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皇后生产那日,朝中大臣,不论是女王党,还是昔日的太子党,就算是墙头草,全都不约而同赶到宫门外,人人都要做出一个姿态来,就是这事情必须是在大家见证下,是公开,真实的。尘埃落定,无论结果如何,谁也不会再有怀疑和怨尤。但是,女王会允许他们进宫等候吗?从宫门到皇后生产的冷宫路途不近,就算大臣们围住了皇宫又如何,要在里面动手脚,对付孤儿寡母,实在容易的很。可女王不但大方的请诸位大臣进宫,还直接送到冷宫前,早就备下了临时搭起的凉棚,还有桌椅,茶水。不仅如此,女王还传令,如有大臣夫人同行的,可以入内帮助皇后生产,可谓姿态摆足,看来她也不想被人怀疑,要天下人对她无话可说。这是一场上天的判决。当初太子认罪,本应处以极刑,但朝中保他的大臣不少,上书太子居功自傲,行为不检,但平素并无明显谋逆迹象,应该是父子争吵,一时糊涂起了杀机,念在他为苍梧多年征战,希望能保住一命。边关将士听说要将独孤玦问斩,将权丞相设计软禁,军中哗变之势一触即发。女王不得不顺应民意,将独孤玦软禁宫中,才将事情平息。今日,若皇后生下小公主,一切都不会有多大变化,皇后也许带着小公主在冷宫中独居到死。若是龙子,后面的变化可就太难预料了。独孤玦已经是废太子,这段时间里,在权家父女活动下,他的部属们已经渐渐被分化,树倒猢狲散,再难有大的威胁和作为。但皇后再生下龙子,那可是苍梧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虽然只是小小婴孩,在这非常时期,肯定会受万民拥护称帝,权家父女又何去何从?在百姓心里,自然是希望皇后生下龙子,才是名正言顺的未来帝王。而权家父女必然是万般不愿皇后生下龙子,那就意味着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已经快巩固的政权又要拱手与人。在世人眼里,她们自然是不愿看到这样的结果。皇后这次生产,可谓是戒备严密,天下瞩目。“巧慧,你在这干嘛呢?叨叨咕咕的。”琳琅一边啃着个大水蜜、桃,一边奇怪地看着巧慧看着窗外,似乎在惦念着什么。外面什么也没有啊?这丫头春心萌动?不可能,巧慧来了快一年,连出云阁的大门都没有出去过。想荣儿?才怪!荣儿只是出去洗个碗,眨眼就回来,想个什么想。“我在祷告啊,祝皇后娘娘生个龙子吧。”巧慧认真地说。琳琅象不认识地盯着巧慧看了看说:“你脑子没毛病吧?她生个什么东西关你什么事?”“公主,大家都这么希望呢。虽然女王当政,我们还是一样过日子,但是大家都说女王毕竟名不正言不顺,而且女人当政会天下大乱,天崩地裂,所有的人都会跟着倒霉的。所以,皇后生下龙子,就是将来的皇上,算是归位于皇族,是众望所归。”巧慧将她从别的宫女那里听来的议论鹦鹉学舌了一番。琳琅也听说了今天皇后生产的事情,这古代女人就是能生啊,大的都十八九岁了,又生个小的,那个风流皇帝也真能给女王出难题。她倒是同情女王说:“我觉得皇后生个公主更好,这样呢,宫里一切如常,不会有太大的变动。要是生个龙子,万一继承皇帝老子的那花花心,将来又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女子,而且,女王这位子让是不让?不让吧,人家可是嫡系,让吧,一个只会吃奶的小毛头当什么皇帝?那还不天下大乱呀。”巧慧迷惑了,琳琅这么一说,她也觉得有理,虽然还是觉得拥护女王不对,可想不出怎么反驳琳琅。“公主,你怎么这么希望女王能做皇帝?”荣儿听出琳琅的意思来了,微微皱眉。“女人做皇帝不好吗?是谁规定皇帝只准男人做的?而且女人了解女人,要是女王做了皇帝,苍梧的女人才会翻身得解放,不会被男人欺压了,最重要的是我和女王现在关系不错,难道你们就不想背靠大树好乘凉呀?”琳琅说的振振有词。什么翻身解放,荣儿不懂,但意思她明白,她可没有琳琅那么乐观:“公主,最是无情帝王家,也许你觉得和女王关系好,人家未必真拿你当朋友。”“当不当朋友不用我说,你们看看这屋子,看看这首饰盒里装的,还有我们身上穿的,哪样不是托她的福?”“那是因为你有能被她利用的地方,一旦她觉得你没有什么用了,送给你的也可以收回去。”“嗨,皇后娘娘生男生女,咱们着什么急,在这里争什么嘴呀?不如咱们玩点好玩的?”琳琅觉得荣儿目光短浅,女王那么大气的人,怎么会翻脸无情?“玩什么?”巧慧被吸引了过来。“不如我们来赌一把,我压皇后娘娘生女儿,你们也压上一把,压多压少都行。”琳琅掏出一块碎银。“我还是不要了。”巧慧把琳琅每月发给她的银子都攒了起来,等着有天出去了好托人捎给家里。荣儿压根就没什么银子,因为每次琳琅给银子她,她就说自己要了也没有地方花,要琳琅帮她存着,但是她从来就没有要回去的意思。“你们两个真没意思,等会我去找子墨,他要是和我的想法不一样,我找他赌一局,输了要他——嘻嘻,不告诉你们。”琳琅抓回银子,乐呵呵憧憬,这些日子,虽然顾子墨一直表现的很君子,有时候无意碰到了琳琅的手都会不好意思躲开,但两个人还是不免熟络了起来。顾子墨说其父当初为独孤玦说了些好话,于是全家都被发配塞外,只有他,因为弹得一手好琴,被留在宫中,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也许这辈子就留在这里为女王弹琴,将来将技艺传给别人,然后老去死去。说这些话的时候顾子墨很平静,反而是琳琅泪眼婆娑,她想起了自己在现代的爸妈,这辈子是不是也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们了?那天顾子墨很温柔地为她拭去泪水,琳琅伏在他的肩头说:“子墨,借你的肩膀用一下,我好想我的家,想我的爹娘,虽然都活着,但是和你一样,也许再也见不到,早知道会这样,我以前就不要那么淘气不听话,惹他们生气了。我好后悔。”她轻轻的啜泣着,他看起来瘦削的身子,却有着坚实的肩膀,让她觉得在孤立无援中有了一点点依靠。顾子墨以为她是在说因为和亲,离开了泉国,离开了她的父皇母后,进了宫又碰上那样的变故,小小年龄正是承欢膝下的时候,她却千山万水独自来到这里,心里有了点同病相怜的感觉,静静地陪着琳琅坐在柳树下,听她倾述一路上,进宫后,艰难的求存,任她将泪水打湿了肩膀。自那以后,两人相处更融洽随意了,顾子墨有时也不教琳琅弹琴,而是随意地聊天,琳琅的初衷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练习了那么久,也没有什么成效,知道自己实在没有这个天赋,还乐得与顾子墨谈天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