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屋子里气氛压抑而冰冷。女王和独孤玦两人隔着桌子而坐,她看似悠闲的拿着一盏茶慢慢地品味,却什么味道都没有尝出来。而他,身躯笔直地端坐,一脸的不耐,恨不得马上就走。“王爷与王妃还真恩爱。”女王轻笑,眼中却没有笑意。“女王不是约本王来商议军国大事的?有什么要事就快说,本王还有事,没有那么多功夫。”独孤玦冷冷道。女王不慌不忙起身,既然独孤玦来了,她就有办法不让他说走就走。取过一个红绫包裹,女王素手纤纤,一边打开绳结一边说:“正如王爷所说,我一个深宫里的妇道人家懂得什么行军用兵之道?要和你这位响当当的战神谈论举国大事,真是笑话。但是我带来的这样东西,对于王爷来说,却是比任何军国大事都要重要。”听她如此说,独孤玦抬眼瞟了她手中的红绫包裹,长长的,好像是幅画。“王爷,你看这是什么?”女王果然取出一副画卷,在独孤玦眼前徐徐展开。他不想上她的当,却听她喜悦的口吻,又不想错过,于是,再次一瞟,眼睛一亮,唰地起身,将那画从女王的手中抽出,细细地看了起来。画上背景金碧辉煌,一排排宫女侍立两边,正中,一个女子面目雍容慈爱,她怀中抱着一个一身明黄衣袍的小小孩童,那孩童一双乌溜溜的眼,看起来聪慧可爱。上面画的正是独孤玦日思夜想的太后与皇上母子。最后一次见到太后,已经是两年多前的事情了,而那个他亲自取名的孩子,他的弟弟,当今皇上,也已经三四岁,他却从来还没有见过。骨节分明的大手,带着眷念在画上那母子的面容上一次次轻轻地抚摸。见独孤玦看的入神,女王站在他的身旁到:“时间真快,玦儿离京都两年多了,太后她们还有我都很牵挂你,所以,这次以传旨为名,我就想着来看看你,可是带什么好呢?我想这里吃住都没有京城里好,可是就算我带再多的锦衣玉食,也不如让你能看看最想见到的人。”独孤玦看看女王,眼中神情复杂,这一刻却没有太多的敌意。她知道自己做对了。“最近安国好像再没有什么动静,而我一路走来,看到农人忙着耕种,觉得这仗就要打完了,这都是你的功劳。等这仗结束,我来亲自接你回去,回宫,与太后皇上住在一起,你们就能天天相见了。”女王憧憬着,柔声道。回宫,与太后皇上住在一起?这不是暗示要独孤玦留在她的身边?“你来就是跟我说这些?我就是回去自有府邸,要见太后皇上可以入宫,住那里?从来没有这个规矩。”独孤玦倒不像以往那样激动的大吼大叫,但是不服从的意思仍是很明显。“玦儿,你知道吗?自从你离开京城来边关,一开始战事激烈,我每天每天都吃不下睡不好,盼着战报早些来又怕会是不好的消息,那么矛盾着。现在看到这里被你治理的井井有条,就安心多了,对了,刚才好像听到你们说陶似玉,就是陶大将军的那个孙女吧?我记得,当初她不是请我将她许给你做了夫人,怎么你们好像没有在一起?”女王就像是遇见了熟人一般,脸上始终含着亲和的笑意,与独孤玦闲话家常起来。独孤玦心里还是有所防备,只是陶似玉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只要女王针对的不是琳琅,他也不会无故与她针锋相对。“我已经把她休了。”“休了?”女王惊讶了:“为什么?是她哪儿出了错?你们自小感情不错,我知道那时你怕连累她,所以决绝,而她苦苦哀求,对你一往情深,我想她对你错不了,才答应的,为什么会这样?”“谁都没有错,我与似玉并没有男女之情,而且我答应琳琅,一辈子只要她一个。”独孤玦看看外面更加黑沉的夜色:“如果没有事,我要回去了,她在等我。”一辈子只要她一个?独孤玦与先帝是这么不同的两个人,一个要享尽天下绝色,一个居然会想着只要一个女人!女王刚觉得温馨平静的心情立时被独孤玦这话给搅起了阵阵涟漪。“玦儿,我们这么久没有见,难道就不能多坐一会,好好陪陪我?”女王伸出手想要抚上独孤玦的肩膀,又缩了回来。“女王,我想你一直都没有弄清楚,朝堂上,你代皇上上朝,你是君,我是臣。