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是谁暗害老子?”锦衣大汉怒不可遏,转过头,瞪着一对环眼,跳着脚竖指一一扫过众人。见汉子大怒,诸散修收敛了几分,虽不再高调取笑,却一个个尽在那低着头暗中窃笑不已。汉子睨着眼,看一遍众人。视线扫过郎飞,却见那小子正一脸困惑的望着他,那一双迷蒙的双眼,惊讶的O型嘴,表情认真的不能再认真。“难道不是他?”汉子又将目光转到娇俏女子身上,但见她臊的满脸通红,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汉子一时窘迫难当。他今日来此,本想炫耀一番,不成想却出了丑,还在一小姑娘面前露出两片腚瓣子。怒气消而羞愤起,哪还敢在此逗留,恨恨的跺了跺脚,两手捂着双股,趁夜色,一头扎入树林中去。待他走后,强憋笑意的诸散修再也忍禁不住,哄的一声爆笑开来。这锦衣汉子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眼下能看到他这番丑态,倒也是一件大快人心之事。片刻后,哄笑声渐低,闹剧收场。众散修嘴角噙着一抹微笑,又恢复了之前的讨论,于修行之道上各抒己见,畅所欲言。郎飞虽是新来之人,那群散修也不认生,竟有几人撺掇他也来讲一讲修行心得。贼小子无奈,只好捡了些左道旁门的见闻谈了谈。虽是旁门之术,但他是什么眼界,既然看中,那定是有几分可取之处。这一讲,对众多散修来说,好便似醍醐灌顶,甘露洒心,许多久困难题应声而解。及至最后,倒有大半时间是这小子在讲,众人旁听。不觉月薄西山,鸡鸣报晓。天蒙蒙亮时众人方才醒悟,那郎飞见得天色不早,谎称今有要事,却才起身辞行。众散修哪里肯放,硬要留他小住几日。郎飞怎敢应承,执意要走。诸人规劝多时,见留不住,只好顺了他意放其离去。见众修望目送自己的眼光直似盯着稀奇宝贝,贼小子不敢久留,说是走却堪跑,犹如逃难一般,甩开膀子,一眨眼的功夫人影全无。却说郎飞如躲瘟神一般跑开。转回坊市时,天已大亮,思及昨夜见闻,不做逗留,出坊市,认准积雷山所在,径直向着东方飞遁而去。“……”当是积雷山开山门收徒之事传扬开来,一路上,郎飞偶遇的散修就不下数十人,弄得他也不好放出小白儿,只得凭借自身真元,御空飞遁。停停行行,以其御空之速,耗有两日光景,郎飞约莫着距离目的地已然不远。此时比邻东行的修士渐多,有那代步飞禽掠过,其上之人多会转过头,满脸讥讽的瞥他们这些穷鬼一眼,复转过高贵的嘴脸,电射远去。更有那相同处境的修士,却不抱团,往往路上偶遇,互相做出敌对表情,大有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趋势。郎飞将这一切收在眼里,心中倒有几分理解,但有路上散修恶意望来,他只报以一笑,或提速掠过,或缓身想让。就这样,不紧不慢的御空飞行,于第三日傍晚时分,顺着斜阳余光,终于观得一座巍峨参天的巨峰边缘云层下影绰绰的分布着无数人影。郎飞情知前方定是积雷山无疑,于是将遁速稍缓,轻身掠下,投入云层之中。投入山间云,耳闻翠岭风。转眼间穿透遮蔽视线的云层,身下远处闪出一片奇景,一座顶接霄汉的峥嵘巨峰矗立在天地之间。山表覆盖着云气轻烟,飘渺朦胧如披素纱,向内望去,莫说殿宇,就连那山间苍翠都难辨一毫。郎飞情知有护山法阵在外。又将视线下移,自半空望去,哪里有什么山脚,绵延的山势到了巨峰跟前却似被刀斩断一般,巨峰外围数十里处竟是一圈深不见底的潜渊,即便是身在高空,凝聚起目力,却也难辨深浅,唯听见闷雷声声盈耳,紫电晃晃夺目。怀揣讶然,郎飞缓缓降下,投入距离潜渊处不远的人群之中。才落地,不及观人,郎飞还将目光投向积雷山,却见不远处悬崖旁,一道直入山云的翠玉悬梯凭空担架在潜渊之上,远远望去,着实慑人气魄。翠苔不生,藤萝难觅。翠苔不生,一道碧玉虹飞。藤萝难觅,几许轻烟流转。峰,真个是好峰,蔽日遮天盖星辉。渊,当然是深渊,敕雷掣电咤苍穹。看罢多时,郎飞稍敛心思,又将目光投注在身旁众散修身上,但见十个一群,五个一伙,聚在一起不知在讨论着些什么。