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盛菊荣,萧索之季府中的花苑却是一片绚烂荼縻。几夜秋风之后,种种妍菊尽数吐艳绽放。白的如霜似雪、橘的花黄如金、有的温柔娴静、有的妩媚娇艳,朵朵依傍而生、枝叶悬垂而下姿态万千。菊是一种古老的植物,据说是三千年前就有了,所以我才能在这1800年前看到这许多与现代相差无几的**。只是从未踏访过这么层层叠叠而又如此的烂漫菊园、我不禁赞叹于古人的雅致品味以及这细腻高超的培植工艺。吴夫人似乎很是爱菊,她流连于**丛中看起来比我还要好奇喜欢。徐夫人一改往日做派温柔的侍奉在吴夫人身侧、每到一处都能细心地说出些典故与她倾谈,这一点我以及二、三、四夫人还是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哪!做这些功课是不易的事情,难怪她稳坐吴夫人心中的头把交椅。一行人走走看看沿着鲜花满路往前,吴夫人却忽然停下了脚步。我们寻她眼光瞧去,只见已小腹微微隆起的潘珠儿正持着一把扫帚在前方清扫一些地上的落叶花瓣。不知为何,许是第六感作祟。我当下看见潘珠儿大腹便便的身影,顿时便觉得阴风阵阵、浑身的忐忑与不安,与这四周的美好十分地违和。吴夫人见此好生好奇,偏身向徐夫人问道:“这女子是谁?看她行动臃肿像位是生怀六甲之人……”“这……”徐夫人低头不语,过了一会她便提声唤潘珠儿近到身前。“这是老夫人!快见过老夫人”徐夫人向已经下跪了的潘珠儿嘱咐催促。潘珠儿忙恭敬着一一向我们磕头拜见:“奴婢见过老夫人、见过徐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五夫人。”见她怀着身孕还连连作揖,我刚想上前劝阻却被徐夫人抢先。只见她关切地弯身托扶起潘珠儿:“妹妹快起,我们都是服侍主上的姐妹何必如此见外,况且你而今有孕在身,是万万使不得这样的!”“不……奴婢不敢!”潘珠儿怯弱地执意跪着、却向我投来惧怕胆怯的目光。我一哆嗦,这一向我投来的目光其中含义颇深,我一下子像掉入冰窟,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朝我袭来!“这是怎么回事?”对于眼前的事,吴夫人不容置疑地质问:“这女子是谁?她腹中的胎儿是何人的?”徐夫人纠结着语顿片刻、方才低低地回应:“回禀母亲,这女子名唤潘珠儿。她腹中的孩子是、是……”“是什么?!”吴夫人严声正色问道,我们一众人等都被震了一下。“是……”徐夫人赶紧回答:“是主上的。”所有人都静默不言,这气氛真是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吴夫人愁眉凝结,细细端详了一番还跪着的潘珠儿才问她:“你腹中孩子当真是主上的?”“是。”潘珠儿声音虽小但却毫不犹豫。吴夫人又继续问:“那你为何还做侍婢的打扮、还在此处拾花扫叶?是想叫我们孙氏一门难堪吗?谋儿而今怎能做这样的事情!”潘珠儿战栗着不敢回应,匍匐在地上。“快回答我!”吴夫人又急又怒,几乎用吼的了。潘珠儿更被吓到,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掉落在衣裙上。她慌张抬起头来,想说什么,可是却畏惧地望了望我、忙有低下头去连连摇头。我石化了,从心里蹿出一股冰冷的黑烟……阴谋!这一切都是个巨大的阴谋!我从吴夫人向我投来的目光中艰难的喘息着、我知道,已经被推入了一个早被设计好的圈套!一只手将我低垂的冰手握住,我拾眼看去,是黄硕。她无比同情地看着我,一切尽在无言中,她无奈地抿了抿嘴唇又将我的手握了一握。吴夫人不怒而威地向我问到:“惊云,这事你也知道吗?你能跟老身说一说吗?”“好……”我刚想回应,却不料潘珠儿惊慌失措地哭起来跟吴夫人哀求:“老夫人老夫人,都是我一个人的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奴婢不该趁五夫人不在的时候勾引主上,是我自作孽,是我勾引主上的……”潘珠儿本就生娇楚可人,再经这一番梨花带雨的哭泣更看了让人于心不忍。徐夫人更是连连抹袖拭泪,只听她慢慢扶起潘珠儿安慰道:“妹妹快些起来吧,身子要紧哪!我们好好求求五夫人,让主上给你个名分,以后何须如此啊!”呵,我心里哑然失笑,这两个女人演戏终于把我拖上场了。“我平素最痛恨的就是妻妾间的排挤打压。”吴夫人对着我训斥,我闻言忙跪下听训。吴夫人继续说到:“哼!勾引?谋儿自幼定力过人岂是能随便勾引上的?我不管你们之间有多少是是非非,但是只要怀上我孙家骨肉者都是老身要庇护的人。孙家人丁单薄、传承子嗣有多重要我只希望你们个个都要明白点。”她望向潘珠儿,语气稍稍柔软:“老身对你不甚了解,也有可能你今日是刻意为之。呵呵,不过好在你总是喜事一桩,好好养好身子养好孙家的孙儿。你姑且放心,老身会去找主上定会给你一个名分!”“不,”潘珠儿却生生跪下:“请夫人不要为珠儿争取!”吴夫人好生生疑:“这又是为何?”潘珠儿痛苦的陈述:“没用的……老夫人如若在主上面前替珠儿求个名分,只会让主上更讨厌珠儿!