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过了好几日,临悬而居的日子自然不是那么好受,不仅要忍受从四面八法吹拂而来的冷风,还要时时刻刻提防看起来神经已经有些不正常的叶不归,不过比起这些,最让我无法忍受的是这个把我困在这里的神经病,居然不给我吃饭,其实就算不给饭,摘两个野果给我吃吃也好了。看着不远处缀枝梢,红彤彤的的野果,我心里那叫一个悲催啊。再看看席地而坐的叶不归,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与我一样,这几日来他也是粒米未进,以至于原本就苍白的脸色顺利升级为惨白。骨气这种东西,只有在你吃饱穿暖的时候才有,若是你既吃不饱,又穿不暖,那还谈什么骨气?这不,起初我还能傲骨铮铮地痛骂叶不归,可眼下却只能低三下四的央求他帮我摘个果子。不过饶是我低三下四地求了,他却依旧坐在原地,丝毫没有起来帮我摘果子的意思。“喂,难道你打算把我饿死么?”叶不归抬起头,眼眸下浮现淡淡的黑影,再加上他那身绣着可怖蜘蛛的白色睡衣,活脱脱的就是一只鬼:“你不会饿死的。”“开什么玩笑,你这样不给我吃东西,我铁定要饿死的。”叶不归长身而起,慢悠悠地走到缀满野果的枝梢跟前,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幽幽道:“这个果子是有毒的,你要吃么?”也不知道似乎憋了一口气不相信叶不归的话,还是被饿得狠了,我吼道:“有毒我也要吃,饿死总比被毒死好。”“这果子真的有毒,不骗你。”说着叶不归从袖中取出一根银簪,随后将银簪刺入那红彤彤的的果实中,银亮的簪子在转瞬间变得漆黑,“银簪变黑了,这果子你还要吃么?”“要!”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烦躁,“毒死我好了,反正不被毒死也是要被饿死的。”“我刚刚已经说过了,你不会死的。”“把我抓来这里,既不杀我,又不让我吃东西,你到底想干什么?”叶不归沉吟片刻:“为你渡功,这不是一早就说好的事情么。”“那你倒是渡啊,渡完了本小姐也好赶快离开这地方。你要是在这么拖下去,我可真的要饿死了。”“好。”出乎意料的,叶不归淡淡地应了一句,随后展开折扇,很是风雅地扇着,“在我为你渡功之前,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别说一件,就算是十件我也答应你。”叶不归笑了笑,缓缓道:“我死了之后,把我的尸体丢到这悬崖下。”“为……为什么?”我愣了愣,问道,“你为什么会死?”“有些事情,没有为什么。”看着叶不归临崖而立的纤细身影,我有种他随时都会掉下去的错觉。良久,他缓缓转身,逆光而展的笑容看起来竟是那样柔和。,冷风呼啸而过,吹动衣袂翻覆,飘渺出尘。有些事情,没有为什么。这是我所听到他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又或者说是在经历那种宛如地狱般的场景之后唯一能记住的一句话。……这日,天空蓝的彻骨。我眯着眼睛躺在草地上,呆呆的望着天空。心里想的却是,躺在不远处的那个家伙是不是快要死了,还是说已经死了?第七日,他已经足足喂我喝了七次血。每天正午他必定会用折扇划开手腕,将那滚烫的鲜血灌进我的喉咙。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变得越来越虚弱,到昨日已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从正午之后就一直昏睡着。渡功?原来他所谓的渡功竟然是要以血来养。这到底算是幸运还是不幸?说实话,饶是一直以来我都尽量避免双手染上血腥,可说到底我是精通暗杀之术的影卫,亦可以说是刀口舔血的江湖中人。先前不在意武功是因为四师兄的武功比我好太多,而我也知道自己穷尽毕生精力也未必能够到达师父那个高度,可如今叶不归将全部的功力都给我了,若是我勤奋些,不说十年,二十年之内至少可以进入江湖前五。如果是这样,我今后的路是否会改变?是否可以不用害怕沦为杀人鬼而故意将自己隐于平淡中,是否也可以在江湖中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而不是永远跟在师父后面,永远是影卫可有可无的小师妹。我又何尝不知道,师父之所以纵容我离开,纵容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甚至不知道他当初为什么要抱养我。但我却知道,师父已经放弃我了,只要我没有妨碍到他,那么随便我想做什么都是可以的。