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兆洐爬了起来,脸色犹豫,似乎在考虑柳昭容这些话的真实性。谁都有自己的秘密,若是轻易答应了,到时候会非常被动。特别是……杨兆洐的确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柳昭容开口打消他的疑惑,“放心,我不过是一介普通女子,好奇心不高,也不喜欢将别人的故事传得到处都是。我只想从你身上找到一件令人迷惑的事情的真相而已,其余的……例如你过去的显赫或者落魄,都与我无关。若是得到的答案让我满意,双手将杨道友亡妻之物献上,也不是不可能。若是杨道友不相信,咱们也没话可说了。”对方站立原地,微泛棕色的眼眸阴沉了一些,神色复杂无比。良久,他缓缓松了口气,看着更加苍老,笔直的脊梁好像也弯曲了一分,“不过是一条贱命,也没什么值得夫人好奇的。世事沧桑易变,以前种种全是过眼云烟……在下可以确定,以前定然没有见过夫人。不过……既然夫人有疑惑,尽管问便是。若是杨某人知道,定然回答。”“你先坐下吧……问题恐怕有些多。”柳昭容单手支着头,若是今天再搞不懂那些问题,她肯定会气吐血的,“第一个问题……唔……杨兆洐这个名字是修真之前的名字?”她隐约觉得那个真相离自己已经非常近了,唯一欠缺的便是一个关键性的问题。不过她不知道那个问题是什么,只能一个一个问过来。就像是一副拼图,问的问题多了,揭开的图案多了,她总能凭借显露出来的拼图猜出整副图案的全貌……那就是自己要想知道的真相。“怎么,这个简单的问题也不能回答?”柳昭容见对方神色复杂,似是哀伤和悲戚,心中有些腻歪。这个杨兆洐到底是不是男人啊,她都将话说到这个地步,他还磨磨唧唧?“杨兆洐这个名字是真的……不过是入山门之后师尊亲自取的……”杨兆洐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双眼闪躲,一字一字艰难地说道,“未入山门之前,姓杨,名岳……”“姓杨,名岳?哪个岳?莫非是山岳的岳?”杨岳么?这个名字比起杨兆洐,给她的熟悉感更加浓烈。也就是说,这个问题算是问对了?“正是。”杨兆洐点头,也许是开了头,接下来的话并没有那么难以出口,“兆洐乃是表字。”问对了一个问题,那么第二个问题该是什么呢?支着脑袋的手指轻动两下,她想了想,又继续问道,“你之前进来的时候我便发现了,你的灵根似乎出了问题,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若是后天造成的,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放心,你只要大致回答就行,可以不说具体的人物姓氏名字。”这个问题显然戳中杨兆洐的痛脚,不过为了亡妻的珍宝,他不能表现出任何不悦。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他的声音音调降低不少,“是后天……是有人蓄意伤害。”“哦?”柳昭容的声音稍稍提高,暗暗运用仙识探测此人的灵根。之前只是稍微一瞥,并没有过多关注,但这次她有预感,他的灵根也会是关键之一!“看来对方很忌惮你,不然怎么会使用这样下九流的方式?”观察出他灵根的真实状况,柳昭容不禁嗤笑道,“不过相较于难得的天火灵根被毁成这个样子,我更加好奇的反而是你这个人。灵根毁了,竟然还能缓慢修炼……”无视杨兆洐如遭雷击的表情,她继续悠闲说道,“很痛苦吧……虽然另辟蹊径勉强继续修炼,但天火灵根和现在的区别,实在是相差太大了……落差太大,心里如何能甘心?”若说拥有天火灵根时的修炼速度是一辆世界级别顶级赛车,那么现在就是一辆扎破橡胶轮胎的老式自行车,慢得能和乌龟一拼高下。要是常人,经历这样巨大的打击变故,肯定会一蹶不振或者抑郁而死。而这个杨兆洐……虽然也很落魄,还失去修士赖以生存的灵根,也没有放弃修炼。要么,这个人对修真问道有着无以伦比的执着,要么……这个人心中怀揣着无穷无尽的怨恨,不报仇不肯罢休。她觉得么……这个人应该是后者。“你!”杨兆洐震惊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形甚至还不由得晃了晃,“你……到底是谁,为何会知道这些事情……”难道说……这个家伙也是那拨人?“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眼看出你的情况很值得惊讶?