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乔尼福讲的故事很老套,一路追溯到了上一代人的恩怨。与此同时,出于种种原因,我也只是听着,无权发表任何意见:安卿儿夫人,也就是乔尼福的母亲,并不是血族成员,而是和我一样,地地道道的人类。但不同的是,我现在成了半人半吸血鬼,可安卿儿夫人自始至终没有改变。这是她值得庆幸的一点,却最终也促成了她的不幸。故事的主人公安卿儿,就出生在这个小镇上,家里很贫穷,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母亲身体不好,常年卧病。为了生计,安卿儿八岁时就开始在街头卖火柴。这绝对不是安徒生童话里卖火柴的小女孩,而安卿儿也并没有遇到那样悲惨的待遇——她的火柴每天有许多人来买,收入虽然微薄,却足够她们母女生活。而那些来买火柴的人们,除了同情这个孩子以外,多半是冲着她可爱美丽的面庞来的。可不是么,如葡萄美酒里浸染过一般的长发,一双美的琥珀似地眼睛,和微微上翘却让人看上去更觉可爱的嘴巴,即使两颊零星点缀了些小雀斑,但丝毫不影响这一张俏生生的脸蛋。假使日子永远平静的流淌下去,就可以轻而易举的预见这个女孩平淡的一生。然而事实的结果是不存在假设,在她十六岁那年的夏天,命运的齿轮就悄然发生改变了。那时的安卿儿已经出落成了一枚青涩,带着些小妩媚的少女,同时也是全镇子里男孩们向往的梦中女孩。她依然卖火柴,但有了一个小小的店铺,不必再站在街头,显得孤零零。这天傍晚,街上比往常要冷清些。安卿儿正打算关门,铺子里就进来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问她买一盒火柴。安卿儿是个羞怯的姑娘,见是个陌生人,只是小心的收了钱,递过去一盒火柴。虽然这是她见过的,全世界最英俊的男子,但她最多瞄了一眼,不敢再看。男人买了火柴,就离开了,连句再见也没有。可奇怪的是,自此以后,每一天的傍晚,这个男人都会来。不早不晚,在太阳刚刚下山的时候。渐渐的,安卿儿也习惯了,有时候两人还会简单的问候几句。而这个男人,自始至终都显得很神秘,没人知道他住那里,叫什么。但这一切和安卿儿无关,她并不在乎。可就在某一天,安卿儿发现这个每天准时报到的英俊男子失踪了。就像他毫无征兆的出现一样,走的干净利落,甚至前一天他们还说道天气不错,今天就像一阵风似地不见了。这原本没什么,走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然而几天过去,安卿儿却发现事实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儿。她开始留意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看见高高瘦瘦的,总会多看几眼。只是那个人,却再也没有出现过。他去哪儿了,为什么走的这样匆忙,是不是他去的地方,也有这样一间小铺子,有个女孩在等他••••••在许多个日子过去以后,安卿儿终于承认,自己竟然悄悄的,爱上了这个陌生人。意识到这一点,她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知道的太晚。但此时已经没有更改的可能,可偏偏全镇的男孩,她一个也看不上眼了。“妈妈,我该怎么办?”每晚入睡前,安卿儿都要抱着母亲,低声哭诉。这个可怜的,情窦初开的女孩,因为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饱受相思之苦。就在安卿儿以为,这个男子不会再出现,自己每天只能浸泡在失望和遗憾的泪水里的时候,却得到了上帝带来的,意想不到的礼物:他回来了,带着寓意爱的玫瑰花,跪在她面前,请求她嫁给他。这同样是一个夕阳落尽的傍晚,没有霞光,没有月色,安卿儿却感觉好极了。这是她这辈子度过的,最美丽的傍晚。听到这里,故事始终是故事,很平淡,又有些矫情。聪明的人,从一开始就猜出了这个男人是谁——乔尼福和科尔德的父亲,年轻的血族亲王。