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是三日后,刘澈回京的日子。然而我从清晨一直等到了宫中落钥的午夜,他都未曾回来。与此同时,我亦听闻宁王于早朝上自动请缨前往边疆镇守,为此赵贞十分震怒,直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宁王的奏表撕毁。尽管如此,宁王却一再坚持要调往边疆驻守。由于宁王掌握着晋国接近大半的兵权,朝中几乎所有的武官都是他的人,而由于刘澈暂时没有回京,所有以刘澈为首的文官也不敢公然与支持宁王的武官所对峙。一时间,朝堂的局势尽数倾向于宁王,到了宫中落钥的时候,甚至传出了宁王很有可能会逼宫造反的谣言。这也不怪会有人那么想,因为从晌午开始,负责掌管禁卫军的池中天都尉便被宁王以三千精兵软禁在了府中,与此同时,负责宫中安全的禁卫军也尽数被宁王换成了自己的亲兵。而在这风声鹤唳的时候,除了宁王之外,还有另外一人也处于风口浪尖之上,那便是皇后柳念念。毕竟若是宁王真的想要造反,那么毫无疑问的,便是要将柳念念所诞下的地皇子辅佐上皇位。然而让众人赶到奇怪的却是,柳念念所生下的嫡皇子突然失踪了。然而还有让人更加奇怪的地方,那便是面对嫡皇子的失踪,柳念念竟似毫不在意,就好像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深夜,纸窗外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而我因为担心刘澈的安慰躺在**久久不能入睡,终于到了快要天亮的时候,我才迷迷糊糊睡着,可是还没睡一会,就感觉到有人在推我。睁开眼,看到的却是那张想念已久的面容。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我紧紧的抱着刘澈:“你终于回来了。”“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我家娘子了,为夫替你教训他。”刘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而我也在放开他之后才发现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脸色更是说不出的憔悴疲惫。“这么些天,你到底去了哪里,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刘澈笑了笑:“笨蛋,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么。对了,冯不成没有把丹青交给你么?”“丹青?”我想了想,问道,“你说的是那副在我眼角处绘了凤凰花钿的我的丹青么?”刘澈点点头:“怎么,沫儿不喜欢我为你绘制的花钿么?”“我还以为是冯不成故意将我眼角的疤痕留下,好让他用来绘制那凤凰花钿,原来那花钿竟是你凤凰绘制的。”我不由问道,“难道你希望我纹上那个花钿么?”“嗯,我觉得那个花钿很适合沫儿。”刘澈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又道,“不过若是沫儿不喜欢,那便算了。”“谁说我不喜欢,只要你觉得好看的,我都喜欢。”抱着刘澈的肩膀,将脑袋靠在他的胸膛,有种心定的感觉。“沫儿,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很重要,你要仔细听好。”我抬起头,只见刘澈面容陡然间变得凝重起来,知道他要说的事情自然是十二万分的重要:“你说吧,我会用心记下来的。”“如今宁王用兵权逼迫皇上,我和皇上尚且不知道他是否真的要造反,所以这几日我会很忙,也无法照顾你的安全,所以你就暂时呆在这皇后殿中,我会让陆寒来保护你,若是宁王真的造反,他会保护你安全离开。如若宁王没有造反,你就呆在这里专心和陆寒学习琴杀。到这里能听明白么?”我点点头,但心中却还是有所疑问:“这里是皇后殿,皇后是宁王的义女,呆在这里没有问题么?”“你放心,柳念念并非是宁王的人,从一开始真正的柳念念在进宫之前就已经死了,如今的柳念念不过是赵贞的心腹罢了。沫儿,我知道一时之间你很难明白我说的话,总之若是我离开之后你拿不定主意,那么你唯一可以相信的人就是陆寒。除此之外,你不能相信任何人,包括池痕和司徒炎,听明白了么?”“嗯。那事情什么时候会结束?你什么时候能来见我?”刘澈眉头微蹙,想了一会才道:“如果宁王不造反的话,那么按照我和皇上的计划,很快就会暂时告一段落,至多十日。”“好好保重自己。”我瞥过脸,不愿意让刘澈看到我已经泛红的眼眶,“我在这里等你。”“沫儿,不用担心,这种朝廷局势突变的情况本属正常,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不会有危险,不会有危险你为什么要让陆寒留在我身边?”我有些赌气地背对着他,“还有,你为什么要把我留在宫中?既然你能进来,又为什么不带我走?我又不是那些养在深闺中娇滴滴的千金小姐,遇到危险的时候,不会拖你后腿的。”“沫儿,这件事情很复杂,一个不小心我们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刘澈扶住我的肩膀,将我搂在怀里,“若是可以的话,我又怎么忍心将你留在宫中?”我推开刘澈,咬了咬下唇:“你知不知道在我独自在宫中的时候,都发生了些什么。”