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尘便低声解释道:“只是想着大姐可能念着自己的院子,所以请过去那边坐坐。”卫侯一想,若有一日自己不在了,临尘少不得这位女婿的帮衬,叫他们多接触,培养一下感情也好,再者张掖此人,也确是人中龙凤,临尘和他说说话,倒也不无进益。因此便点了点头。又笑看着张掖爽朗笑道:“本侯身体欠安,近来养成了午膳后便要小睡的习惯,今日高兴又略喝了点酒,就让临尘陪着,你们兄弟间说会儿话去。”该说的话,张掖已经都说了,也便笑道:“您身体要紧。不必管我。我也正想同世子聊聊。”大夫人笑道:“你们小辈的自玩去吧,我送你们父亲回屋歇着去。”几人站起来,行了辞礼,送走了卫侯和大夫人。两位姨娘也随大夫人身后去了。一时屋里安静下来,临尘便笑道:“就请姐夫移步姐姐以前住的院子,我们去那里喝茶去。”她居住的院子?张掖不由看向卫临潇。不知她居住了十多年的院子是什么样子?心中渴望了解一个人,便会自然的渴望了解与她相关的一切。张掖看着眼前的几人,他们,都是临潇血肉相连的人。便起了亲近之心。卫临潇见张掖看着自己,以为他不愿意去,就笑道:“要不,就去西厢里坐着吧。那边院子,离这里也远了些。”她应该也想去的吧。毕竟是她居住了十多年的地方,心里不可能不留恋的。张掖笑道:“既然世子说去,想来那边是好的。我也正想着要去看看。”众人松了口气,都高兴起来。临风就道:“姐姐先坐着,我去叫人抬了轿子来。”临潇拉了临风:“姐姐知道你心疼我,可刚吃了饭,走走也好。”临云和临雨听了,也忙道:“我们也陪姐姐走着。”临尘便请了张掖,两个在前,身后跟着临风,还和卫临潇并两个妹妹,一行六人出了门,各人随身的丫鬟见他们出来,问了话,也便在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往徐吟院去了。卫临潇看着前成的弟弟和张掖说着话,很投机的样子,心中微感高兴,便叫了素妗过来问话:“吃过了吗?”“已经吃过了,留着我们和张府跟过来的人单独用的饭,菜式也是极好的。”素妗笑道。卫临潇点了点头:“沈妈妈呢?”饭后便没见着,估计是叫大夫人叫过去问话了,果然素妗就点了头:“饭后佟妈妈就请了沈妈妈过去叙话。还没见回来呢。”因没有想到能回徐呤院,也便没有准备那边的打赏,卫临潇问:“一会回那边院子,你们要是没有准备打赏的,就赶紧回去取些来。”素妗笑道:“这哪要您烦神的,放心吧,早就准备好了,来的时候,沈妈妈多准备了些,就是怕着有意外要赏的人。”卫临潇也笑道:“你们倒是细心。”素妗见问完话,也就落了几步在后面跟着了。走了半刻,也就倒了徐呤院,早有丫鬟婆子们在外面迎着,见了大小姐和姑爷过来,都十分高兴,热热闹闹的迎了进去,进了院子,这才行了见礼。卫临潇便叫素妗和问夏分别打赏了众人。等进了屋,早有丫鬟们上了茶,素妗和问夏,都被拉出去说话去了。在旁边侯着的小丫鬟们,便拿眼偷偷瞧着这位新姑爷,临尘见状,就遣散了下人。张掖拿眼打量着屋子,牡丹富贵屏风算是这屋里惟一亮眼的东西,东墙一排书架,堆满了纸张书藉,中间挂着新换的山水画,西墙临窗放了两张坐椅,屏风正对着雕花罗汉床,东边放着的大案大几上,笔砚俱在,眼前便浮现出临潇立在案前作书描画的身影来。嘴解不由上翘。忍不住放下茶杯走到书架前,拿了卫临潇往日写的字来看,那一行行草书,有如行云流水,汪洋肆意,狂放里又透着娟秀。这是她写的字?字如其人。在她端庄如水的外表下,到底藏着的,是怎样的一颗心呢?而他拥有的,又是怎样的一位妻子?张掖手里拿着卫临潇的字,一双深遂的眼便探究地看向她。临尘走到他身边笑道:“姐夫觉得大姐的字如何?”张掖收回目光,又仔细看了看手中的字贴,笑道:“很好。”竟然只得两个字很好。临尘未免结郁,在他心中,卫临潇的字虽不能说比人能及,但至少也当得大家之誉。心中不服气,口中却便笑道:“笔墨纸砚都是现成的,不如姐夫也写几个字我们学习学习。说起来,还真没有见过姐夫的字呢。”圣上爱才,当年庭上看到张掖的考卷文章,首先入眼的,便是那一纸兰花小楷,当即便激赞不已。要说张掖能被点得头冠,未必和他那一手漂亮的字没有关系。张掖笑道:“学习不敢,你既想看,我倒也不妨写几个字献一下丑。”说着,便看向卫临潇。卫临潇也很好奇,见他看向自己,也便起身走了过来:“临尘一说,我也想看看您的字了。”