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小仙童消失的一刹那,万里阶梯化成云烟消散,玄天云宫的朱色大门陡然立在两个人的面前。白明溪正愕然之时,龙马蹭着主人的手,脸上尽是得意。她伸手在龙马的脸上挠挠,夸奖道:“好厉害。”龙马神兽得了夸耀满足地舔了舔主人白皙的纤纤玉指,然后就消失了。望着朱门上的那威严而雄武的“玄天云宫”四个大字,想到自己就要面对抛弃掉自己的父亲,心中慌落、无助、悲伤、哀情……自己作为一个修仙者,却从未能做到静如止水般的境界。她在想,当自己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心里当真没有一丝一毫的难过吗?就算从未见与父亲过一面,就算“重殇仙君”这四个字对自己来说如此的陌生,但是当知道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一刻开始,尽管表明上风平浪静的她,内心中也不再平静了。而这个时候,她应该如何做呢?白明溪站在朱门前止步不进,她心中无比陈杂,有那么瞬间,她想离开这里不要去见什么仙君。她自问,自己身怀异体不好么?如今事已至此,她这个奇怪的体质难道对她来说一点异处都没有吗?她义无反顾地来到这仙界,是真的想改变这另她苦恼的体质吗?如今凭借她的实力,她体内的神兵利器大可成为她的法宝,助她驰骋整个修仙界。离开水玉她也许会死,性命与她奇怪的体质,哪一个重要?事实摆在自己的面前,白明溪不过是一直在自己欺骗自己罢了。她想要的,就在这朱门之后,而她渴望的也在这朱门之后。不过是见一个人,听一个呼唤……然而,好困难。白明溪静静地望着面前紧闭地朱门,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抓住自己的裙裾。她问:“君公子,你见过仙君吗?”君扶苏亦是望着紧闭的朱门,心中思绪,他答道:“见过。”白明溪问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呢?”似乎觉得不对,重殇已非凡人,而是仙君。君扶苏面对如此提问,转过头来看着白明溪,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仙君并非凡人。”“……说得也是。”不知为何,少女忽然释怀了。仙君并非凡人。当初飞升之时,他的父亲就已经死了吧。就如同她死去的养父白河一样,死了,就再也没有了。重殇死了,因此母亲的心也死了。等到白明溪长大成人之后,她自己所见到的、所面对的,不过是不熟悉的陌生人罢了。这么想,白明溪陈杂的内心逐渐平静了下来。她驱动术法推开了朱门,然后向前迈进了一步。她想,了解了一切,她便可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了。————————————————————走进云宫,这一个偌大的地方要比白明溪想象得要冷清空寂得多,寂寥而无声,凄冷而悲空。也不似在云阶梯上能见到仙童,这仙云飘渺的地方,除了缭绕的白云之外什么都没有。白明溪正心感奇怪,忽然就听到远处有些模糊的声音。两个人对望了一眼,然后一同靠近,那声音才渐渐地清晰起来。有男人说:“重殇,如今你一日飞升,便抛弃了亲情道义?今日我剑宗门与天宗门之仇恨,难道不是你昔日之过才酿成的局面?现今你想说是‘凡界俗事’而撒手不管吗?你可知天宗门之秘术,杀了剑宗门多少子弟?若不是你……”有女人说:“重界,昔日陈旧之事不必多费口舌,先听爹如何说。”那男人道:“长姐,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重殇一日成仙就忘了恩情道义,他成了仙君难道就与我们剑宗门划清界线了?昔日若没有我们剑宗门,他何以为仙?”一个苍老的声音,喝道:“够了,重界!仙家重地不得喧哗,否则丢了我们剑宗门的颜面。”女人又道:“重殇,苏启山要你为当年之事给他一个答复,再将当年的……”那女人还未说完话,忽然有一个冷冰冰地声音打断道:“何人未经我允许,擅闯玄天云宫!”白明溪惊愕,他们距离前方的大殿还有好些距离,竟然就被察觉了。两人的面前顿时出现了一个小仙童,模样亦是冷冰冰地没有表情,只是淡淡地望了他们一眼,行了礼,对他们说道:“二位随我来吧。”君扶苏抱拳回礼,说道:“有劳了。”走进上殿,白明溪没有直视那上座上的男子,只是扫视了周围一眼。