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命玩完的滋味是绝对不好受的,不过好在玩完的不是我的小命,而是陆寒的。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良心这种东西是会害死自己的,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锁进保险柜,等安全的时候再把它拿出来晒晒太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等我一溜烟跑了老远,躲在一处尚算安全的柱子后方,远远地听到陆寒飙出了一句话:“让你跑你还真跑啊,女人果然是不讲义气的。”满头黑线,居然怪我不讲义气,那之前大义凛然地让我先跑又算是怎么回事?装样子用的么?“你抱着这柱子做什么?”耳旁幽幽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我才转过头,就看到眯着眼睛的赵贞突然凑近了我,白皙清贵的容颜在淡金色的阳光下更添气韵,细长眼尾上的睫毛如同鸭翅般轻轻颤动着,比起寻常男子更为红润的双唇,让人有种想要忍不住咬一口的冲动。当我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立即甩了甩脑袋,试图将这种有违妇德的念头甩出去:“皇、皇上,你怎么会在这里?”赵贞微微歪着脑袋,目光却是扫向正打的不亦乐乎的陆寒和王小二将军:“他们在干什么?”这么白痴的问题也要问么?我忍不住在心中暗暗鄙视了一下:“他们两个人当然是在打架。”哎哟,我居然还一本正经的回答!“朕知道他们在打架。”赵贞微微睁开眼睛,竟是朝我翻了个白眼,“朕的意思是,他们为什么打架。”我稍稍想了会,决定说实话,便将刚刚发生的事情略略说了一遍:“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如果你要问他为什么要偷我的画像,又为什么要杀我,那我就不知道了。”赵朕托着下巴,眸子沉静如水,片刻后他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掸了掸衣摆上的尘土,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微微颔首道:“他误认为你是丫鬟,让你去偷画像,朕想不通的地方是,他为什么会认为你能偷到画像。”这皇帝的脑子还真是笨的可以,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管理国家大事的:“都已经说了,他把我误认为是服侍唐沫的丫头,既然如此,丫头要偷小姐的一副画像,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么。”赵贞幽幽看了我一眼:“你到底是真蠢还是假蠢?朕的意思是,他既然让你去偷唐沫的画像,那就说明他知道有这么一副画像存在。”好复杂,虽然他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的懂,可是连在一起却是莫名其妙,不知所云。于是硬着头皮道:“你能不能再说明白点?”“朕说的还不够明……”赵贞突然止住话语,目光一顿,但很快的他又恢复了原本的清冷,“对了,那副画现在哪里?”“画就在……”等等,为什么赵贞会想要知道画像在哪里?难道说他也想要么?“在哪里?”赵贞往前走了一步,语气虽是漫不经心,但却隐隐透着股威胁的感觉。果然,赵贞也想要那副画像,可是其中到底藏了什么秘密?那幅画是冯不成交给我的,但却是刘澈为我画的丹青,为什么王小二和赵贞都想要呢?难不成其中隐藏了什么秘密?不会啊,如果那幅画真的很重要的话,刘澈应该告诉我才对,莫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莫非你不想告诉朕那副画在哪里?”赵贞眯起眼睛,又逼近了一步。“催什么催啊,我这不正想着呢么!”我狠狠瞪了赵贞一眼,怒吼道,“差点就想起来了,被你这么一打断,又给忘记了。”背后冷汗涔涔而下,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希望自己的演技能够骗过赵贞,可看着赵贞那眯起的眼睛已经嘴角慢慢浮现的弧度,我知道,他根本不相信。果不其然,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拽进了屋子,视线略微扫了一圈后,目光落在我之前弹过的那把凰琴上:“看来他果真对你不错,竟然不惜冒着性命之险为你从白水庄将这把凰琴偷出来,唐沫啊唐沫,只可惜你太蠢也太没用了。若是他身边能够有一位像他姐姐那样的女子陪着,只怕不知是这晋国的江山,整个天下都会是他的囊中之物。”“这么说,皇上你想要的东西是整个天下?”赵贞松开我的手腕,视线依旧在屋子里来回扫视:“朕既然身为帝王,想要的东西自然就是整个天下。”