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出国（二）

出了车站，黄远东先去找车。林涵站立在车站外空地，回头看这个小车站，明显的苏联老房子，和小城中现存的几栋俄式建筑很像。车站对面不远处稀稀落落的小平房，看上去颇具异域风情。只是小镇人少，车站前见到的人，十个里倒有几个是国人。现在出国倒包风刚刚兴起，车站外面国人还不算多，黄远东找了辆破旧的面包车和一辆老拉达车，将货直接运到了小市场。坐在车上，顺着车窗往外看去，这小镇的房子真的是很分散，几乎都是不挨着，有些像别墅一栋栋。只是这别墅都是平房，而且家家门前都种植着月季花，开放式院落，不像国内，家家用围墙圈起来。间或还能看到胖胖的玛达姆弯腰在整理花草。小市场很快就到了。所谓的小市场，不过是一趟基本上空着的摊床，里面是稀稀落落的，只有几个俄罗期老太太在那交谈。他们的穿着非常得体，个个站的笔直，如果不是前面摆放的商品召示着他们是在卖东西，你会以为是哪个机关单位的干部。只是，这些摆放的商品是少之又少，这些老太太，是把自家产的东西拿来卖。比如说卖蜂蜜的，前面只有一罐蜂蜜。卖牛奶的，前面有二三罐牛奶。而卖咸肉的，只摆着一大罐子几乎都是肥肉膘的大肉块。苏联人几乎不用国内那种粗瓷坛子，他们多数用的是大玻璃罐子，用来腌酸黄瓜、西红柿和卷心菜及一些其他的菜蔬。盖子是专用的，密封很严实，用过后每年可以只买这种专用的盖子。“这就是他们的市场啊，也太小了吧！”张立静先看了一圈，真是有些惊讶。“是啊，咱们中国人倒比苏联人还多。”纪秋实也道。高士波凑过来小声的道：“刚才那几个也来了。”黄远东指挥着大家把大包移到摊床后面去，“大家打开拿出样品来摆上就行。”“这也没人啊，真能卖出去？”金嘉依的心都凉透了，这小镇人少的要命，市场上别说买货的，卖货的都不见几个。“那大肥肉块子好吃吗？这也有人买？”张立静又道。大家手里不停，一边拆着大包一边七嘴八舌的说着，实在是，这第一次出国，所见到的与想像中差异太大。林涵只含笑听着，她前世出来过，早已见怪不怪了。这时，又有不少中国人过来了，不过好多人不进来，只在市场外一蹲，前面摆上几个样品，就等着苏方的批发商过来洽谈。果然，陆续上来了部分苏联人。“要是运气好，今天就能把货卖出去。”黄远东这样跟大家说：“明天大家就能回去了。”“这也太快了，还没看着这苏联是啥样呢？”高士波有些不满意，出国一次啥也没看到不是白来吗？“这小镇啥也没有，你想看啥？以后有机会多呆几天去乌苏里和海参崴看看。”黄远东不客气的道。高士波不服气，嘟呶着：“这次也可以多住几天去看看哪！这要回去，人家问，苏联有啥好玩的，好吃的，我都没法回答。”“回不回去的看情况再说，今天不一定都能卖出去呢！”林涵一句话，高士波没了声音。来逛市场的人，大多都是知道火车到站的时间，他们有买单件的，也有批发了再拿去卖的。林涵他们带来的虽以运动服为主，但款式是不一样的，一会儿工夫，就卖出去好几套。“这利润，比咱们在国内还厚。”纪秋实有些咋舌，“怪不得有人说这里跟捡钱似的。”大家虽然卖的好，但是并没有全部卖出去。齐永年后天有手术，因此林涵先帮着他卖，正巧有来批发的，就稍便宜一些都批了出去。林大娘看了就说：“我也想明天回去。”林涵了然的一笑：“你们就都回去吧，正好有黄哥陪着我们就行了。”有大人跟着，她觉得更不自由，不如只留他们几个。她并不害怕只有几个半大孩子留下会吃亏，这一年里，好多人管老毛子叫傻毛子，觉得他们傻。实际是，大多数的苏联人都是有素质的人，不像后来，也是金钱至上，跟国人一样。先卖这几人的，倒是痛快。加上林涵的俄语说的好，不像那些人，半吊子的俄语，还有的人只会一句半句，加上比划才能明白一点点。这市场里，林涵他们的货也是最好的，卖的自然就快。到晚上五点多钟，只剩下三分之一。林涵又帮张善良和冯继发这两个一句俄语都不会的人卖出去一些，几人商议着先去宾馆，明天起早继续过来。临走时，张善良跟黄远东小声的说：“咱们卖的快，我看那几人的眼睛光盯着咱们看，一会儿小心些吧！”黄远东点头同意。林涵却不以为意，她听到那几人的谈话，原来他们是想要倒野山参的，苏联的山上这些东西多得很，他们是不认这些名贵的药材的，在他们看来，这些不过都是些草而已，能换钱，自然是高兴的。