。”那老和尚慈眉善目的笑了,对着旁边的一个青衣和尚道:“觉音,你带小施主去东厢房上间,之后再带小施主去藏经阁一楼,和觉难讲一下个中缘由即可。”李玄打量了一下这个所谓的‘觉音’的弟子,听那大师说藏经阁是由觉难看管,心中颇为奇怪,却也没有多问。只听那觉音躬身道:“是,方丈。”说完便领了李玄下去,也未曾仔细盘查他的来路。李玄跟着觉音穿过好几条巷子和园林厢房,才到了一个比较寂静的庭院,之后,又经过了几间厅房,这才来到一间看上去比较高档的房间。带着檀香的床榻,装备整齐的生活用品,无不显示着这里是招待一定贵客的房间。李玄心道,不知这老和尚心中怎么想,倒还客气的紧,反正我来了,和师傅也有六年约定,也不防将那佛经多看看,那些却也不是很难看,时间反正也多。这样想之后,李玄记好了房间位置,便由那觉音带着来到了藏经阁,却见一个呆头呆脑的和尚正摸着脑袋东张西望的,手中拿个破笤帚,一脸又傻又憨的模样。李玄心道,这个莫不就是那觉难?那觉远却在何处?正想着,那觉音却远远的道:“觉远,怎的你在藏经阁,觉难师弟去了何处?”那觉远见到觉音,赶紧的跑了过来道:“师兄,觉难师兄不慎染病,我便自行替了他的工作,因知今日寺中有难,未及禀报方丈。”那觉音道:“行了,以后你便和觉难一起看管这里罢,记得勤加打扫,保护好经书,这位小施主是咱们寺的恩人,前来参悟佛法的,你稍后带他到藏经阁一楼观看经书,以后便不用我多说了,你去罢。”说完,对着李玄躬身道:“施主,小僧告辞了,施主请便。”李玄还了一礼之后,便在那傻头傻脑的觉远的带领下进了藏经阁。藏经阁是一幢大木楼,虽然看来甚为陈旧,可是那漆黑坚硬的木头却没有半点的松软陈腐之气,反而有种熠熠闪光的味道,显非一般的木质。进入里面的第一眼,李玄几乎傻眼了,屋中本极为宽大,从进门开始,便分作了四列,一直排到了最底端,上下各个架子上,摆满了黄色的极为陈旧的经书,上下一列有八格,一格分十段,一段近百本书,整的加起来……李玄饶是心中有所准备,顿时也傻了眼,便是一天看十本,十年都不见得看得完……李玄心中震撼了一会后,便先大概的看了下这些经书的分类,梵文卷的占了小部分,还有其它古怪的文字的,甚至在杂书的一处角落,李玄都偶尔看见了半卷《素女经》,顿时回头瞧着傻帽一般的觉远,心中顿觉古怪异常。安顿下来后,李玄心中也没有怎么去强求那九阳,他虽有心修这武功,却也是个极好知识之人,那处沉暗的杂书角落,是李玄最先观看的,配合着开始的《大悲咒》、《般若心经》、《众生无相》等佛学书籍观看了起来。期间偶尔少林方丈也来过,还一起谈了些甚么佛学典故,渡化众人之类的问题,李玄也都轻易的辩了回去,这样一来,那老和尚却也对李玄的慧根甚为欢喜,而李玄也是到这个时候才知道那老和尚原来名叫无相,当时也心下一凛,却也未多作诧异。日子也就在这般的平静中进行着。李玄依然的每晚不曾休息的修炼那听风指剑,这些无相也都知晓,并未怪罪,而白天,即便是在参看佛经之时,也都有意的保持着行功。他以极端平和的心态,一边参研着佛法,一边修炼着内功,不觉间一日日的便这般的流逝了,而他的内功,更是在众多的佛经的影响之下,慢慢的进入了一种很奇妙的境界。李玄不知道这是甚么境界,也不想知道,坠入佛学海洋的他就有如一只自由自在的鸟儿一般,飞上了广袤的蓝天。白云,温暖的阳光,蓝色的天际,和煦的清风,一切的一切都让那个他身心有着说不出的美,让他感受到这个世界有着说不出的快乐和善意。众生的平等,佛学的无涯,生命的美妙和色彩的斑斓,都是心底的声音。大,可无我;小,亦可无我;无我,亦本是我,名作无相……在这样的日子中,无相禅师每一次来,都有一次的心灵上的震撼,后来,他也不再约束李玄,二楼的武学楼阁,李玄也是可随便上去,但是李玄却迟迟的未曾前去二楼。