偶有几个如他一般落单的散修,但要与之对上目光,无一不是满脸臭屁的与其冷冷对视。郎飞也不在意,将目光挪开,略一估算,山谷中的散修当在三百之数。想那积雷山传言宇内不过三五天,竟然聚集了如此多人,其场面之盛,倒也不愧十宗之名。转身望了望天际仍时不时落下的身影,郎飞摇摇头,为躲清静,闪身找了个石岩背阴处坐了下来。没成想,这一坐就是半日光景,待到子夜时分,此地已聚集了五百之数。自高处望去,整个山谷中的散修身影犹如被风吹散的蚂蚁一般,散落的到处都是。“各位……”郎飞半倚半坐在岩石背后,正眯着眼打盹时,忽听得山谷尽头断崖处传来一个飘忽的声音。同众散修一般动作,这小子忙伸出头远远看去。借着幽冷的月光,但见深渊前沿翠玉阶上站着一个身着水色道袍的年轻人,月华泻下,其胸前所绣的两道紫色雷霆分外惹眼。“诸位……诸位来此,想来皆为蔽门纳贤之事而来,若方便,还请往前一聚,才好听小道介绍详细事宜。”那年轻道人说话得体,引得郎飞不觉莞尔。名门大派,正当有此风骨。散修们听说,有的自石岩之后,有的自树林之中,都乱糟糟的走将出来,急动身形,往那少年道人身边飞跑。个个憋着一股子急劲儿,生怕一个慢了,好事落到别人头上。郎飞转经一块碎石地,不疾不徐跟在后头。片刻后,众人簇拥至年轻道人跟前,郎飞排在最后,将神识一扫,不由得暗吃一惊。前番到时他未曾细细打量每一个人,此时以神识详辨,却发现几个惹眼之人,那最前方直面少年道人的两个,可不正是炼精修士。郎飞心头微惊之时,前方年轻道人打量了身前两个炼精老者一眼,清清嗓,不卑不亢的道:“诸位,咱们丑话说在前头,时至今日,山上参与考核之人已逾两批,而你们,则是第三拨。山上有长老监察,若你们中混有之前两次刷下之人,还是就此老老实实退出,莫要找不自在。”说完,未见滥竽充数之人,年轻道人又道:“这里,有一些道友的修为犹在小道之上,多余的话小道就不说了,但只重复一下上山之路需要注意之事。”说到这里,年轻道人单手对着身后翠玉悬梯一招,道:“今次盛举,为表诸位诚意,还请步行上山。倘对此有意见者,可就此却步。还有一点,若半途飞跃者,亦会被剔除在外。”道人说完,郎飞循着玉阶望去,视线难及处以神识丈量,粗算下来,悬阶长度怕不是在万丈开外,若不凭飞行,只徒步攀登,的确是一件耗时又耗力之事。他在那暗暗盘算,一众散修自然免不了一阵交头接耳。年轻道人任由他们喧嚷,待到片刻后,声音渐歇,却才出言道:“诸位道友,想必心中已有决断,一旦上了峰去,说不得你我以后便是同门师兄弟了。”话罢,那年轻道人让过身子,对着一众散修点了点头。排在最前的几个人哪管许多,互相望了一眼,生怕落后一步,噌的一声,脚尖点在石面,纵跃而出,顺着玉阶,向着山顶全力冲去。玉阶有两丈来宽,虽左右并无护栏,但对于这些修士来言亦算不得什么凶险之地,不一刻的功夫,大多数散修已然冲上玉阶。郎飞不急,犹站在原地纳凉,这时,他注意到方才两个炼精修士中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者却不动身,只目光炯炯的望着玉阶上那些渐渐远去的身影沉默不语。郎飞在一边冷眼旁观,不知山羊胡老者此举何意。又过盏茶时间,其他散修走的精光,只剩这一老一少并那年轻道人驻留原地。“二位?还不动身?”年轻道人打量他二人一眼,心头有些不解,虽说上了山后还要经过一番考核,可这眼前两人的表现,也太过淡然了些。听罢年轻道人所言,郎飞微微一笑,冲其点点头,又大有深意的望了老者一眼,一步踏出,不疾不徐的向山上走去。老者阴着脸,冷冷望着郎飞的背影。方才那小子的一眼直看得他心中发毛,待他走远,不由得心中恨生,喃喃道:“小子,这是你自找的,需怪不得老夫。”“这位道友?”年轻道人见他呆立原地,好似出神一般喃喃念叨着什么,忍不住又出言提醒一声。那山羊胡老者却只将手拱了一拱,不做回答,认准玉阶中央,迈开步子,紧追郎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