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翠阁从梧香院回来后,林依云就一脸严肃地拒绝了侍琴、侍棋、侍书和侍画四人的近身侍候,将门反锁,独自一人待在房间里,望着摆放在桌上的那个尺长的漆木盒子,满脸的迟疑和犹豫。前世她只是一个家世普通的女子,父辈一无权势二无钱财,故她只是按部就班地念书、工作,再兼之她那只算得上是清秀的面容和矮小干瘦的身材。虽经过自己的努力进入了一家知名的企业上班,但也正因如此,每每在听到周围那些同事有意无意的炫耀话语时,她都会越发地自卑,厌恨生养自己的父母,若非他们没有能力,她也不会陷入这种求而不得的境界里。每每在见到那些穿金戴银,普普通通一餐饭就用去她半个月工资的同事时,心里慢慢地滋生出一种叫做嫉恨的情绪。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轻易就认命的女子,虽上天没有给予她富贵的家世,却也给了她一颗聪明的头脑。于是,她利用这样的头脑和层出不穷的心计手段,慢慢地笼络到一些富二代官二代,更有着那无数的“精英”,只可惜,纵使她用计了手段和心机,也没有能顺利地嫁入豪门,成为那掌握着无数人前途和命运的董事长之类精英男的妻子……幸而老天并没有抛弃她,在她陷入更大的迷障之前,将她的灵魂送到了娇养了十年的定国公府长房之女身上,唯一令她遗憾的就是该女只是一介庶女,但在吸收了原身的记忆后,知道原身的嫡姐只是一个空有美貌却没有大脑,凭借着自己的喜好说话行事时,她就打定了主意要利用这个女子向上攀爬,直到最终达成她的目标。可惜,如今发生的这一切却是告诉她,从最初她就错了,在低估了林芷珊的同时,也高估了她自己,否则今日的她定不会陷于此种境界里。若非如此,想来这些前世她只能在电视和报刊杂志上面一饱眼福的名贵的珍宝和数目庞大的银票就可以归她所有了,只可惜……林依云咬了咬唇,收回那有些失神的目光,直到此时,她才察觉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拿起了那枚被苏姨娘放在荷包里的锁匙,只需一用力,手下的铜锁就会被她打开,而那些曾炫花她眼睛的珠宝首饰和银票会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真不想将这些东西送到兵部尚书府去……脑海里才浮现这个念头,林依云就立刻重重地摇了摇头,毫不犹豫地将这个念头掐掉了。只因她深知,如今她、苏姨娘和兵部尚书府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侍琴,侍棋!”“是。”一直立在门口的侍琴和侍棋两人应了声,轻轻推开房门,一脸恭谨地走到林依云面前,跪下道:“三小姐,对不起,奴婢今日又给你惹麻烦了……”林依云摆了摆手,亲自搀扶起侍琴和侍棋两人,嘴角泛起一抹浅笑,道:“快快起来,都说了我拿你们当亲姐妹看待,也告诉过你们别动不动就下跪磕头,怎么到现在你们还是这样!再有下次,我可就恼了你们了!”“是,三小姐。”侍琴和侍棋两人一脸愧疚地起身:“三小姐,都是奴婢的错,若奴婢今日没有出言顶撞大小姐,想必你也就不会被老夫人处罚了……”林依云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这不怪你们,我那大姐一向如此,再说了,你们也是为我出头,又怎能怪你们呢。只是,也不知我那大姐给祖母灌了什么迷魂汤,祖母竟然相信她的话,唉……”说到这儿时,林依云特意停顿了下,双眼一眨也不眨地凝视着侍琴和侍棋两人,发现这两人脸上除了感激和愧疚的情绪外,就再也没有其它的了,心里暗自点头得意不已,嘴里却道:“不管怎么说,大姐也是定国公府长房嫡女,是我的长姐,她说的话我应该听从,你们作为我的丫环,也不能随意插话,以免外人瞧见了,还以为我定国公府主子和下人皆如此,从而令定国公府名誉受损。”瞥到侍琴和侍棋两人脸上流露出来的不甘等情绪,林依云继续补充道:“当然,这都是场面话,私下里我们还是好姐妹。只不过往后你们也注意一下,不要再犯到我大姐手里,免得她再跟祖母告诉即可。往后你们想要做什么,只需谨慎一些,让她根本就找不到证据,那么……”侍琴和侍棋两人只是沉吟了一会儿,就点头应承道:“奴婢是三小姐的丫环,一切听从三小姐的指示。”早在她们发现林依云性子突然有了大变化,却未上报给林老夫人等人知晓的那一刻起,她们这一辈子的安危荣辱就系于林依云身上了。更何况,就像林依云所说,这嫡庶之争是最正常不过的了,往常林芷珊和林依云两人也只是明面上的交锋,以后转为暗处交锋,又有何不可?