……我不认识你,只是觉得你的名字很耳熟。不过我想了又想,却不知道在何时何地听过或者见过这个名字……”柳昭容觉得有些头痛,按照他现在的心理活动,已经将自己当成某一帮追杀他的歹徒。就算继续问下去,估计他也不会老老实实回答。黑眸阴沉,她想着要不要直接对这人施展追魂摄魄,用暴力侵入他的精神世界,夺取一切记忆?不过这个方法有些狠,很容易对承受着的灵识造成不可逆的损伤,若非对方是大奸大恶之徒,她不会轻易使用的。“那么回答最后一个问题吧,若是你的回答让我满意,我可以答应让你分期还贷。”柳昭容还真的不缺那么一件法器,但也不肯太吃亏,“你是哪个州的人?”一个曾经的天灵根修士,不可能没有任何名气传出来。但是修真界太大太大,想要凭借一个名字寻找,无疑于大海捞针……说不定大海捞针比这事还要简单。“不肯回答?”柳昭容等了两秒,声音平淡地反问。“中州北部……”杨兆洐说完这话,便选择保持沉默,嘴唇紧抿,“还有别的问题?”“没了……”柳昭容拿出那件法器,对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其中包含着可以溺死人的思念,“你可以先支付一些,立下字据,然后每月按时偿还定额的灵石。”杨兆洐留下身上所有的灵石,几乎是红着眼眶将那柄法器带走。柳昭容看着那张按下指印和名字字据,有些头痛地揉了揉眉心,“这个杨兆洐……杨岳、天火灵根、中州北部人……”这里是北州很偏僻的地方,离繁华的中州异常遥远。当然,这点距离对于柳昭容来说并不算什么,可对于杨兆洐这样的修士来说却是遥远至极。不过修真界有长距离的传送法阵,若是都用法阵赶路,不过七八月就能从中州北部到北州。“对了……忘记问那个家伙是哪个门派的人了……”柳昭容起身往后堂走,猛然想起自己忘记问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不由得后悔不已,“错过了这次,也不知道下一个机会在何时。”她走到后堂,兰儿那个丫头已经从初次入定中醒来,正难掩激动地和史三石说些什么。看到柳昭容过来,她连忙小步上前,行礼动作丝毫不差,脸上笑意未减,带着小女孩儿特有的天真和兴奋,“师傅,你看兰儿……石叔叔都说兰儿现在已经看看踏入练气一层了……”“哦,还真是呢……兰儿的表现真是出乎为师的预料,若是让你家父亲知道了,指不定怎么得意呢。”柳昭容先是称赞她一句,没等小丫头得意地翘起尾巴,又轻飘飘地抛下一句话,“不过……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退步,你现在取得的只是一点成功,离真正的修真大道还远着呢,切记不能骄傲自满。”“兰儿一定会牢牢记住师傅的话。”小丫头闻言,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让柳昭容很满意。“史三石,你去吩咐厨房的人尽快准备,今晚多做一些兰儿喜欢吃的,当是犒劳犒劳这位劳苦功高的小才女。”柳昭容一边吩咐万能账房,一边揶揄小丫头,将对方弄得脸红羞臊。“是。”史三石退下,她打算去后院看看儿子,却没想到会在走廊遇见那个一身素衣的尼姑。柳昭容没有关心过这个尼姑,只将此人作为牵制和尚的人质。不过她也是个佛修,还是一个女子,心思总比和尚缜密一些,若是打好关系,以后也能多少照顾着煜儿。她唠家常一样和对方说了几句话,那个尼姑倒是圆滑,打擦边球的能力不弱,让柳昭容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错觉。最后,她只能捡一些没营养的话题,例如问一问他们是哪里人氏。让柳昭容惊奇的是,这对关系暧昧的和尚尼姑组合,竟然也是来自中州北部……这年头是怎么了,一大帮闲得蛋疼的家伙从修真发达的中州跑到北州偏僻之处?不过……若是这个尼姑也是从中州北部来的,说不定会知道那个杨兆洐是谁?柳昭容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天真,但还是随口问道,“前几日听到中州北部人才辈出,似乎有个叫做杨兆洐的家伙很厉害啊,天火灵根……倒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才了。”“可惜天妒英才,陨落得太早了……”慧心提心吊胆和柳昭容对话,见对方并没有什么坏意,不由得叹了口气。乍听她提起那个名扬中州的奇才,也随口感慨了一句。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