这大殿中还有几个人,模样都是身手不凡,修为甚为高深,几乎都达到了凡人修为的高层。见他们用同样审视的目光望了过来,白明溪收回了目光,才转向上殿那长发及地一身月华长袍的男子。他长得极为俊秀,宽大的月华长袍盖住了身体。他那鹰目般的瞳眸落在了白明溪的身上,少女顿时觉得自己被洞穿,她立即移开了目光只看着君扶苏地背影,与他一同跪在地上。那必定就是重殇仙君了,白明溪能一眼就认出来,而这个大殿中也没有比他更像仙君的人了。重殇仙君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来,他道:“蓬莱的君扶苏,本君未曾召唤过蓬莱弟子。擅闯云宫,你可知仙责之罚?”君扶苏道:“弟子深知。”重殇说:“深知既犯,罪加一等。”君扶苏道:“弟子领罚之前,请仙君先听弟子来意。弟子受师父之命,将洞庭水宫青霓真人座下的弟子带来觐见仙君。”“洞庭水宫?”重殇那漆黑的瞳眸眯了起来,又一次落在白明溪的身上,“是青霓让你来找我?”“不是。”白明溪对仙君行了礼,站了起来迎上了重殇的目光,“师父曾阻拦我,甚至想将我困在洞庭湖的壁崖之下,不让我前来。然而弟子仍是执意来此,求仙君圆我一个夙愿。”重殇问道:“你的夙愿?”白明溪点头,“是,我的夙愿。”陌生的眼神,白明溪眼里映出来的重殇的目光,那仿佛就是看蝼蚁的眼神,冰冷、无情,“请仙君将我体内的‘水玉’取出,还我一具正常的肉体。”重殇的身影在上座上一闪,然后整个人便站在白明溪的面前。那张冷得似被冰雪封冻的脸,棱角分明,再看少女那精致的五官,竟能发现这两张面容异常相似。所谓父女,便是血浓于水的联系。忽然一直沉默不语的女人打破了他们寂静的凝视,她眼神中似有厌恶的看着重殇仙君,质问道:“水玉?”她一把拉过白明溪护在自己身后。白明溪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高挑的女人,不知她为何如此。这个女人也有着与重殇仙君甚为神似的容貌,她美,美中带着不可一世的英气。她指着重殇仙君怒道:“我总算明白昔日你飞升时,霓裳为何不辞而别。你还配为人吗!?”她伸手想要将巴掌甩在重殇的脸上,然而却被重殇仙君避开了。“水玉一直是培养在霓裳至阴的纯水灵体质中,你利用霓裳得到了水玉飞升。然而霓裳却不知水玉动用一次便要陷入沉睡,她用了水玉又折损她的修为,便不能与你一同飞升。而你,却又将水玉封入了这少女的体内吗?”那女子回身在白明溪眉间用灵息一探,一切果然如她所想的一般,这少女的体内果然植入了水玉。女子说:“我若猜得不错,这少女是你的血脉,是我剑宗门的子弟。”“的确。”奇迹般地仙君并没有否认,“她的确是我飞升前与霓裳的骨肉。那又如何?”“那又如何?”那女子两只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她撩起袖子,念了剑诀就要冲上去,忽然被一男子拦住,“长姐,莫要冲动!”那女子一副要大打出手的模样,一边骂着拦着自己的男子:“重界你个兔崽子,快放开我!老娘今日要好好教训这个不如狗的东西!霓裳什么时候生下的孩子我都不知道,重殇这狗*娘养的,竟然还把水玉植入自己的女儿身上。”重界极力阻止道:“长姐,你骂他是狗*娘养的,不就是骂如姨是狗*娘吗?”女子吼道:“老娘不管,你放开我!”“够了!”大殿上,那苍老的声音提高了八斗,震住了一直吵闹不止的声音,“重溯,不得胡闹!”重溯不服道:“可是爹……”那苍老的声音不耐烦地道:“闭嘴!”白明溪抬眼望向了那说话的老者,其实他也并非白鬓老人,模样不过是四五十岁,面容上也未曾多见几条皱纹。见老人正在看着自己,白明溪微微行礼,听见他说:“既然仙君亲口承认了,这少女便是我宗主的血脉。”他问白明溪,“你可知我?可知剑宗门?”白明溪摇摇头。那老人说道:“按理你该叫我一声爷爷。”她顿时睁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不过来了一趟玄天云宫,自己又陡然多出了一个爷爷?老人问道:“你可愿意跟我回剑宗门?”白明溪:“这……”她看向身边的这几个人,目光疑惑地望着君扶苏,然而君扶苏未能插上嘴,重溯便将白明溪往宫殿外推,说道:“你一定什么都不知道,小家伙,你该回家了,回家后姑姑好好将一切告诉你。”白明溪:“这……”老者问道:“尔等将这少女带走,仙君以为如何?”然而重溯仙君只是淡淡地望了老人一眼,事不关己般对君扶苏说道:“你随我来。”然后就此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