三年,在参悟了近五千本的佛法经书之后,李玄终于觉得自己无欲无求了,那种空无和空相的境界让他的内功心法走向了空明,也走向了圆满,周身的穴道已经全部的在无声息的行功之后走向了充盈和突破,只剩下任督二脉未开。即便是这般,也让无相大为的惭愧和震惊,若不是李玄不计虚名,又是来自俗家,无相几乎都忍不住要让李玄当方丈了,这显然的也说明了李莫愁的先见性果然极强。在达到了这个境界之后,李玄也不再强求,该休息便休息,该参佛便参佛,思考和行功甚至在睡梦中,也都能够自行进行,可先李玄的修为高深之处。在这样的情形下,李玄却也和那无相坦诚过原本是来少林观看佛经顺带参悟武学的,为师乃是李莫愁,那无相却也笑着道如今甚么目的均已无碍,那李莫愁有他如此徒弟,却也是佛祖悲天悯人,上天有好生之德之故,故亦未作计较。这一日午夜,李玄遥梦星辰星相之变,奇见日月同辉,照耀于身体之上,顿觉百汇具通,全身气定神闲,周身百气丛生,一时间所有研习过的佛文经典有如山洪一般的灌注入身体,顿时任督二脉不冲自行的张开,收纳那无尽的有如山洪般的**,那些文字宛若明月照大江,宛若阳光普照,宛若清风拂面,宛若流水行云……一时间,李玄自行的打坐着,身体慢慢的在一阵阵的真气之中上升到了三尺三寸的高度,周身不断的有梵唱之声传出,但他却未曾发出一言。片刻,李玄便开始低唱梵音,自《般若菩提心经》至《金刚经》,不曾间断的低唱,内力之深厚早已惊动无相禅师及众多弟子,那些弟子如今早已听闻李玄佛法精深之至,便在李玄的感召之下,各个子弟皆运功打坐,在李玄门外坐满一片,开始附和着李玄的吟唱。接连三日,整个少室山顿时沐浴在佛学的吟唱之中,佛音未曾断绝。醒悟之后,李玄一身内力已经化为空无,散于周身各处之中,全身一阵爆响之后,在满寺僧人的崇敬的目光中,他面带笑容的看着同样有所精进的少林众僧,心头涌进万道生机与阳光。无相禅师顿时笑颜的走了过来道:“独孤小兄弟悟透佛学千卷,真乃世界罕见奇才,老衲深感荣幸之至,也深感惭愧。”李玄带着温和的笑容道:“无相大师何来惭愧之有,悟与不悟其实都在一念之间,悟和不悟其实也是一样的,小子原本以为自己悟了,却不想从求佛开始到现在,根本没有悟过,又何来悟之说。大师严重了。”说完,向着二楼轻声道:“那位大师,小子言语可合大师之意。”无相微愣,顿看向那二楼楼梯之处,却见楼梯上走下一位长须白袍和尚,那和尚轻声道:“阿弥陀佛,小施主既有如此天分,何必非要老衲前来献拙。小施主天纵之资,老衲自感不如。”说完对着无相轻声道:“凭僧心然,参见方丈。”说罢却只是微点头,却未行礼。李玄倒是没怎么样,毕竟他没有知道过神雕中有心然这号人物,当然,对于心然老僧的佛法和内力精深,他也甚为佩服的。倒是无相,听闻心然之名骇了一跳,险些就把持不住,顿时脸色大变的道:“原来是师祖……弟子拜见――”心然轻轻的拂了一下袖子,顿时无相再也说不出话来,心下更是震惊,却听心然道:“既是空门,何需多礼。心然已不问世事,汝等且该作甚么作甚么,休得在意其它。汝等且下去罢。”说罢身影即刻消失在众人面前。无相一阵激动,却还是理智的遣散了众弟子,和李玄话别后自行的回大殿了。李玄心中感慨颇多,看了看还在一旁的觉远,心中一阵的惆怅,片刻间又被无尽的佛经填满,烦恼尽去。接下来的日子,李玄依然的参阅其它佛经,终见到了两本《楞伽经》,其中有一本是达摩老祖以梵文写就,另外一本却是汉字,李玄也并没有什么惊喜,如今平静如澜的心境也只是鉴于对这本书的名头的敬仰而已。打开其中的一本仔细的观看了起来,却见其字里行间道:“一举手,前後左右要有定向.起动举动未能由己,要悉心体认,随人所动,随曲就伸,不丢不顶. 勿自伸缩.彼有力,我亦有力,我力在先.彼无力,我亦无力,我意仍在先.