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寇前辈春秋鼎盛,怎么会这么快就老了呢……老了什么的,只是幻觉而已。”林云晟避而不谈,将茶杯中的茶喝尽之后又给自己斟了一杯,“其实晚辈一直很疑惑,司寇前辈说自己老了,老得到底是这个人,还是这颗心呢?师傅离去,司寇前辈应该是最伤心的人吧?”“我和晴儿夫妻情深,她走了,伤心不是应当的么?”司寇安阳不想对方这么简单就岔开话题,继续说道,“说起晴儿,我倒是想起来当年她将你带回来的模样……犹记得那个时候的祁戎天真而善良,对晴儿尤为亲近孝顺。她这辈子能收了你这么一个徒弟,应该是极为欣慰的吧?只可惜,她是等不到你长大成人,孝顺她了……”司寇安阳一边说,一边暗暗注意他的表情,心中微沉。以前他就觉得这个孩子对晴儿过于依赖,只要是晴儿说的话,哪怕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也会咬着压去试一试。当时宗门的人都说林云晟对师尊敬爱非常,是个极为乖巧听话的弟子。可司寇安阳却觉得有些怪异。他后来也曾大胆设想过,是不是这个孩子误将对师傅的孺慕之情当成了男女情爱,或者干脆就对自己师傅产生不应该有的感情?可是他仔细观察一阵,并没有发现类似的苗头。林云晟刚刚进入山门,看向晴儿的目光,说是喜欢和追逐,还不如是疑惑和受伤……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感情渐渐都平静下来,然后消失不见,最后只剩下平静和淡漠。当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只要是晴儿说的话,对他的要求,他都会圆满完成。像是复兴天机门这件事情也一样……司寇安阳的思绪不禁回到多年之前,晴儿出事的前几天。曾记得她无意间和林云晟开玩笑说,“若是天机门有什么三长两短,未来的一切就靠祁戎了,炎儿但不得大任,你可要多多照顾那个孩子,多多照顾天机门……”也许很多人都认为林云晟执着复兴天机门是因为天机门是养育他的宗门,但司寇安阳心里清楚,天机门对于林云晟来说只是他师傅的附属品,因为在意自己的师傅,在意她遗留的话,所以才执意要复兴……说这个孩子没有喜欢过晴儿,司寇安阳都不能说服自己。“师傅她……若是现在还活着,估计会很头痛吧?”林云晟毫不避讳地说道,“自己的徒弟和儿子几乎反目,这就是一脑门的官司债务。我倒是不知道师傅会不会因为收了我这个徒弟而欣慰,我只要做好自己的分内的事情便可以了。天机门,不也是司寇前辈一直执着的存在么?再过一些时日,就可以再看到它伫立在神界之巅,无人能够挑衅撼动。”司寇安阳苦笑一声,没想到这个孩子也学会威胁他了。是,天机门的确是司寇安阳心心念念的存在。林云晟这话很清楚,若是司寇安阳还想天机门回来,就闭嘴别再触碰他的底线。至于让天机门回归的路上会牺牲多少人和物,也不是司寇安阳能插手的。“有一个问题我一直很担心……”司寇安阳避开这个问题,心里却想着如何联系旧部,尽量保住柳昭容和司寇炎,林云晟这个孩子让人看不透,“你会伤害炎儿吗?”“他是师傅的儿子,我的师弟,他不会死,我也不可能看着师傅的断了香火。”林云晟简单地回答,“不过……我希望他能稍微安分一些,希望司寇前辈到时候能劝劝他。活着,有很多方式。开开心心逍遥自在地活着,混混沌沌被囚禁一生地活着……这都是活着,但是质量有很大的不同。我想司寇前辈作为师弟的父亲,也希望他能幸福一生吧?”“炎儿是个纯善无争的孩子,从小到大,他想要的东西很少……”司寇安阳攥紧拳头。“可惜,他要的那个我不可能给他。”林云晟非常可惜地说道,“神界美女如云,他要什么样的,我都可以给他找过来,他要几个有几个!但惟独这个柳昭容不行!在他心里,天机门和柳昭容,明显是柳昭容更加重要。但在我心里,选择天机门毫无悬念。”“晴儿和天机门呢?哪个对你来说更加重要?”司寇安阳直接问道,“柳昭容之于炎儿,就像是晴儿之于我。若是没了那个女人,就算你给炎儿两个选择,他都不可能过得好。”“他过得好不好关我什么事情?”林云晟微微耸肩,笑着说道,“他只要还活着就成,如果他选择为那个女人殉情,我也不反对。至于司寇前辈前一个问题,我可以回答。天机门和师傅,自然是师傅更加重要,所以我才要为了她的遗言这么努力啊……”“有的时候我都不禁想要怀疑,你是不是喜欢上晴儿?