对于赵贞让我演的那场戏,起初我并没有打算告诉刘澈,毕竟无论事情的真相和目的是什么样子的,我都没有勇气告诉他。可如今,他要将我再次留在宫中,我却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希望他能带我离开。因为局势已经越来越复杂,很多时候我都无法看清楚刘澈到底在做什么,若是放在从前,就算我再怎么看不清他,也可以抽身离开。可如今,我渐渐发现,自己已经无法离开他了,只能一步一步跟着他向着仿佛漩涡似的局势中走去。“我、我知道。”刘澈目光中隐隐略过疼痛。而他这一句我知道,也让我整个脑袋仿佛炸开似的一片空白,良久才回过神来:“你知道,你竟然知道?这么说,从一开始这就是你与赵贞设计好的局是不是?”“不是这样的。”刘澈死死地抓着我的手,“沫儿,你相信我,这件事情赵贞昨日才对我说,如果我知道他会那样对你,是绝对不会把你留在宫中的。”“可如今你还是要把我一个人留在宫里。”手被抓的生疼,“你现在抓这么紧又有什么用,等会还不是要放开。你知不知道,很多人就是这么放开了,然后就再也见不到了?”刘澈愣了愣,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既然沫儿这么不喜欢这里,那我便带你离开。”“真的么?”还未等到他的回答,便已被他拉着手走出了屋子。只是没走几步,前方一抹明黄色的声音便缓缓而至。“刘澈,你似乎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赵贞眯着眼睛,挥手屏退身后随行的宫人与婢女,“你若是现在将他带出去,那朕要如何取信于七王爷?”刘澈冷笑道:“取信?皇上您从未相信过任何人,又何来取信直说,何况当初我们达成约定的前提是,不准伤害唐沫,如今皇室食言在先,就休怪我不遵守约定了。”“朕昨日已与你说的很清楚,朕并没有伤害他。”赵贞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唇边滑过一丝笑意,“若说真的伤害了么,大概就是她的身子让朕看过了,再有就是朕不小心掐了她一下,除此之外朕可是什么都没有做。刘澈,她并非是养在深闺中的千金小姐,而是细作出生的影卫,我想这么一点,对唐沫来说,应该不算伤害。而且朕相信,普天之下,除了你能伤到她之外,别人是怎么也伤不了他的。”“不用废话了,总之沫儿不愿意的事情,我不会逼他。”“她不愿留在宫中,无非是因为你不在。可是你也知道,可是你也知道,如今宁王佣兵三十万,不但如此,众多武林人士也纷纷潜入京城。在这么混乱的局面下,你若是将她带出皇宫,要如何保证她的安全?当然,以你的势力自然可以抽身而出,带着她远走高飞。”赵贞脸上的笑意越发浓烈起来,却是不带半分温度,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寒意,“如果你不在乎你死去的姐姐的骨灰的话,就那么做好了。”“赵贞!”刘澈紧握着双拳,双目通红,已是愤怒到了极点。“有意思,朕倒要看看,在一个死去的姐姐,和一个活着的情人之间,你到底会怎么选择。”赵贞的目光突然落在了我身上,“唐沫,你然这么爱他,又为何不能稍稍委屈一下呢。何况朕对你也算不错了,并没有伤害你,不是么?”我深吸口气,往前走了两步:“说吧,将我留在宫中,你打算做什么?”“这个么,朕现在不想告诉你。不过若是你肯留下来,朕便答应绝对不会再伤害你。”赵贞想了想,接着又对刘澈说道,“你若是实在不放心,朕准许你每日进宫看她,你觉得怎么样?”刘澈嘴角紧绷,微微颔首看着我。我知道,自己又任性了,若不是我执意要跟他离开,也许便不会造成眼下这种局面。“有陆寒保护我,不会有事的,而且你每天还能来看我,这样就很好了。”转过身,抱住他,眼泪一点点地落了下来,“对不起,我又做错事情了!”刘澈将我的眼泪拂去,柔声道,“这不是你的错。”“对不起,对不起……”我拼命摇头,眼泪更是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是我太笨,是我嫉妒心太强。我总是害怕你身边有别的女人,害怕有一天你不要我了。所以我总是怀疑你,对不起,我再也不任性了,对不起!”“笨蛋,我怎么会不要你的。”刘澈捧着我的脸,“原来沫儿你一直在担心我有别的女人?”“我一直,一直不让你……你是个正常的男人,难道就不想么?”说完这句话,我脸一瞬间变得滚烫滚烫的。刘澈的眉毛挑了挑:“亏沫儿还知道为夫是个男人,沫儿要是再这么别扭下去,为夫可是真的要考虑去找其她女人解决下了。”狠狠赏了刘澈一个白眼:“你要是敢去找别的人女,我就把打断你的第三条腿。”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刘澈好像石化了:“沫儿,既然你不准为夫去找别的女人,那作为娘子,沫儿你是不是应该……”“咳咳!”身后突然传来的咳嗽声,让我惊觉起,原来赵贞还在,“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大白天的就在这里郎情妾意的,最重要的是,还是在朕的地盘上。这会让朕觉得很不爽啊!”“有你什么事情,哪凉快哪带着去。”我与刘澈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朝赵贞翻了个白眼。赵贞捂住胸口,一脸受了内伤的样子,缓缓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