说完,他突然将视线定格在我身上,接着道:“你可千万别对朕说出‘就算得到了整个天下又能怎样’又或是‘高处不胜寒,最重要的是心爱的人陪在身边’这样的蠢话来劝朕放弃。”我笑了笑:“皇上,我跟你非亲非故的,干嘛要劝你放弃?更何况能够拥有整个天下可是件很快乐的事情。”赵贞有些诧异,这是我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这种神情,就好像是个拿到了糖果的孩子,他的眼睛里微微浮现出兴奋的光芒来:“你真的觉得拥有整个天下是件很快乐的事情么?”对于他这样的兴奋和问题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如果他不觉得拥有整个天下是件快乐的事情的话,那又为什么要去做呢?“皇上刚刚不是说,身为帝王最想要的东西就是整个天下啊,既然是最想要的,如果最后得到了,那不就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么。”“因为是最想要的,所以才快乐?”赵贞漂亮的眉形微微皱起,原本微微兴奋的光芒也逐渐暗淡下去。哎哟,这个人还真是喜怒无常。不过我最好还是多说点话,将他的注意力从那副画上面转移开比较好。可是这年头才冒出那么一点,他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模样。“朕知道那副画就在屋子里。”清冷的声音中寒意更盛,“当然,你若是执意不肯将画叫出来,朕便将你连同这屋子一起烧成灰烬。”话音才落下,眼前人影闪动,仅仅是刹那功夫,原本在七八丈之外烛台上的那支蜡烛,已被他握在手中。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烧死我的话,你也拿不到那副画。”烛火旁,赵贞白皙的脸被映照地微微泛红,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黑如漆墨的眼眸隐隐含着笑意。此刻的他,不复往日的清贵,反倒带了几分嗜血般的邪气。“得不到的话,毁了会比较安心。”赵贞往前一步步往前走着,而我则一步步往后退着。烛火跳动的越来越快,似乎随时都要熄灭的样子,可偏偏又想捉弄人似的,在我每每以为会熄灭的时候,它又突然烧的很旺盛。我紧紧盯着赵贞手中的烛火,生怕他会一个神经直接丢我身上,虽然有那么句话叫做人生自古谁无死,但也不应该是这么个死法啊。要知道烧死可是很疼的!“你等等!”我陡然停住脚步,赵贞也同时停了下来。我深吸了口气,缓缓道:“你不就是想要那副画么?我给你就是了,不过我是真的不记得放哪里了,你得给我点时间找找。”“朕数到三十,你若是找不出来的话……”赵贞唇边滑过一丝笑意,后面要说的话不言而喻。“三十,太少了,数到一百。”“一、二、三……”该死,他还真是软硬不吃。这么短的时间,就算我要想办法逃跑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要不大喊一声,让陆寒来救我。不行,此刻外面是什么情形我根本摸不清楚。万一陆寒没办法来救我,那我岂不是玩完了?实在不行的话,干脆夺门而逃好了。不对,赵贞既然这么有把握,就证明他绝对有办法阻止我夺门而逃。怎么办,虽然我知道那副画就在这个屋子里,可若是里面真的隐藏了什么,我又怎么能交给赵贞。“十,十一……”时间越来越短,我丝毫不怀疑,如果我没有在数到三十之前将画找出来,赵贞便会毫不犹豫的烧死我。唐沫,冷静,一定还有办法的。紧紧握着拳头,指甲已经沁入掌心,可是此刻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管了。艰难的挪着步子,向床榻走去。那副画就被我放在床榻的软垫下方,可是……刘澈,你告诉我,应不应该把它交出去,如果不交出去,我很可能会死。可若是我交出去了,万一那是对你很重要的东西,要怎么办?“二十三、二十四……”我深吸了口气,将手缓缓伸向软垫,可就在我即将掀开软垫的时候,一抹嫣红映入双目。那是昨夜极尽缠绵后留下的痕迹,当时我还很诗情画意的许了三个愿望。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长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沫儿,那副丹青是很重要的东西,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的这句话,让我整个人不由跌坐在了床榻上。他的确对我说过有关画的事情,只是那是缠绵过后,我累的快要睡着的时候,迷迷糊糊间也就只听进去了这么一句。如今,那句被我遗忘了的话,却不断地在耳畔响起。很重要的东西,你一定要好好保护。既然他这么说了,那应该是极为重要的。跌坐在床榻上的我慢慢抬起头,迎上赵贞那越来越嗜血的目光:“我忘记把它放在哪里了。”“唐沫,你以为朕是那么好骗的么?”赵贞举着烛火,缓步向我走来,以居高临下的姿势笑道,“那副画应该就在这软垫之下,朕有说错么?”