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如雪问的话已然过了界限,上官璃心下生出防备来。虽说现下二人非敌,但是她不敢有一丝懈怠。方才萧如雪提及御花园,她便心中有数,干脆自行说起碰到皇上和外臣,在宫里是没有秘密的,与其遮遮掩掩让人扣上个不贞不规矩的罪名,不若以皇上为证,还自己一个清白。可当萧如雪问及苏知寒的时候,上官璃心头所念又是一变……莫非……她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而是苏知寒。脑中窜过先前梁元邵无意得一句言语,心上也明白了几分。苏知寒现在是朝中新秀,沈家与萧家可都对他有意。更对的,她也不知了。只是按着梁元邵的布局,苏知寒这枚棋子归属如何,定然是早就安置好的。讪然一笑,上官璃故作不明:“姐姐这话就问住我了,我不过是区区一个后嫔,哪里会认识朝中的大人们。”萧如雪哪里会让上官璃打马虎,她笑意淡去,脸颊崩了起来:“妹妹可还当我是自己人?这般小事就如此遮掩。”“不……姐姐莫要误会,而是妹妹我真不认识那人。”顿了顿,她凝思想着:梁元邵召见苏知寒并未避讳谁,想来也不怕漏了风声。现在与萧如雪生了误会,怕会影响腹中孩儿……默了一默,上官璃方挑了挑眉,抽气道:“我好似记得皇上唤他‘苏爱卿’,其余的,也真不知晓了……”见上官璃答了话,萧如雪方继续问道:“那妹妹可听见什么了?”许是那话音急了些,上官璃不禁投去了一抹疑惑的目光。萧如雪心上一凛,忙看了看左右,低身侧耳道:“妹妹可知道那姓苏的大人是谁?”上官璃面上透出几分迷茫,手指绞了绞绣木槿花帕子:“苏大人?那人瞧着年纪很轻,我倒真不知朝中有哪位苏大人。”“妹妹怎么偏偏忘了金科状元了?”“苏状元?”上官璃樱唇微启。见上官璃有些怔愣,萧如雪继续道:“苏状元年轻有为,我可是听说沈家拉拢得紧……”上官璃如履薄冰,不敢轻易接话,心头暗忖:原来萧如雪是见苏知寒靠了沈家,坐不住了……“沈家有心拉拢,那也要看苏状元有没有这个心思啊?再说了,这总归是朝政,我们乃是后妃,说这个做什么。前些日子妹妹存下桃花酿了些酒,姐姐要不要尝尝?”上官璃将自己摒除在外,淡然道。“傻妹妹啊,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沈家得意一天,皇后就得意一天。若是能削弱沈家的力量,清宁宫那位也就没底气为难咱们了……再说了,你这怀着孩子,总要为他打算打算啊。”上官璃心头冷哼一声,既然萧如雪执意要说朝政,她也就听听吧。叹了叹气,上官璃蹙眉问道:“姐姐一直提到苏状元,可是也有拉拢之心?”“我们萧家不是后族,人家可不卖咱们这个面子。”果然。“哦?”萧如雪自接到父亲的信,便对苏知寒生出了些厌恶。不过一个状元,竟然敢拂了萧家的面子。沈家比起萧家,除了多一个皇后,还有什么好得意的。哼……父亲说过,不会让沈家得意多久了。“苏知寒是皇上极为看重得人,若不能为我们一方所用,便是个障碍。妹妹怕还不知,他已经被破例封为了从六品的户部员外郎,主管此次边境作战的粮饷。”萧如雪的话让上官璃不免讶然,要知道户部员外郎虽然算不得什么高位,但是主管粮饷的职务可是极为关键的。若是战事赢了,他也能顺势记上一功。更重要的是,萧家沈家分管文武,户部按说是在萧家所制范围内的,现在依靠了沈家的苏知寒入了户部,还是梁元邵钦点的,为难不得,这不是朝着萧家的肉里扎入了一根刺吗?上官璃安抚地给萧如雪斟满了茶:“姐姐莫要忧心了,苏状元再得意,也压不过萧丞相去。”“妹妹那日不曾听见皇上与苏状元说什么吗?”萧如雪先挑明了危机,这才再次问起了那日的情形。上官璃摇了摇头:“不瞒姐姐,那日遇到皇上与苏状元,虽没有急急忙忙地退开,却也只是粗粗打了个招呼便回来了。至于他们说了什么,的确是不知啊。”萧如雪见她一脸诚恳,心知上官璃还有靠得住自己的地方,不会为了沈家去给自己使绊子。这么一想,也就放下心来。她搁下手中的茶瓯,拉过上官璃的手叮嘱道:“今日我与你说了实话,妹妹也就多上点心。我和妹妹的宫里,皇上都是常来的。咱们得一条心,要么让皇上对沈家拉拢大臣一事生出防备,要么便寻个事头打压苏知寒,定不能让皇后得意。”心头一定,萧如雪手上不免多用了几分力,上官璃一个吃痛:“哎呀,姐姐的话我记住了,姐姐却也要小心些,莫要让人看出来。”抽回手,上官璃也不再留客。等到萧如雪离开,她才在脑中铺开了局思量起来……苏知寒入户部,其实并不是皇上的意思,而是沈家刻意叮嘱吏部安排的。用意很明了,在于考量苏知寒有没有胆识。若他能在户部中多花心思,保障粮饷,无论前头是真是假,他必然成为萧家的眼中钉。他会知道,沈家才是他唯一的路。梁元邵本就想看到这样的局面,待到吏部上了折子,便干干脆脆地批了下来。……战事离京城很是遥远,千里之外,血雨腥风,可大郢的京都却依旧是夜夜欢歌。若非边境军报传到,不少人根本就忘了边境正在进行着战役。而这一场战,一打便是数月。夏日已然快要过去,可有孕的上官璃却极为怕热,这些时日也越发懒怠,成日便窝在清风阁里。每到傍晚才会到院子里走走,散散步。看着现了苦败的树叶,上官璃眸光一闪,落到不远的圆门处,一名内监快步走来,上前拜道:“娘娘,打听到了。皇上方才匆匆离开,是边境的军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