不是徒弟对师傅的喜欢,而是男人对女人的。可仔细探究下去,好像又不是那样。”司寇安阳叹了口气,“我以前曾经开玩笑似得将这个问题问你师傅……不过她的回答却很不一样,她说你只是认错人了……”林云晟猛地睁大眼睛,镇定的表情终于有一丝龟裂的一丝,他故作镇定地说道,“司寇前辈莫不是糊涂了,仰慕自己的师傅,这本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就算您喜欢吃醋,也不至于小心计较到这个程度。师傅一世英名,希望前辈能善加珍惜,莫要抹黑了。”“晴儿说他见到你的时候,你的表现很奇怪,看着好像认识她一样。后来你也用了各种办法试探晴儿,得到的结果都不尽人如意,所以你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收起自己的失望和探寻。你也意识到了吧,晴儿不是你想要找的那个人……”司寇安阳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我想要知道,你这么执着想要恢复天机门,是你找的人和天机门有关?不单纯是因为晴儿?”“司寇前辈看来真的是老了,诨话竟然这么多……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闻所未闻。”林云晟起身告辞,出门的时候吩咐左右看紧了院子,不让司寇安阳有任何机会传递消息或者出门。司寇安阳将茶具一一收起,回到房间内,从怀中取出一枚精巧的玉佩来。“祁戎虽然做事细心,但百密总有一疏。有些事情是不可能做到完美的……这个孩子就是太过执着所谓的完美,所以才会给自己留下这么大的破绽……”司寇安阳将玉佩中的藏着的算卦物品拿出来,“我倒是要看看,他要找的那个和晴儿极为相似的女子是谁……也许这个人会是最后翻盘的全部底牌了……”司寇安阳擅长预知过去和未来之事,只要情报准确,就没有他不能算出来的,像是天机门覆灭之时,他就能算到它还有崛起的希望。现在算一个女人,自然是没有问题。然而,等他看到卦象显示的内容,本就僵硬灰白的脸更加黑了两分,仔细一看,还能发现他的脸部神经已经濒临瘫痪状态。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林云晟想要找的人竟然会是这个人。若真是她的话,为何会出现遥远的过去?转世吗?他又算了一卦,发现一切的转机将会在五千年后,也不存在任何转世的迹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会造成这样奇怪的卦象?司寇安阳苦恼地看着卦象,突然想到什么,又认认真真算了一次……“果然,五行瑞兽也是在五千年后破壳而出……五千年,真是个很有趣的数字。未曾破壳的五行瑞兽和祁戎身上的五行瑞兽,命格竟然是一模一样的……其中要说没什么联系,谁也不会轻易相信。”林云晟将卦象清除干净,装作没事儿人一样起身。他现在该做神马事情就做神马事情,至于他儿子司寇炎的安全……呵呵,他以前个这个坑爹儿子算过,平平安安,幸福和乐……就是其中多曲折,要闯不少的难关。男孩子么,不多经历一些风风雨雨,如何能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五千年之于他来说,也是个不错的成长期,希望他能彻底磨去身上的戾气,真正沉稳下来。只要人不死,司寇安阳是不会有多少担心的。而另一边,林云晟从司寇安阳这里出来,又转折回到柳昭容那里。一进屋,浓郁的血腥味让他眉头大皱,这个女人是想要让自己活生生流血殆尽至死吗?柳昭容抱着膝盖坐在地上,脸埋在膝盖间,好像睡了一般。察觉到有人进来,她懒懒地扭头看去,眼神平静没有波澜,不似之前那么狠厉带着煞气。“你想好了没有?”林云晟被司寇安阳试探出内心的秘密,耐性失尽,若是这个时候柳昭容敢忤逆他,恐怕性命堪忧,“你只要答应,我保证你的孩子会安全,也能酌情答应你一个条件。”“我会死?”柳昭容不答反问,过了一小会儿又否定自己,“算了,死不死的,好像也没什么重要的……旁的没有,我现在真的有一个小小的要求……我想取回自己的记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