“好,你们放心,我林依云吃肉,你们绝对能喝一口汤!”林依云高兴之下就将这句话说出来了,看着侍琴和侍棋两人脸上流露出来的惊讶,不由得吐了吐舌头,笑道:“我觉得这句话很好玩,所以……”侍琴和侍棋两人对望一眼,琢磨了一会儿,也跟着笑出声来。可,很快,揽翠阁众人就笑不出声来了,只因钱嬷嬷竟然特意挑了一个她们最高兴,最兴奋的时刻给予了她们沉重的一击——“奉老夫人之命,三小姐今日行为失端,罚禁足三个月,抄《女戒》十卷!”加上之前当着林芷珊等人在的时候,林老夫人说出的禁足三个月,罚抄书十卷这个处罚,共禁足六个月,这,对于林依云来说,还真是一个晴天霹雳!怎会这样……林依云那张漂亮的容颜扭曲得不成样,双眼里更是流露出浓浓的怒气和杀机,只令正准备出声劝说安慰的侍琴、侍棋、侍书和侍画四个丫环头皮发麻,身上冷汗直冒,那到嘴的话也就无法说出口了……另一边,林芷珊和文泽宇两人坐上了马车,准备回相府。才刚刚靠在软塌上,文泽宇就摸了摸林芷珊的头,叹道:“表妹,苦了你了……”林芷珊嘴角微翘,笑着摇头道:“表哥,这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相比起前世她被林依云欺负了后,不仅告状无门,反而还被林依云倒打一耙的情景来说,今日梧香院这一出还真不值一提!更何况,今日她这一行,不仅暗中将林依云和武候王世子牵连到一起,更令林老夫人当着众人的面罚林依云禁足三个月,抄书十卷!一想到接下来的三个月里她又能像之前那般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跟着外婆学习琴棋书画女红管家等方面,林芷珊就再也掩饰不了内心的喜悦和激动,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一直凝视着林芷珊的文泽宇并未错过她脸上的表情,狭长的双眼微眯:“倒没想到,你竟然有着这般宽广的胸襟。”林芷珊挑眉,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一转而变为浓浓的恼怒和不愤,怒视文泽宇:“谁说的!”“吓我一跳,我还真以为你已修练成佛,无欲无嗔,无怒无喜了呢!”文泽宇拍了拍胸口,作出一幅被惊吓到的模样。待到他看见林芷珊那如一潭泉水般清澈透明的眼眸时,不由得愣了愣,那到嘴的调侃话语不知为何就说不出口了,心里也难得地流露出一丝疑惑——难不成,他这表妹还真如祖父所说的大智若愚?这,也不太可能了吧?!文泽宇转了转眼珠,突然道:“表妹,若我没记错的话,今日在林老夫人面前,你足足提了三十五次柏文的名字……”林芷珊再怎么想装淡漠也无能为力了,遂只能恼怒地瞪回去,嘴里也恶狠狠地问道:“表哥,你想做什么?!”文泽宇摸了摸鼻子,讪笑道:“呃……没什么……”话语里的言不由衷,却是被林芷珊听了个一清二楚。只不过,文泽宇突然掩唇打了一个哈欠:“唔,好累……”然后,不待林芷珊回应就微瞌双眼,很快就传出了有序的呼噜声,只令林芷珊啼笑皆非地摇了摇头,也跟着微微瞌眼思索起来。许是马车里的气氛太过于安静,许是受文泽宇呼噜声的影响,总之,很快,林芷珊就头一偏,进入了甜蜜的梦乡。直到这时,佯装打呼噜睡觉的文泽宇才悄悄地睁开双眼,定定地凝视着背靠在马车壁上,随着马车的晃动而一晃一晃,犹如小鸡啄米般的林芷珊的小脑袋,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来……以往,定国公府和相府是儿女亲家,两家人也无比熟悉对方府里的情况,当然,后院那些所谓的被当作玩物般宠爱的姨娘们之类的话题并不在此列。可,自从三年前文氏突然去世后,紧随而来就是文相和文铭凯忙于工作,文老夫人伤痛之下卧病在床,文泽宇和文心雅两人在自家母亲的带领下侍疾的同时还得打理相府一应事物,结交该结交的人,断不能因为一些莫须有的原因就和一些人断了联络,甚至结了仇。那时,相府众人虽担心幼年丧母的林芷珊和林庭轩两人,但因为两人均是嫡子女,虽父亲不着调,但有一个曾将定国公府打理得井井有条,以自身能力走入盛京贵族圈的林老夫人存在,故大家也不是很担心。可,前不久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却是重重地敲醒了他们,再兼之今日所见所闻,结合这段时间利用各种渠道调查,以及和林芷珊、林庭轩两人交谈时无意中得到的消息,令文泽宇立刻就得出了一个无比接近事实真相的推测……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