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冷宫之中,有人欲行刺颖才人,若非皇上相救,颖才人怕是早已魂归西天了。”齐太后的话如同在平静的水面上投下一块大石,激得后妃心头一颤。行刺?刚刚抓住上官璃,便有人行刺……稍稍一想,便透出这其中的周折。齐太后环视殿内众妃,将众人的神色都看在眼里:“哀家原本以为,颖才人被抓,这巫蛊一事也算了解。可事情,似乎没这么简单……”梁元劭在旁静默着,既然齐太后出面彻查,那他看着就好。黑眸如潭,不经意从沈念卿身上掠过,闪烁起一丝看不透的光。“李贵嫔。”齐太后唤出这一声,将李贵嫔惊得不轻。她颤着步子上前,神色中是茫然的不安:“臣妾在。”“哀家问你,拾翠殿中的宫婢可是由你管束?”李贵嫔灵台一空,隐隐生出不安来:“是。”齐太后轻笑一声,冷意却是毫不怜惜而来:“那好,哀家要见一个人……”“不知娘娘要见谁?”“春棠。”此言罢,李贵嫔的面上惊慌更甚。就在今日丑时,春棠于九曲折桥旁的碧池溺水身亡,她尚未来得及禀报……太后娘娘是如何得知?李贵嫔鼻息微喘:“回娘娘话,春棠是由内务分去落霞阁的婢女,今晨已溺水身亡。臣妾写好折子,还尚未呈上。”齐太后眸光锐利一晃,声音愈发低沉:“溺水身亡,实在是巧啊……”说着,齐太后抬手把玩着手腕上的金镯子,转眼瞥向陈采青:“陈才人,春棠是你落霞阁的人,她的死想必你最清楚吧……”话锋一转,众人更为混沌。从巫蛊之事到如今,从颖才人到陈才人,上头究竟是何意……而这头,被太后提及的陈采青闻言心头一震,她忙敛衽上前拜下:“嫔妾不知啊。”太后娘娘怎会突然问及春棠?昨日上官璃入了冷宫,她心头欢畅,是以睡得极早。到了今日寅时,放听人来报,说是春棠溺水身亡……陈采青失了宫婢,却也得了安心,毕竟春棠知道的太多……可现在……揣着疑窦,抬眸看了看上位的沈念卿。只见沈念卿气色好了不少,她与陈采青相视一眼,眸中现出几分安抚之意来。“不知?哼,你真真是好手段,就连哀家也险些被你瞒过去。你不知,便让哀家来告诉你……”齐太后怒从心起,她朝着一旁的紫月使了个眼色。紫月见状,从袖中取出一物,俯身呈到梁元劭面前:“皇上,春棠昨日替陈才人前来探望皇后娘娘,这是从她送来的东西里找到的。”梁元劭闻言,狐疑地接过一张字条——“设木偶之局,生巫蛊之乱,害颖才人于死地,掀后宫之风雨。奴婢丧尽天良,为一己之私助纣为虐。今自知罪孽深重,主子必容不得我。留此书,只盼真相大白之日,无愧于心。春棠绝笔。”将字条轻声读来,梁元劭的面色沉了下来。他拧起眉头,薄唇轻启:“陈采青,你还有什么话好说……”陈采青脑中嗡鸣乍响,仅仅是一僵,随即急摇起头来:“不,皇上,嫔妾什么也不知道,嫔妾是冤枉的……”“冤枉?”梁元劭冷哼着走下高阶,将字条扔在陈采青面前:“你自己好生看看。春棠的主子,不是你是谁?”“皇上,冤枉啊。嫔妾昨夜早早就睡下了,连春棠溺死的消息都是今晨才知晓的,又怎会知道其他?再者……再者……嫔妾根本就没有害皇后和颖才人的理由啊……”陈采青口齿一乱,话语不成章法。一双眸子飘忽地看向沈念卿,瞳仁中载着几分期许。“你要理由,哀家就给你理由。皇后,你来说……”沈念卿勾了勾唇角,却是避过了陈采青的眸光,垂首道:“儿臣遵命。”“就在入宫大选之际,陈才人,你曾因南海池一事险些被打出宫去。此事是本宫下的旨意,若非皇上怜你,你今日如何能站在这大殿之上,享才人之尊荣?”“你……”陈采青万万不曾想,沈念卿会在此时泼她一盆冷水。沈念卿将陈采青的不可置信看在眼里,心头的冷意不减。她既然选择了第二条路,这一切总该有个人来承担。而这个人,必是陈采青无疑。“至于颖才人,本宫听闻你自入宫便与她不合。大选前,太后设宴储秀宫,你便在宴上言语挑拨。而后大封后宫,你的位分在她之下,曾数次诋毁于她。更有甚者,你曾在拾翠殿中以下犯上。得宠后,又去清风阁大肆炫耀……”从入宫到现在,陈采青与上官璃之间的矛盾在沈念卿的话语下无限放大。沈念卿每说一句,陈采青的身子便愈冷一分。沈念卿冷笑着看去,继续道:“因嫉妒而谋害本宫、陷害颖才人,陈采青,你好狠的心啊。”“若说是妒忌,那后宫众妃谁都有嫌疑。也包括你,皇后娘娘。”陈采青并非愚笨之人,沈念卿这般分明是想要将她拖下水。那她,也不能再期冀旁人了……脑中慢慢清明,陈采青灵台一亮,面上现出几分惊喜。她冲着齐太后深深一拜,高声道:“太后娘娘,您是知晓巫蛊的解救之法的。中了巫蛊者,只有下蛊者的血能救……若是嫔妾下的手,那皇后娘娘现在就不该站在这儿了……”“放肆,死到临头,竟然还如此冥顽不灵。好,哀家就让你死个明白。来人,给哀家看看她的右手手掌。”齐太后一声令下,内监便上前将陈采青死死捉住。陈采青微愣一瞬,随即想起了什么,死死攥着手不肯松开……花了不小的力气,内监才掰着她的手指看去。在她的手掌心上,的的确确有一道不小的划口,隐约还能见着血迹。她不知这伤口意味着什么,却能看清太后眼中的杀机。她喉头的气息一滞,哑然道:“皇上、太后娘娘,这是嫔妾昨日不慎划伤的,嫔妾身边的宫婢可以作证啊。”“哼,你是个聪明人。你专程给皇后送血燕,却偏巧划伤了手。血燕色泽微红,你将血溶于燕窝之中,待皇后服下不正是解了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