皇宫里,你是先帝的妃子,我父皇的女人,你是长,我是幼,本来你借口说商议军国大事与我单独相处就已经是越距了,我有自己的王妃,自然要回去陪她,这有什么不对?”独孤玦的脸色有些暗沉。看到独孤玦义正言辞,女王心想恐怕是时间太久,他已经忘了应该如何与自己相处吧。她又拿起桌上的画卷道:“皇上每日稚声学语,真是可爱呢。对了,我来之前,太后还问起说玦儿与王妃成亲也四年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让她抱上皇孙,才是心满意足了。”她在试探!“等打完仗,我进宫见到太后自然会有交代,不必你传话。”独孤玦面色冷淡。女王猜不透,独孤玦到底是行还是不行。说他行,琳琅那肚子没有动静是事实,说不行,他们夫妻关系又那么好,要说没有那层关系又不大像。“玦儿,最近我听说了一个故事,我想你应该也会喜欢。”“我不喜欢,不早了,我走了。”独孤玦已经没有了耐心,起身就走。“你会喜欢的,如果你现在不听,很快就会后悔。”女王以为独孤玦会停下,可是他根本就没有考虑,拉开门道:“那就等我有空再说。”眼看他不为所动就要跨出门,女王只得说:”这个故事是关于王妃的。”果然,独孤玦脚步一顿,转身回头,警告道:“不管你怎么诋毁琳琅,我早就说过,打她的主意,我也会让你后悔。”女王笑了,那么优雅而高贵:“我没有打她的主意,而是有人在打主意,你难道不想知道,是什么人,又在打什么样的主意?”-------琳琅好无聊啊,在屋子里从这天踱到那一头,转过来,还是形影相吊,迟迟不见独孤玦回来。忽然外面一阵骚乱,只听刘涛来到门前问道:“王妃,你没事吧?”“我没事,外面怎么了?”琳琅隔着门问。“刚才有侍卫将只野猫当成了人影,没事了。”刘涛听说琳琅无事,便退开了。琳琅一回头,眼前人影一晃,嘴巴就被捂住了。她用力挣扎,嘴里拼命呜呜,只听那人低声道:“是我。”顾子墨?今天,琳琅一直有意在回避他,不看不想不听,没想到他还是来了。“你别出声,我绝不会伤害你的,只是想跟你说清楚一些事情。”顾子墨见琳琅点头,才慢慢松开了她。琳琅一得自由,忙跑到桌子另一边,瞪着顾子墨道:“定王,你是不是迷路了?这里是摄政王的屋子,我是摄政王妃,你要是找不到路,我可以叫人来送你回去。”她这么提防着他,还叫他定王,如此的生疏。顾子墨苦笑一声:“琳琅,我没有迷路,只是想来看看你,难道不行吗?”她当然知道他没有迷路,给个台阶都不下,他想怎样?“好了,你看过了,我求你快些走吧,不然,等下独孤玦回来,我可说不清楚。”琳琅见顾子墨冲自己迈进一步,急忙后退两步,她真的很怕独孤玦的醋坛子翻掉,为了一个已经过去的人,不值得。而顾子墨受伤的眼神,看得令人心软。“琳琅,我只说一句话,说完就走。”他没有了仙气傲气,语气里全是哀求。我受不了啦,一个美男耶,那么可怜兮兮地求自己,好吧,只要不是铁石心肠都会受不了的吧。“那好,你快点,就一句。”琳琅催道。“自你走后,我就一直一直后悔,如果,如果我说,请你跟我走,不知道现在还来不来的及?”顾子墨慢慢地向琳琅伸出了手。那曾经是她多么渴望的一只手,修长灵巧的,她追逐了那么久,盼望了那么久,最后却无情的抛下了她,将她的尊严和渴望全部摔进泥土里,狠狠揉碎。而现在,他却在她没有任何准备时,就那样伸了过来。恍惚间,是初见时,两人携手飞奔,身后一群太监在大呼小叫的追赶。隔壁的宫殿传来阵阵悠扬的琴声,她踩在荣儿肩上探过头去,对那白衣若仙的男子笑道,要拜他为师。柳树下,他认真的一遍遍教她学琴,而她的心神却只在他的身上,日复一日,那琴声还是比弹棉花还难听。她大方又忐忑地对他说喜欢他,大胆的在众人面前要他给一个承诺……眼前这一双手是他的承诺吗?那么美妙的一双手,只要她伸过去,应该就不会再将她推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