要刻刻留心.挨何处, 心要用在何处,须向不丢不顶中讨消息.切记一静无有不静,静须静如山岳.所谓他强由他强, 清风拂山冈.一动无有不动,动当动若江河,所谓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从此做去,一年半载 ,便能施於身.此全是用意不是用劲.久之,则人为我制,我不为人制矣……”李玄见这九阳真**字佳妙,显然的外国人决计写不出,定是达摩后世中土人士所作。多半便是少林寺中的僧侣,假托达摩祖师之名,写在天竺文字的楞伽经夹缝之中,若是有真好经书之辈,便能从中悟得职高武学,若是如此,不定还有其它武学,而且,这假借之人定然和这藏经阁有莫大的联系,这人会是谁呢?猛然间,李玄忽然的想到了心然大师,他武功已臻化境,返朴归真,有很大可能便是他藏于这经书之中的。看到这里,李玄感觉到了觉远的喘息,顿时看了过去。这个侧面,他忽然的发觉觉远原来身体奇差,面侧蜡黄,顿时心下一动道:“觉远小师傅,你且过来。这里有本佛经,你且好生参悟,可强身健体。”说罢,将楞枷经再行看过记住后递给了觉远。觉远听得李玄的话,自是当作圣旨一般,不说李玄有着和方丈平起平坐的地位,便是先前的三日禅唱,便让觉远心下敬仰万分。这之后,李玄也开始对着那些梵文仔细的研看了起来,果然不出他所料,在伽华经总卷中寻到了九华真经,在达摩手记的楞喀索语中寻到了九阴真经。接着再寻了近两月,却是再也寻之不到。李玄找了笔墨,将那九阴真经九阳真经和九华真经分别写在了三份绢帛之上,然后每晚摊在桌上,仔细的参阅起来。他并没有直接的修炼其中的任何一门武功,通过对于九阴和九阳的恐怖威力的先知,李玄感觉到这本九华真经威力怕是要更进一层。在对比研究之中,李玄再次的开始参悟佛法,虽然二楼的藏经阁没有限制他,但是他却一只没有进去过。三年多下来,借着佛法的参悟和早进入先天之体的体质以及极高深的资质,李玄将九阳九阴在九华真经的帮助下,全数的修炼到了初步的圆满,体内的先天之气也变得极为的浩然磅礴。当然这也只是他不眠不休却没有刻意修炼的情况下才达到的境界,若不是心中佛学精深,估计便是任何的一门,他便在短短的两三中无法修得圆满。三年的佛法修持中,李玄看书的速度也越来越慢,最后重新看的时候,一本书竟然看了数日看之不完,最后李玄怅然的叹了口气,将经书放入书架,终不再参阅,而到了这个时候,他的三种内功加上特别的行功心法,终于到达初步的圆满,修行之时,三夺真元之花齐聚头顶,久久不散。李玄这心法个三种心法本是同源,却是在参悟佛法的过程中,融合了他本身的内功心法,自成一套,循环往复间一化九,九归一,阴化阳,阳抱阴,冲气以为和,和又生两相,两相分四底,四底充章门,章门耀太虚,太虚归九窍,九窍合为一……如此,李玄再自行的配合着行功路线和梦中日月生辉星相之势,重新修正了听风指剑,一动一静之中,莫不气若星海、浩瀚无边。到了这份境界,李玄也终于明悟了,佛本讲求的是顺天意,本讲求无心无性随性而为,那些花草植物虽不懂得佛学,却是以自然之态演绎了佛学的本质,于是动辄可活数百年,可笑世人诸多追寻佛法,却不知佛法即是无为,佛法即在身边,佛法即在处处……明悟了之后,心中一切的渊博佛学**都已经随之离去,周身一片轻盈。李玄一身的轻松,原本独孤的心境也早已去尽,随即恢复了十六岁少年的曼妙心态。人生,其实本该如此,真正的明白了之后,才知原来根本就不需要去明白,一切不过都是自寻烦恼。出得寺院之后,见到了李玄的明悟,无相禅师心中也是感慨不已,他断然没有想到佛学的最高境界便是红尘众生的境界,所谓大智若愚,大善若恶果然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