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春昏迷前最后的印象是春紫焦急的脸,如今清醒了,看到的仍是春紫焦急的脸,让她不禁觉得自己所闻所见的不过是梦境一场。她刚要开口说话,春紫便慌慌张张,大呼小叫的跑了出去,“娘娘醒啦,娘娘醒啦。”然后呼呼的进来一群白发苍苍的老太医。春紫用锦帕将自家主子的手腕盖住,然后便有一位太医上前来为钟离春诊脉。太医捏着胡须,半晌道,“娘娘的凤体本就健康,许是近日来过分忧心了,现下已经无碍了,但是仍要注意,多是些清淡的食物。老臣即刻开些安胎养身的药,以确保娘娘和腹中皇子的健康。”“你说什么?”钟离春抓住老太医的袖子,“什么,腹中的皇子,我,我怀孕了?”“是,臣等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太医,太监,宫女的跪了一大群,然后钟离春便在这恭贺声中彻底的呆住了,怀孕了,我怀孕了,我有了自己的孩子,他留着我的血液,还有齐辟桓的,“对了,皇上呢?皇上知道吗?”“娘娘,皇上知道的。您没瞧见,皇上有多高兴。您腹中的可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春紫开心说道。“那皇上人呢?”“皇上本是要陪娘娘的,可前朝有事来请,皇上就过去了。”春紫的话音刚落,屋外便响起了通传声“皇上驾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钟离春欲起身下床请安,刚刚支起身子,一双有力的手便将她扶坐起来,“你如今有孕在身,这些礼节便省了吧。”说完,又问一旁跪着的太医,“皇后的身体怎么样,腹中的胎儿怎么样?”“回皇上,娘娘的凤体本就康健,进来应是烦闷,导致心中抑郁,故而昏厥。只要细心调理并不碍事。腹中的胎儿已经有两个月了,从脉象来看,很是健康,臣已经开好了滋补的药方。”“做得好,赏。你们都下去吧。春紫,把皇后的药煎好。”“是,臣等(奴才)告退。”屋中只剩下钟离春和齐辟桓两个人,齐辟桓的目光灼灼,看得钟离春羞得不肯抬头。齐辟桓用右手轻轻抬起钟离春的头,“离春,谢谢,你腹中孕育的是我的希望。”齐辟桓的眼中隐约是有着泪花的,他将钟离春紧紧地拥在怀里,很紧很紧。钟离春以为这是齐辟桓的第一个孩子,所以齐辟桓很是激动。许多年后钟离春才明白齐辟桓今日的话。身在帝王家,尤其是家中仅有俩个皇子的帝王之家,齐辟桓从小便受到了严格的教育。父亲是从不会对他表示关心的,只是会在课业成绩表现良好时对他微微一笑。母亲倒是会常来看他,给他送些甜汤,可说得最多的不是告诉他“注意休息”云云,再不然就是“努力,不能被四皇子比下去”“你要当太子,要当下一任皇帝,娘的下辈子就靠你了”。这种话听多了,齐辟桓也就心寒了。后来他与四王爷争皇位,拼计谋,讲手段,人前笑脸相迎,背后却急着在多捅对方几刀。那几年过得可谓是惊心胆颤。今天过的顺顺利利,明天说不定就要进了牢房,后天或许就会人头落地。争皇位,倒不如说是刀尖舔血罢了。多年下来,对于亲情,齐辟桓是彻底不敢奢望了。可终究是渴望的,像小孩子一般,得不到的却偏觉得是最好的。终于有一天,有人告诉他,他可以有亲人了,那个人是他的孩子时,他真的慌乱了。兴奋,矛盾,惊喜,以及丝丝期待包裹着他,他发誓,若是得了孩儿,必定会全心全意的爱护,不会如他孩时一般,过得小心辛苦。次日清晨,贤妃娘娘的皖如苑。“娘娘,您听说了吗?东宫那位怀了。”贤妃的侍候宫女西蔓说。“怀了?”贤妃撒了手中的茶水,“怎么可能,她不是病着吗?皇上这几日也没有留宿在她那儿,怎么可能?”手中的帕子已经被手指搅得皱皱巴巴,“不行,我要去看看,没有亲眼看到,我不甘心。”“娘娘,您不能去。”西蔓低声道。“我不能去,为什么?”贤妃怒道。“娘娘,皇上今早下的旨意,宫中各宫妃嫔没有重要的事不得打扰皇后娘娘养胎,早上的问安也省了。连太皇太后都出面了,负责处理宫中琐事。”“连太皇太后都出面了,皇上该是有多注重这个孩子啊。”贤妃默默想着。“娘娘咱们怎么办啊?”西蔓焦急问着。这时一个小宫娥跑进来通报,说是康昭仪前来拜见。“你看,急的不只是咱们。请。”说完,便回身走到贵妃榻前,斜倚着。“姐姐倒是好兴致。”康昭仪缓缓进来,行了礼,便坐在了离贤妃最近的藤椅上。“我哪有什么好兴致,不过是闲来打发时日罢了。”放下手中的书,贤妃拿起一旁放置的热茶小啜了一口。“姐姐只道这茶水滋味如何,却不知看在皇后娘娘眼中定是这补药更有滋味。”“妹妹此话怎讲?”“姐姐还不知道?咱们的皇后娘娘有喜啦,已经两个月了。昨个儿皇上欣欣喜喜的照看了一夜,今儿险些连早朝都没去。”“那又怎么了?皇后娘娘怀的是龙种,又是皇上第一个孩子,自然是欣喜的很。”“姐姐是这么看的吗?听闻今天早朝之后皇上已经派人去请钦天监大人了,就是那位自先皇逝世后便隐居于澎湖山的大人了,为的是什么,我想姐姐应该比我更加清楚。命定好的,便是太子的人选了。皇上的人得不到,以后还要受那女人的压制,更可怜的是自己的孩子还要受到那人孩子的压制,这日子真真是难过啊。”看到贤妃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康昭仪理了理云鬓,缓缓身道,“姐姐,太后那头遣了臣妾去库房挑些上好的料子准备给皇后娘娘肚子中的孩子做些小衣裳,妹妹先告退了。”走出贤妃宫殿的大门,跟在康昭仪身边的小丫鬟素喜问道,“娘娘,奴婢看贤妃娘娘很是淡定,她会去动皇后的胎吗?”“她淡定?哼,她怕是最想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消失吧。我今个儿不过是来扇扇风,她就已经气得变了脸色,想来,动手的日子也不远了。”康昭仪走在青石板路上,刚下过雨,路还有些滑,康昭仪由素喜扶着,缓缓走着,心中想,皇后,莫是我要与你作对,实在是你挡了我的荣耀,我不得不与你为敌。在这个皇宫之中,是没有人性可讲的,有的只不过是利益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