【6】美丽的安卿儿嫁给了英俊的亲王,在知道他身份的同时,也听说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比如:他早就爱上了自己,在偶然路过小镇的傍晚,是命运指引他去靠近;他从不曾离开过小镇一步,包括在无助思念的日子,他都在窗户下静静聆听;他的不出现,只是为了让自己明白,发现他的存在。当然,狡黠的猎人总是胸有成竹的,安卿儿确实被虏获了。接下来在小镇里度过的每一天,安卿儿都觉得是全新的,虽然他不能陪她去裁缝店里做衣服,阳光大好的时候必须得躲在阴冷的地窖里,但这并不妨碍这对相爱的人。血族亲王的能力是出众的,与此同时,他也是极具浪漫的。会抱着安卿儿,坐在钟塔上看星光,喜欢用湖水一样蓝的眼睛凝视她,一顺不顺,有时候也会出其不意的送上一份小礼物,再轻轻印上一个吻。公主和王子的故事,不过如此了。“你愿意和我回去么?”他知道自己的责任,也不能永远呆在这个小镇里。“愿意。”安卿儿觉得,只要和他在一起,去哪里都是无所谓的。假如安卿儿做这个决定的时候,能够看见将来的结局,她还会坚持么,没人知道答案。两人回到城堡的第一个晚上,便引来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批判风波。以戈多里特长老为首,所有血族的成员都愤怒了。安卿儿和亲王的相爱,他们认为这是愚蠢的,荒唐至极的——血族是高贵的,而人类这样渺小的生物,只会玷污他们纯正的血统。弗兰克本需要的,是一位足以和他匹配的,同样身为血族,有高贵出生的女人。而这个女人,早在弗兰克本出生的一刻,就被选定了——贝莉塔。没错,她是科尔德的母亲。于是,戏剧性的一幕开始出现了。当时的安卿儿已经有了弗兰克本的孩子,但众怒难平,戈多里特就想出了一个看起来两全的办法:留下安卿儿可以,但为了血族着想,必须娶贝莉塔为妻。不得不说,当众人把墙推向你的时候,想躲,也有心无力,哪怕这个人的权位再高。最终,一晃几年过去,安卿儿和贝莉塔都各自有了孩子。在外人看来,一切相安无事,但平静的表面下掩盖的往往是暗流横肆。安卿儿被弗兰克本保护的很好,因为她的脆弱。他们共同的孩子,乔尼福,得到了最深的父爱。相比较而言,贝莉塔才是最可怜的那一个,包括年幼的科尔德。他只能偶尔在父亲心情好的时候,才被允许在大厅和他们一起用餐。是的,弗兰克本亲王本打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贝莉塔。自然而然,为了族人而生的科尔德,也得不到他的喜爱。只是他忘了,女人的嫉妒心和自尊心,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贝莉塔不说,不代表她对这样待遇的妥协。事实上,她微笑的唇角,藏着致命的剧毒;她纤长的指尖,在随时等待扼住敌人的咽喉;连舞会上摇曳的裙摆,都恨不得变成锋利的刀片,将所有的不公平撕成碎片。终于,这样的机会来了——弗兰克本亲王有事离开城堡,想着早去早回,他并没有让安卿儿一起去。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安卿儿夫人的命运。这好比一只肥硕的羔羊,被丢进了饥饿的狼群。失去保护神的她,在贝莉塔的命令下,被人架上了邢台。“我知道,你没错。”贝莉塔捏着安卿儿的下巴,柔声说,“可这儿容不下你。”“求求您,被这样。”安卿儿是害怕的,被保护的太好,总是会显得相对懦弱,“乔尼福还小,他需要妈妈。”“我可以做他的妈妈。”贝莉塔看了一眼底下被人摁住的乔尼福,顿时想到了自己可怜的孩子,更加让她下定了决心。整个血族对于贝莉塔夫人的举动都十分赞成,但谁都没有做出头鸟。一来是没有资格,二来是清楚这样做的后果。他们只是看着,看贝莉塔点燃干燥的柴禾,让熊熊烈火染红他们嗜血的眼睛。年仅九岁的乔尼福,最终是眼睁睁的看着一帮平日里对自己百般顺从的人,把自己的母亲送到了上帝的怀抱。那一刻,仇恨的种子就在乔尼福的心里扎根发芽,疯狂蔓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