站在小镇唯一的宾馆前，几个人的嘴巴都睁的大大的。这三层小楼，看外表就有些年头，有些破旧了。他们拿了钥匙，上了三楼。林志华请办事处的工作人员一共订了五间房，现在加上黄远东和张善良二人共十三个人，肯定是不够用的。纪秋实和高士波挤一张床，郑家兄弟俩挤一张床，倒出一个房间给黄远东三人，床不够，只好打地铺。这房间里的床和国内木板床是不同的，这是单人弹簧床，一躺下中间就下陷，二个人睡实在是又挤又不舒服。纪秋实和郑书友干脆拿出卖的衣服，一层层铺在木地板上，对付一晚。好在是夏天，即便是冷也冷不到哪里去。晚饭大家是在附近一所食堂吃的。苏联的食堂其实就是国内的饭店，而且还是自助餐那一种的，至少目前来说，小城甚至江城都是没有的。大家不免希奇，学着林涵的样子先去拿了大托盘，然后选自已喜欢的食物。食物种类很少，甚至可以用单一来形容。苏伯汤，上面点上一点奶油，用深些的盘子盛着，红通通的，很好看。餐台上摆了能有二十几份的样子，林涵来一份，接着往前去拿沙拉。酸黄瓜、拌酸菜、沙拉，大家学着林涵也都取了一份汤，依照各人口味拿一样或几样沙拉。最后是烤得喷香的面包，不像国内的软的像棉花套子，而是有劲道奶香味十足的面包，林涵最喜欢这种上面撒了白砂糖的圆面包，有软不硬，非常好吃，她用碟子取了两个，以她的饭量一个就够了，她准备晚上留着当夜宵。最后是饮品，摆放着二十几杯一样的咖啡加牛奶，林涵也很喜欢这种奶加咖啡，奶是纯牛奶，咖啡也是纯咖啡，香醇浓郁的味道，让林涵很喜欢。不过，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的，在场的除了这几位年纪轻的，大人们都不喜欢，连张立静和金嘉依也是皱着眉头才喝了一半的。而苏伯汤也是如此，林涵喝的很舒服，可林大娘他们并不喜欢，一个劲抱怨要是没有上面那层奶油会好一些。所有人都喜欢的只有面包，并且都赞不绝口，就是林大娘和林小姑，张立静妈妈别的吃不下，可面包却是空嘴一人吃了两个。“刚才买点那肥肉块尝尝就好了。”吃的不舒心的张善良有些后悔刚才没买，“这老毛子饭也太难吃了，我看咱们在这不用卖别的，光卖盒饭就都能挣钱。”“他们也不会做饭，连炒菜都没有。”冯继发也发着牢骚，“可也不能老吃面包方便面吧！”林涵不去看那不爱吃的几位，苦着的脸，她适应环境的能力从前世就很强，奶油、黄油这些别人吃不惯的东西她吃的津津有味。还剩下一个面包，林涵将杯中的咖啡喝完，才擦了擦嘴道：“走吧，出去溜达溜达去。”一行人出了食堂，顺着铁道线漫步，七月的苏联实行夏令时，晚上十点相当于小城七点，天还大亮呢。“快看，多漂亮的毛子孩！”张立静指着不远处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喊道。从那小男孩就能看出白种人的皮肤，真的是肤如白雪。那孩子是深棕色的头发，微微卷翘着，深邃的棕色眼睛正好奇的望着他们，高鼻梁，粉嫩的嘴唇微微张着，真是可爱漂亮的小孩子。在国内见到的苏联人，大多是身材高大健壮的中年男人，和身材臃肿走形的中年妇女居多，这么漂亮的孩子，大家都是第一次见，因此停下跟他招手。林涵走近几步，从兜里拿出一个苹果和两块泡泡糖递给他，“小男孩，请你吃，很好吃的。”小男孩有些犹豫的看着他，眼睛恋恋不舍的瞟向泡泡糖。林涵笑着塞进他小手里，道：“你家在这儿住吗？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玩。”小男孩小声的说了声“谢谢”。他指了指身后不远处一座平房，飞快的道：“这是我奶奶家，我奶奶和妈妈在喝茶。”林涵看了眼这座明显的俄式建筑，前世的她只去过楼房，这种平房真没进去过，不知为什么，她突然很想进去看看。跟小姑夫他们说了一声，林涵跟着小男孩往他家走去，齐永年和郑书明不放心，干脆让郑书明跟着她一起。张立静等人也很好奇，可这么多人不可能都去，只好在外面晃悠悠的等着。“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阿辽沙。”小男孩的声音有些怯生生的。“你几岁了？”“七岁了。”几人一问一答的进了室内。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