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抹紫色身影的翩然而至,整个天地间的风华似乎都失了颜色。净瓷似的容颜白皙到几近透明,秀气眉形下那双清澈地让人不敢直视的眸子则带着些许让人看不清楚的氤氲雾气,仿佛只要轻轻一碰,就会荡起涟漪。“容袖。”我低低地唤了一声,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太小,他根本无法听见。可转念一想,我与那个孩子早已站在了敌对面,没有听到也好。可正当我准备移开视线的时候,却看到容袖的嘴唇动了动,尽管没有听清楚,却也依旧看得清楚,那吐出口的两个字是‘姐姐’。浣儿死时的样子突然浮现在了我的脑海,心中更是涌起一股复杂而又难以言喻的感觉。“臣参见皇上。”温朗如玉的声音将我从思绪中拉了回来,方才发现除了容袖之外,赵砚竟然也来了。他穿着宁黄色蟒纹亲王服,腰系挑银丝镶白玉腰带,乌黑墨发则用宝紫金冠高高束起,再不复往日仗剑江湖的豪气,取而代之的是身为天家之人的高高在上。他与赵贞有着相似的面容,只是前者前者更加盛气凌人,而后者则如同蛰伏在猎物周围的狐狸,让你永远无法从他那迷离失神的眼中看出些什么。正如同此刻,赵贞在虚扶起自己的皇兄赵砚时,却是神色迷离地看着远方虚空中的某一点,神情更是淡漠得不辨喜怒:“此处并非宫中,皇兄不必多礼。”“臣惶恐。”恭敬的语气完美到无懈可击,如果不是知道赵砚一直怀有谋反的野心,我几乎就要相信他是忠于赵贞的了。只可惜……这样的无懈可击,在知晓内情的人看来,就好像是做戏一般,越是完美就越让人觉得可笑。“那两个家伙怎么搞一块去了,不是互相防备着呢么?”“嗯?”耳畔传来低低的疑问声,“沫儿,什么搞一块去了?”“赵贞和赵砚啊,那两个人不是互相看不顺眼,恨不得掐死对方么?”“嗯,大概是因为——”长长的尾音过后,身旁的家伙却说了一句差点让我呛死的话,“基情无处不在。”就在刘澈刚说完,一旁的东方智突然凑了过来:“你们说,他们俩谁是攻,谁是受?”默默将血咽了回去,甚为惆怅地移开目光。虽然讨论基情是可以的,但是……可一个耄耋老人讨论,那就有点作孽了。谁知道某人就很作孽,而且很认真地讨论了起来。刘澈轻轻咳嗽两声,似乎刻意低了声音:“这攻自然是皇上。”“哦?为何?”这老头居然还问的这么一本正经,真是——有够八卦。刘澈白了东方智一眼:“枉费你活了这么大的年纪,试问天下间有哪个皇帝是被压在下面的?”“在理在理。”东方智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让我有种挖个坑把他埋了的冲动。正当我寻思着从哪开始挖的时候,空气中却弥散出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道,随之而来的还有惊恐的尖叫声,循声望去,先前坐在另外一辆马车上的东方家族的六位掌权人已经下了马车,只不过每一个人的脸色都非常难看,当然,脸色难看的不仅仅是他们。风雪中,东方雀脸色煞白,颤抖的身体更是几欲跌倒。而随着她目光落去的方向,则是一堆早已被肢解地七零八落的尸体,皑皑白雪之上触目尽是鲜红。“怎么会这样?”我不由低呼一声,竟能在眨眼功夫将数十名速度快如影子的黑衣人变成一堆七零八落的尸体,这样的高手还真是让人胆寒,只是这高手到底是谁啊?“赵贞,你这算什么意思?”片刻之后,东方雀已经恢复了镇定,但身体却仍是犹自颤抖,狂风吹动着她的衣裳,看上去就好像一只落入蜘蛛网中正在苦苦挣扎的纤细蝴蝶。“杀。”极轻淡的口吻,仿佛在说着无关紧要的事情。就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个杀字究竟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只见一拢暗红色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起东方雀,飞身退出了数丈,而在东方雀刚刚站着的雪地旁,则莫名多了殷红血迹。“鹄儿。”东方智一边焦急地喊着,一边想要向东方鹄跑去,但却被刘澈紧紧扯住了手臂。紧接着,东方智却是噗通一声跪在雪地里,对着刘澈拼命磕头,“求你救救鹄儿,只有你能救他,求求你……”“起来。”刘澈的声音渐渐变得冰冷。“你若是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东方智似是铁了心,任凭刘澈怎么拉着,那双膝就是死死地跪在雪地中,不肯挪动半分。“东方智,你是不是跪错人了?如今他自身都难保,又怎么会有能力保他人?”说话的是赵砚,如玉如冠的脸上带着得意的神色。并非那种小人得势的得意,而是掌控全局的得意。前者可以让人绝地逢生,而后者则让人只能变为案板上的鱼肉,任其宰割。“喂喂,我也觉得你求错人了。”虽然我和这个东方智没什么利益牵扯,更谈不上什么交情,然而看着一个耄耋老人这么跪在雪地里磕头,心里也实在不是个滋味,“如今要杀你外孙和女儿的是赵贞,怎么着你也应该去求他才对。求刘澈又什么用?他如今自身都难保了。”事实上,我之所以这么说,多少还是有点私心的。因为尽管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被他轻轻拥着的我,还是可以感觉到他的气息有些紊乱,似乎受了伤,所以我自然是不希望他再牵扯入更多是非中去了。“哼,我东方雀不用任何人来可怜。赵贞,你以为杀了我就可以得到银钩赌坊么?哈哈……你想的太天真了。”东方雀冷笑道。“哦?朕倒是觉得只要杀了你,这银钩赌坊便归朕所有了,怎么,莫非其中还有什么是朕不知道的事情么?”赵贞双手负载身后,往前走了一步,半眯着的眼睛此刻却是完全睁开了,漆黑的眸子里渐渐绽开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