珠儿宁可就守着这样的日子,至少这样还能和他活在一处、至少还能有机会远远地看他一眼。我不要主上再回避我、再误会我……求夫人了。”吴夫人的眼眶也些许有点湿润:“看起来你也算是痴情……难道连老身去他也会不听吗?”这时,徐夫人却可怕地握住了我手,她的笑美极了,她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哪!妹妹,虽然她得宠过一时,但现在终究无人与你相及!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她如今境况窘迫难堪又生怀有孕,妹妹就肚量放宽些帮帮珠儿吧,主上只听你的呀!”我只觉得被她握着那只手连血液都不循环了,我真不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她这一来成功逼得我必须向孙权给潘珠儿讨名分;二来又完美的离间了我和吴夫人,让吴夫人未入府多久便对我心存了偏见;三来她徐夫人贤媳良妇的形象又更加巩固了。此一石三鸟之计,真是妙哉!吴夫人凄然自嘲的笑叹了一声,她看了看我,微微的摇头苦笑:“只听你的?……看来老身的话是不太管用了,”她忽然打量我道:“你不为自己争辩几句吗?”争辩?此情此景?我也不由自主的苦笑了一下,摇摇头:“清者自清,眼下我即使现在争辩了也只显得苍白无力,我相信母亲以后自会知道惊云是什么样的人。”吴夫人吸了口气,停顿片刻对我正色道:“稳健,你果然有些不同于常人!那好,名分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劳神只是不想自己的孙子将来要成为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此话份量极重,“是!”我叩首应允。***好冷的夜啊,古语有云一入侯门深似海,我竟然不能免俗的陷入的宫斗、陷入的了被人为我设计的圈套、陷入了女人的战争。穿越真的不好玩,古代真的不好玩。如今难题是一桩又一桩,我要怎么才能让孙权给潘珠儿名分,又怎样才能消除吴夫人对我的误解?又怎样能和孙权的那些夫人平衡相处?思索间,抬头见黄硕在灯烛下拿着我的一些衣衫缝缝补补,约摸也忙活半天了。起先我倒没太在意,但现下一想,她这是在干什么呀?我在这府中哪会有什么衣服破旧需要如此缝补的?我下榻走近她些观望,只见她正拿着些布料及针线在我的衣袖上做着一个暗袋。“这是在做什么?”我问她。发觉我走近,她也不惊、手上继续气定神闲地做着。她将针脚在头发间擦了擦,神秘地笑着说:“给你装一个小玩意儿!”“小玩意儿?什么小玩意儿?”只见黄硕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瓶子,又取过一件缝好的衣衫来,撩开缝好的暗袋将小瓶子的粉末仔细的倒了进去。我偏头看着她,等待她的详解。黄硕的眼睛这时突然放出璀璨的光彩,她得意地说:“这是先生的小玩意儿!”“先生?”我还一懵,想了想明白,问:“是孔明吗?”她重重的点点头:“这些粉末叫作‘软玉温香’!”只要想到孔明,那些女儿家的娇羞期盼统统地都浮现在了黄硕的脸上,藏也藏不住。“软玉温香?”我笑说:“这名字真**别致,和孔明倒是挺衬的!不过,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呢?”我盯着她手中的活儿万分好奇。黄硕复杂的看了我一眼说:“我觉得你的处境非常不妙,看得出来潘珠儿和徐夫人在合伙算计你!今天是一切的开始,也许以后她们还会用些更厉害的手段对付你!”我听着低眉不语,这黄硕来自诸葛府中,果然有些洞悉情况的眼光见地。她将衣服递到我手上,详细地说:“日后遇到危急之时,您只要这样一挥袖,”黄硕一手在空中比划着抛了一个弧度说:“这些暗袋中的软玉温香粉末便会洒将出来,歹人只要吸入一点点便可在顷刻间浑身无力、动弹不得!”“哦?”我摸着这衣袖称奇:“还有这般神奇的东西?”黄硕娓娓一笑:“这软玉温香虽不能使歹人致死,但关键时刻可以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不过,它也只有一个时辰的效用,您要把握好时机才行!”我点头记下,这古人的东西真是令人赞叹哪!我转念好奇地问黄硕:“孔明为什么要发明这样的一个东西呀!”没想到黄硕却一愣,脸颊也微微泛红起来,她攥了攥手里的小瓶子,抬首望向窗外仿似想起了什么神往的事情。我正想再问,她已经婉婉地说了:“我十三岁的时候就卖身葬父进了诸葛府,不知道为什么,诸葛瑾大人家的几个妾室总是处处挤兑我、几次都差点性命不保……现在回想起来,可能那时候她们是瞧出了我容姿姣好,怕我将来成了她们的后患。”我盯着她脸上的鱼形太田斑迹,对她说的话有些茫然。黄硕继续说:“日子就这么战战兢兢的过着,直到有一日……他来了。”说到这里她的脸又一次的绯红了。“他?”我问:“是孔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