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和原来很多次一样,饥饿感上来,我就开始变得焦躁。胃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却像灌了两斤老白干似地,火烧火燎。这让我克制不住,在房间里来回的走眼睛不时往四下里翻找,希望能找到充饥的。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以前挨饿,是高傲的自尊心作祟。现在挨饿,完全形势所逼。也就是此刻,这才意识到,科尔德的城堡里,我果然是被人照顾了。至少再也没有为食物发愁过,也不用遭受良心的谴责。但现在,这冷冰冰的犄角旮旯里,恐怕是老鼠都没得吃了,哪里还有资格去幻想饭来张口的待遇。我不知道顶着饥饿的无力感,自己坚持了多久,只是墙角上的蜡烛已经完全燃烧了,光秃秃的剩下一个烛台。原本还稍显亮堂的小空间,就陷入了一片灰蒙蒙的阴暗里。靠着墙坐在地上,我脑袋里有些混沌,塞了浆糊似地,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饿,食物!是不是饿死了,科尔德就不用来了?我自嘲的笑笑,这倒是个好结果。然而这貌似行不通——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或者还要长,门外的走廊里就传来了脚步声。会是谁呢,老鼠精,还是乔尼福?我努力眯了眯眼睛,全身脱力的感觉,让视线有些模糊。“你还好么,小姑娘?”终于,脚步声在门外停了下来,是乔尼福。我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不能正儿八经的叫我名字,一会一个样,变着法儿的给我换新鲜。科尔德如此,乔尼福也如此。“好••••••极了。”我仰起头,不知道乔尼福能不能看见,嘴角一咧,扯了个笑出来。估计比哭还难看。“哦,那真是太好了。”乔尼福语调轻松,“我还以为你饿了,看来并不用担心。”我一听这话,才注意到,栅栏外面的乔尼福,手中似乎拿着什么东西,但看不分明——难道说,他真的给我送吃的来了?“谢谢你的好意。”所谓黄鼠狼给鸡拜年,说的就是这么一回事。“看来我不适合呆在这儿。”乔尼福讨了个没趣,不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厄••••••和前几次相比,未免也太好打发了。正当我觉得奇怪,鼻子里就闻到了一股香味。浓郁,馨甜,挡也挡不住,争先恐后的挑拨我饥饿的味蕾,好像要让我频临死亡的胃起死回生。寻着味道,我走到门边——栅栏外面,放着一个小玻璃罐,被人拧去了盖子,香味就是从这儿来的。这不是刚才乔尼福手里拿的么,怎么会在这儿?我往走廊处瞅了瞅,确定没有人,心里犯疑:他打得什么主意,会如此好心?但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我都不可避免的陷入了纠结中:吃,残存的理智绝对不允许我这么做;不吃,这种**就像赌徒看见了麻将桌。该死的,倒了一了百了,省的我惦记!我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握住冰凉的玻璃罐,想把里面极为渴望能得到的美味一股脑倒掉。但就在这么一瞬间,我舔了一下干裂的唇,鬼使神差的收回了手。就一小口,只要一小口,然后我就毫不犹豫的倒掉,我跟自己说。于是,我就真的将玻璃罐凑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只是唇还没离开,下一秒,便不由自主的大口喝起来,直到罐子见了底,再也倒不出分毫,我才满足的松了口。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我手一松,玻璃罐“骨碌”一下滚到了墙角边。简直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鄙视我吧,不要客气的鄙视我吧!我被自己雷得外焦里嫩,然而却不是最糟糕的下场,因为••••••【4】“味道怎么样?”耳边猛的传来乔尼福的笑语,不重,在我听来却是平地惊雷。我擦,他是故意的,这个阴险的家伙!我额头下来三条黑线,抽着嘴角,悻悻的开口:“谢谢。”已经输了面子,里子死活都要保下来,毕竟咱是有风度的人。“你不怕里面有毒?”乔尼福提醒我,“就像舞会时那样。”舞会,他是说那些发了狂的吸血鬼?哼,我就知道:“果然是你。”“不,这不能全赖我。只能说,巴斯是个尽职的伙计。”乔尼福颇为自豪,估计是想到了舞会上,那一场惊心动魄的混战,全是拜他所赐。巴斯,那个红头发,像个圣诞老人的高个子?我徒然想起来,科尔德曾经提醒过我:他的长相和心眼比起来差远了。原来一开始,他们一个个都心知肚明,只是不屑告诉我,让我蒙在鼓里,顺着剧情随波逐流。那么,我到现在这个境况,是不是也在科尔德的预料之内?他自始至终都恪守原则,是把我当一颗棋子,在适当的时候,派适当的用场。想到这里,没来由的,我打心底里生出疲惫感——无法分辨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打算,而我却连选择退出游戏的机会都没有。“这个世界,不适合善良的人。”乔尼福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转了个身靠在栅栏上,“凡是太过软弱的人,最后都会死。人类如此,血族也如此。”“我可不这么认为,假如没有你这样的人存在,世界会美好许多。”明明是自己的问题,却把原因都归结到别人身上,才是罪无可救药的。就像我清楚的知道,他给我送吃的,不是因为同情我,而是怕我死了,没有筹码威胁科尔德。但我从来都没有把握,自己有这个能耐教科尔德放在心上。以前没有,现在更不必说。“嗯哼,我这样的人,也包括我亲爱的弟弟么?”乔尼福冷笑,“你只是不曾见过,但不能否认,他也不是一个好人。”这一点我从不怀疑,打从一开始,他就没给我好脸色看。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渐渐忘了,科尔德也有冷血的一面。或许是因为他不着痕迹的为我准备夜宵,或许是因为聊天中某次不经意间的脸红,又或者是,在他确确实实为我挡下了致命一击的时候。我就彻底忘了,他曾经利用过我,也许现在仍在利用我的事实。“他不善良,可你却挑起了战争。”两者相比,孰轻孰重?科尔德顶多是自保,毕竟身为血族继承人而不能保护族人,也是一种耻辱。“是么?谢谢你的提醒,我都快忘了,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的原因。”乔尼福说着,竟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将栅栏打开,走了进来。我有些心虚,吃不准他要干什么,连着往后退了几步。“别怕,我不会伤害你。”这话基本上说了等于没说,我还没有愚蠢到相信一头狼的话,在我是小绵羊的情况下。“只是很奇怪,自己会说这么多。”乔尼福问我,但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想听个故事么?”“我能拒绝吗?”我想也不想的说——许多悬疑片都告诉我们,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而此刻的乔尼福,话多的不正常,口吻也不像先前的冰冷狠厉。仿佛一只被人套住脖子的猛虎,显得十分驯从。但这只是暂时的,我不可能愚蠢到真的把他当做一只温顺的小猫咪,以为给一个毛线球就完事了。也许过了今晚,也许更快,一旦他觉得我碍眼,我就是有九条命,也交代在这里了。“你可以当做没听见。”乔尼福说这句话时,我真的相信了,他和科尔德是如假包换的亲兄弟。这种讨人厌的独裁行径,一定源自于一个更独裁的人,他们的父亲。于是,在我一千个不甘心,一万个不放心的情况下,乔尼福自顾说起来。而也就是在他的讲述中,我才明白曾经一度困扰我的问题,比如:为什么科尔德不喜欢过生日,为什么蒂尼偶尔说漏嘴会显得很紧张,又为什么乔尼福会如此讨厌自己的族人,一定要发起这样两败俱伤的战争。我想,这注定是一个不能两全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