用伤了的手略撩了袖子,就要执砚磨墨。临尘见她手伤着不方便,握住她的手道:“姐,我来吧。”卫临潇摇了摇头,虽是姐夫内弟,可临尘贵为世子,万没有给一个正三品大臣磨墨的道理。没得自贬了身份。临尘也不坚持,便松了手。而那一握看在张掖眼中,双眉一挑,心中不由一阵不舒服。临风一听张掖要写字,忙跑了过来。临云临雨也来凑热闹,张掖便提起笑,等着卫临潇磨好墨,拿着笔醮了墨,砚边舔了舔笔尖,挥笔急书,,一挥而就。“黄河西来决昆仑,咆啸万里触龙门。”卫临潇轻声而念。临风在旁边看着忍不住就叫了一声:“好。”竟然是李白《公无渡河》的开篇之句。大禹理百川,儿啼不窥家。张掖未必不是有所指。临尘微微变色。卫临潇亦深深看了张掖一眼。不知他一上午,与父亲到底谋了些什么。见张掖目光坦沉的回望着她。卫临潇嫣然一笑,开口道:“二爷的字,果然非我这样的女子能比。”心悦诚服。那字苍遒如刻,力透纸背,偏又洋洋洒洒洒脱之极。这两日相处,他时而温厚如兄,时而沉敛如松,而这字……怕就是她所未曾见过的另一面吧。见临风一脸崇拜的看着张掖,卫临潇不禁暗自叹气。临尘笑道:“姐夫这幅字,送我如何?”张掖看了他一眼,便笑着点了头:“本就是写了送世子的。”临尘目光微闪,面上却不露声色,把张掖让到西边坐新坐了。卫临潇看着张掖挺拨如松的背,暗道,你既能送临尘这样的几个字,怕也是意不在这十字之中,而是后面两句,既如此,何必自己又参与其中?人到底是身在山中不见山的。便觉的心沉沉的,再没有兴致说话。张掖见她低首含敛眉半日无语,心中一软,问道:“你的药,还没有换吧?也该到换药的时辰了。”卫临潇见问,笑回道:“倒把这事混忘了,谢二爷提醒,我这就把素妗叫过来。你和我几位弟弟妹妹且先聊着。”张掖柔声道:“一会儿换了药,先去内屋里躺着歇一会儿。这两日也该累了,今日又早起,”边说边看着临尘,“想来世子也不会介意的。”临尘腹诽,我自己的大姐,我不知道心疼吗?这样说起来,倒似我们是外人是的,心中腹诽,面上却笑道:“姐夫体贴家姐,我心中已经十分感谢,哪里在会介意呢。”说着便起了身,亲叫了外面守着的丫鬟去请了素妗和问夏过来,服侍着卫临潇去了内屋。临云临雨自然觉得在正屋里陪着他们无趣,也跟了进去。卫临潇在素妗和问夏的服侍下换了药,便躺到了**,屋里除了她带着的东西,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就是被子床褥,也是她惯用的干净东西。心中一阵温暖,知道屋中被收拾的好好的,定是临尘的心意。临云和临雨也便坐在床前靠墙的椅子上陪着说话,卫临潇拍了拍床:“坐了半日了,也不累?都上床来躺着歇会吧,我们说说话。”卫临潇拥着临雨,临云躺在最外面,这几乎是第一次,姐妹三人躺在一张床塌上聊天。卫临潇就又想起前世的哥哥嫂子,不知道他们现在好不好,如果他们知道自己还算幸福的生活在这一世间,生活富贵,父母疼惜,兄妹友爱,想来也会为她高兴的。这世还有什么,能比得上一家人亲厚友爱的?人都说家和万事兴。再大的风雨,只要家人齐心,终能渡得过去?三人轻声轻语的说着话,不知不觉间就睡了过去。等到素妗来请晚膳时,看到的便是姐妹三个相拥而眠的温馨画面。眼角微湿。小姐她,也终算是熬出了头。嫁了个世间女子都仰幕的夫君,世子一向与小姐要好姑且不说,不但侯爷对小姐越发看重,大夫人也态度变了,就是二小姐,也与小姐越发亲厚。立在门前看了片刻,想着大夫人还在那边等着,便走进屋叫醒了三位小姐。卫临潇醒来一看,已是日薄西斜,一边摇醒两位妹妹,一边问素妗:“世子和二爷们呢?还在正屋里?”素妗用她一惯清脆的声音笑答到:“哪里还在,早去世子爷的后院里切蹉武艺去了。”那清脆的声音,配上素妗吟呤粉嫩的笑脸,卫临潇觉得心情大好。下了床,丫鬟们已把洗漱的水准备好,卫临潇整理了一下衣衫,去了净房洗漱完,又叫素妗帮她重新绾了一个简单的高髻,略施粉黛,刚打扮好,临云和临雨也出了净房。三人收拾好,在丫鬟的簇拥下,坐着轿子回了前正院的花厅里。卫侯,大夫人并张掖和临尘临风,已坐在那里正说着话,一进屋,就听临尘在说:“……真是没有想到,都以为姐夫乃是文官,诗词歌赋好,那是自然,却不料武艺也是这样出色,过了近百招,我非但没有一丝胜算,倘若不是姐夫相让,我怕是要落了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