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泽老留下的地图,我们轻松地穿过了谷口的迷雾阵进入了癸墨山谷。因为一个月前与柏言在山谷里住了十几天,谷里的路我自是熟悉,于是很快我们便来到河边。清澈的河水依旧不知疲倦地湍湍流淌,看着昔日我和柏言定情的地方,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不断浮现脑海,千思万绪此去彼来辗转心头,瞬间化为难以言表的痛楚与辛酸。俞孓见我神思恍惚,不由得走近几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我深吸口气,冲他微微一笑,道:“你在这里等我,我下去找赤水草。”“不,你在岸上等着,我下水!”“那你告诉我,赤水草长什么样?”“这、这——”见他面带尴尬说不出话,我了然轻笑道:“所以你在这里等我便好。”“可是——”“有事我会叫你的,放心吧!”对满脸担忧的俞孓点点头,我朝前走去。我来到河岸边停下正欲脱鞋时猛然想起了某个醋坛,嘴角轻轻扬起,微微一笑。我转身望向不远处的俞孓,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个,麻烦你转过身,可以吗?”微微一怔,他随即醒悟过来,即刻垂眸不语地转身。悄悄舒了口气,我再次蹲下将鞋袜脱下放在干燥的岩石上,回头看了一眼俞孓巍然不动的背影,我飞快地褪下外袍,拉起裙摆走下河岸。深吸一口气,我俯身潜入水里。虽说我的水性不如夜末,但我相信自己应该能撑得了寻到一株赤水草的时间。河水不算深,水质清透,睁眼便可看见河底生长着如发丝般茂密的水草。双臂用力划开清凉的水波,我朝那随波飘摇的水草游去。静悄悄的河岸上,俞孓此时却是焦急不已,因为男女有别被提醒不能回头看,完全不知道现在水里的情况如何,忧心不已地等了片刻身后依旧一点声音都没有,想了想,他紧张地出声:“浅曲,找到没有?”“浅曲、浅曲?”连唤几声都没有听到我回应,俞孓心头一紧,咬咬牙再也管不了那么多,转身望来,只见河面一片平静。俞孓心惊暗叫不好,飞身冲到河边,顾不上脱鞋一个猛扎便进了水里。在水下四处打量,俞孓终于发现了我的身影,急忙朝我游来。一手抓住我奋力挣扎的手臂,一手从腰间摸出锋利的匕首快速地割断缠住我脚腕的水草,随后长臂牢牢环紧我的腰带着我朝上游去。“哗啦”一声两人终于浮出水面,我再也憋不住气趴在他手臂上猛烈地咳起来,一张脸被涨得紫红。笨拙地帮我拍着背,俞孓既生气又紧张既担心又后悔,见我被水呛得难受,责备的话又不忍说不出口,只有心疼地问道:“怎么样?”抬手抹去咳得一脸的泪,我一边咳着一边苦笑道:“还、还、没死。”“你、你呀你……”无奈轻叹,俞孓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有静静地抱着我。待我慢慢缓过来,他扶着我的手臂道:“先上岸。”“我马上还要下水,就不上岸了。”“不行!!”俞孓想也不想就一口回绝,我喘了口气,解释道:“方才我已经看见赤龙草了,正要去摘却被水草缠住了脚,这次下去我一定能摘到!”说完我推开他的手便要潜下水去,却不想被他快一步拦腰抱住。“你做什么?!放手!”“我送你上岸,你在岸上等我,我下去!”他强硬地拖着我便朝岸边走去。“不要!我不要!!”我使劲挣扎着大吼:“你放开我,我要自己下去,我要自己——”突然身子一僵,我动不了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俞孓轻松地将我一把抱起朝岸边走去:“终于安静了!“将我放在岸边的草地上,瞧见我气鼓鼓的瞪着他,他却莞尔一笑:“你放心,我会找到赤水草的!”找到才怪,你都不知道它长什么样!我嘴上说不出话,只得气呼呼地暗自嘀咕。抬手用衣袖想帮我擦去满脸的水珠,却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然湿透,俞孓迟疑了下,大手覆上我的脸,笨拙却又轻柔地抹去我脸颊上的水痕,带着几许无奈地细语:“言说得没错,对你就非得用些强硬的手段!”见我咬唇瞪着他,他朗朗一笑,伸手解开了我的哑穴:“说吧,那赤水草长什么样?”“我要自己去!!”见我不依不饶,俞孓也不气恼,狭长的眼微微眯起,带出一丝轻笑:“你再这般倔强不听话,我可不介意让你再进去多喝几口水,反正心疼你的人又不在这里!”“你、你——”我气恼不已,但也明白他的心意,只好妥协道:“就在方才你找到我的那丛水草里就有几株赤水草,与其它的水草细长的样子不同,它的叶片像手掌一般大小,红色。”俞孓点点头:“知道了!”说完他起身往前,却是走到岩石旁将我的外袍与鞋袜捡起,随后走回来放在我身旁:“先穿上,别着凉了。”“嗯,谢谢!”“等着我。”“好。”听到我的应诺后,俞孓似乎才松了口气,再次起身大步朝河里走去。远远地见他熟练地潜入水里,我心头却是幽幽一叹:这个人真是、竟连下水都不取下面具!俞孓,面具下的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