也许,师父才是最了解我的人啊……他知道我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样乖巧,听话。正如同当年师父硬逼着我学琴棋书画,而我却哭着对他说:不要让我学这些,我不想变成取悦男人的工具,我要我的天下。自此之后,师父再未逼过我。彼此心照不宣的,平安度日。“你醒了?”软糯糯的声音自上方传来。我回过神,不知何时,叶不归已经蹲在我身旁,他的脸色已经不是能用惨白来形容的了,而是一种毫无生气的灰,灰的让人毛骨悚然。“你还没死啊?”看到他这副样子我心里是难过的,但我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用这么恶毒的语气跟他说话。“就快死了,不过我希望在死前,你能陪我说说话好么?”叶不归的语气听起来就好像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甚至带着几分哀求。我叹了口气,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你要我陪你说什么?”“我想听你说说刘澈的事情。”“刘澈的事情?你好像比我认识他更久吧,何况他有什么事情好说的?”叶不归笑了笑:“是啊,我认识他很久了。”“可不是,既然这样,应该是你跟我说他的事情才对。对了,你知道他身上有条疤么?”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海中竟浮现出刘彻澈胸膛上那条骇然的疤痕来。“知道啊,虽然当时杜必隐喝醉了,但事实上是我暗中点了杜必隐的穴道,否则那刀刘澈一定会死的。”“这件事情,刘澈知道么?”叶不归摇摇头:“他性子素来高傲,虽然这两年好了很多,但在当时我若告诉他是我暗中出手,他一定会找杜必隐重新比试。呵呵,其实他不仅性子高傲,而且占有欲还很强,所以若是你真的和他在一起,最好不要给他戴绿帽子。”我面皮抖了两抖,这都哪跟哪的事情啊,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戴绿帽子?本小姐怎么可能会嫁给那种性格恶劣的家伙,活得不耐烦了。“怎么?看样子你对他有很大的怨气啊。”“废话,岂止是怨气,我恨不得掐死他。”我没好气地说道,“你知不知道,那家伙成天就以打击我为乐趣,最重要的是……是他……”“他怎么了?”“他……”我深吸口气,脸上有种滚烫的感觉。我怎么好意思说,那个混蛋没事喜欢调戏我呢。“嘻嘻,他是不是喜欢调戏你?”叶不归笑眯眯地看着我,说道,“那夜我可是看到了!”“嗯?哪夜?”我立即转过头,怒道,“你看到了什么?”“嗯!”叶不归眯着眼睛,正色道,“其实也没看到什么,就看到你屁股抽筋了。”“……”我咬着牙齿,要不是全身不能动,真有种把叶不归掐死灭口的冲动,为什么这种丢脸的事情要弄的人尽皆知呢,“对了,刚刚说起杜必隐,听刘澈说他赢了杜必隐之后,杜必隐发现自己身患绝症,即将不久于人世,之后就疯狂地开始赌,而且还专门找漂亮的女人赌,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么?”叶不归想了想,反问道:“难道你不知道么?”“我说他是为了和漂亮的女人睡觉啊,但刘彻说不是这样。”“当然……不是这样。”“不是这样,那是哪样?杜必隐若不是想和漂亮女人睡觉,又为什么要那样做?”“杜必隐这么做的原因在于,他想要赢一样东西。”叶不归伸出食指,抵着下颌,“只是他到底都不知道,这样东西不是在赌桌上能够赢到的,呵呵……说起来刘彻那家伙曾经也犯过杜必隐一样的错误哦,总觉得什么东西都可以赢回来,就算赢不回来,也可以用权势抢回来。”“你说了半天,到底在说什么?”微微歪着脑袋,叶不归缓缓道:“我说的当然是一个人的心。”“杜必隐想要的是一个人的心?他要杀谁啊?”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觉得叶不归的脸色变得更黑了,而且看我的眼神好像也有点变了:“你……你这人是冷血的么?”“不好意思,我的血是热的。”我正色道。“是么?我看你的血分明就是冷的,我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结果你居然还能想到别的上面去。”叶不归淡淡地说道,“真不知道,他要这样的你做什么!”最后一句话我听得亦是迷迷糊糊,因为在叶不归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点了我的睡穴,倒霉的我就这么两眼一闭,找周公去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