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了屋子,青蓉不禁挂上了愁容。如今她也是进退不得……按着章氏的吩咐随上官璃入宫,一则监视,二则是提醒,三么,也是有为上官璃固宠的心思的。现在自己如愿了,可皇上态度不明,上官璃也不再信任自己,倒是难堪。这个心思青蓉只敢埋在肚子里,万不敢私自揣测。回头看了看,终究是带着几分忐忑走远。出了清风阁往拾翠殿后的花园转去,步子较平时沉重了不少。远远的,几名宫婢正在花丛间动作,细细一看,那些正是李贵嫔身边的人,现下才着花蜜呢。脚下快了几步,想上前打个招呼。谁知,宫婢见了她,都是躲得厉害。“你们……”青蓉心里拧成了麻花,羞色怒气交杂,狠狠跺了跺脚。纵然现在她地位难堪,但好歹是皇上的女人了。她们竟然忽略她至此,青蓉咬着牙,暗忖:待我被封了位份,一定好生收拾这些小蹄子。……而在上官璃寝室里,良辰同珠玉交换了一个颜色,才往前一步轻声问道:“娘娘,您打算怎么处置青蓉?”“处置?不,现在她已经不是我可以动的人了。”上官璃声音轻如游丝,却带着违和的无力感。“可是……皇上不给她封号,分明是让娘娘处置的呀。”良辰与珠玉自幼在宫中长大,对宫里的情况比常人**许多。“不,他要的人我不会动。”今日处置了青蓉,宫里怕是要戳着她的脊梁骨骂了。善妒之名,一个普通人家尚不能忍,更何况是宫中。再而言之,梁元劭虽然与她生了分歧,但是她自问还是了解他的。他临幸了青蓉,却不给她名分。想来是要留在清风阁,另作打算的。良辰、珠玉也不再劝,双双噤了口。瞧着她们严谨的模样,上官璃心头如温泉淌过,她点了点桌沿,吩咐道:“好了,外头的事先不提,咱们说说内里的事儿吧。”“娘娘有何吩咐?”上官璃认真看了看二人,方正色道:“你们跟了我多久?”珠玉默默想了想,屈膝道:“奴婢跟着娘娘快一年了。”“是啊,我是伴着清明雨入宫的,现在算起来,也要有一年了。你们跟着我也算辛苦,我上官璃点点滴滴都是记得的。”上官璃微微叹了口气,眼睫带着几许不可查的重量。“娘娘待奴婢是极好的,奴婢只愿好好伺候娘娘,绝无二心。”听出话里的试探,良辰与珠玉齐齐跪下,字字铿锵。上官璃屈身将她们扶起,唇角荡起一抹笑:“我明白。你们跟着我时间不长,却比青蓉更要可靠。”察觉到她话里的信任,珠玉不禁红了眼眶,她重重磕了个头道:“娘娘,奴婢自幼入宫为婢,遇到您之前,只是个掖庭的粗使婢女,此乃知遇之恩。而娘娘事事不忘奴婢们,也不曾打骂过。比起旁人,奴婢真是幸运太多。”良辰亦是心神一动,端正地磕头道:“是啊,娘娘待奴婢亲和,奴婢又哪能不知好歹。”“我信你们。不过……”话音一转,上官璃继续道:“不过往后,咱们更要事事小心。皇上这次的冷待,给我提了个醒——在宫里立足除了皇上的宠爱,还要有自己的本事。”“旁的地方,我管不着,但是这院子里,再不能出意外了!”上官璃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为了孩子,她也不能大意。良辰会意,当先拜下:“奴婢定当竭力为娘娘效忠。”“奴婢定当效忠娘娘。”闻言,珠玉随之拜下。望着二人清明的眼,上官璃心中大安:“好。往后若有我之荣,必也有你们的一份。”“谢娘娘。”青蓉不可再用,上官璃着良辰去挑几个机灵的,好生**以备后用。等到她们退下,上官璃才发觉自己的手心濡、湿不已。……过了十数日,沉寂不少日子的清风阁里传来了一声高呼。声音穿过拱门,钻入了碧玉池边的五角亭里。上官璃放下手中的绣棚子,揉了揉发涩的眼,对着一旁的良辰道:“外头是什么声音?”正问着,便见一名年纪稍幼,面容清秀的宫婢上前来禀报:“娘娘,是皇上……皇上要来了。”“紫衣,你说的可是真的?”良辰满面喜色,她上前扶着上官璃起身,忙问道。“奴婢哪里敢胡说,这是从前头传来的消息,绿萼正在与魏公公说话呢。这不,奴婢偷偷瞧见了,怕娘娘没个准备,就赶着进来报信儿了……”上官璃面上神色不定,过了一瞬,才开口:“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娘娘,奴婢陪您进去换身衣裳吧?”良辰试探着道。上官璃摆了摆手,抿唇道:“不必了。”皇上是什么人,他刻意要冷落自己,现在来相见,若是看见自己打扮得光鲜,还不知生出什么想法来。不过,这个紫衣和绿萼倒是能干的。再次抬手将手中的针穿过绣棚,不再言语。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远远地便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上官璃手上针线一顿,只听闻那声音忽的静了下去。她眸心闪了闪,故作不知地侧过身子,以背对着来路。良辰亦是隐约听见了动静,微蹙眉转过身,便见梁元劭着着一身金色龙袍,行止间威仪不散。她朝着五角亭外行了几步,正要福身行跪拜之礼,就见梁元劭伸手在唇边比划了一下,方会意过来噤了声。梁元劭扬手命人退开,独自入了亭子立在上官璃身后。只见上官璃手中的针上下飞舞,绣棚子上有隐隐的光华流动。“多日不见,廉美人倒是好兴致啊。”低沉而带着磁性的声音在上官璃耳边漾开,她的肩胛微微一震,指尖的针也随之顿住。她站起身缓缓将手中的物事放下,双手交握,轻福了福身道:“嫔妾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梁元劭的目光凝于她的额尖,那瞧不清眉目的脸庞带着点点凉意。他伸手握住上官璃:“免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