我笑了笑,心里却已经恨透了:“既然皇上说在,那你搜搜看便是了。”本打算在起身的那一刻施展轻功离开,却不曾想到整个人刚要站起来,已被点住穴道,动弹不得。唉!又做了一件蠢事。最初赵贞突然对画产生兴趣的时候,我就应该毫不犹豫的离开,也就不会陷入先下这种必死的困局中了赵贞将我拉了起来,我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慢慢将那层软榻揭开,心里涌上一股无力感,刘澈一定会我失望透顶了,他明明说过那副画很重要的,让我好好保护。而如今,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贞将它拿走,好恨!闭上眼睛,试图将心中的痛苦减少一些。“竟然没有?”片刻后,赵贞疑惑的声音让我立即睁开眼睛,向床榻望去,果然正如赵贞所说,被掀开的软垫下竟是什么都没有。不可能,怎么会不见了?我明明记得陆寒来之前,我还看过那副画,随后就将其放在这软榻之下的。之后除了陆寒之外,便再也没有人来过,难道是陆寒拿了?不对,他一直在教我弹琴,根本没有机会,那么,那副画去了哪里?“怎么会不见了?”我不禁瞪大眼睛看着赵贞,而他同样也是一脸疑惑地盯着我,“不要怀疑我,刚刚我是不想把画给你,可现在画既然已经没了,我也不妨对你说实话,我的的确确是将画收在这里了。”赵贞沉吟片刻,将蜡烛重新放回烛台,并解开了我的穴道:“在此之前,有哪些人来过你这里?”此刻的赵贞眼中嗜血尽数敛去,取而代之的是略带清冷的迷离,让热不禁觉得刚刚的那个人并不是他。听到他这么说,我立即明白他是想找出究竟是谁拿走了画:“不可能是陆寒,我一直与他呆在一起,他根本没有机会。”“除了陆寒之外,还有别人来过么?”赵贞缓缓说道,“比如宫女之类的。”“没……”我本想说没有,可是脑海中却是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如果我说没有的话,那么就算陆寒不是偷画的人,赵贞也会怀疑他,说不定也会连带着怀疑起我,认为我把画藏在了别的地方,刚刚那一幕不过时演戏。如果让他产生这样的想法,那可就麻烦大了。我微微皱着眉头,酝酿了下措辞,接着道:“没有吧!”“没有吧?这么说你也不确定除了陆寒之外是否还有人来过?”“不会有人来的。”我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我清晨起来的时候,陆寒就来了,然后他就教我弹琴。接着我就听到……”不对,陆寒并不是一直和我呆在一起的,当我听到外面有吵闹声的时候走了出去,那个时候陆寒是一个人呆在屋子里的,难道真的是陆寒偷的。“怎么了?你听到了什么?”该死,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我的本意是说我和陆寒一起对付那个王小二将军,所以那段时间没有人在屋子里,说不定有什么人进去了我们不知道。可是我却忘记了,当时自己先是一个人出了屋子过了一段时间,陆寒才出来的。算了,死就死吧,就算说谎他一时半会应该也不会察觉出来。“接着我便听到外面传来吵闹声,我练琴练的烦了,便走出去了,陆寒怕我有危险,就远远的跟在后面。”我说道,“至于后面的,你也知道了,那个将军让我偷画,我问陆寒该怎么办,于是两人就打起来了。”“你的谎话说的不错,只在关键的地方说谎了,其余的地方七七八八都是真的。”心中一沉,他到底还是察觉了:“不会是陆寒偷的。”赵贞笑了笑:“其实你没有必要这么袒护陆寒,因为朕也相信不是他偷的。若说天下谁对刘澈最为衷心,只怕你这个与他同床共枕的人都不如陆寒。所以朕宁可相信是你将画藏了起来,也不会相信是陆寒偷了。”事情果然还是往最糟糕的的方向发展了,这个时候恐怕我无论怎么解释这只多疑的白毛狐狸也不会相信锁了。也正应验了那句话:不要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确有其事。“你既然认为是我将画藏起来了,那便是吧。”“画应该没有被你藏起来。”赵贞双手负载身后,一步一步朝门的方向走去,“刚刚你眼中的震惊并不是假的,所以唯一的可能便是画被除了你和陆寒之外的人拿走了。那人既然知道你将画藏在了软垫下,便证明他一直清楚你在做些什么,所以对方很有可能是趁着你与陆寒都不在的时候,潜进屋子,将画拿走。至于到底是谁,朕总是会有办法查出来的。当然,你与陆寒也只是暂时没有嫌疑,若是到了最后仍旧一无所获的话,就算你们是无辜的,朕也很有可能会拿你们开刀。”赵贞的身影慢慢消失,我转过身,继续看着那空无一物的软榻,奇怪,为什么会不见了?自己明明放在这里的。难不成真的就像赵贞说的那样,被人趁着我和陆寒都不在的时候拿走了。可是,那个人究竟会是谁?将赵贞掀开的软榻重新铺好,我却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消失的不仅仅是画,还有另外一样东西也一起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