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青鸾?”流毒疑惑地问道。“少夫人,少夫人。”子馥身后传来婉心的声音。“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子馥看着一脸焦急的婉心,“你不是在伺候着相公吗?是不是相公怎么样了?”子馥听起来不婉心还着急。“不是不是,”婉心喘了口气,说,“我想给少爷找些玉露膏,可是聚德苑里的都用完了,少爷,少爷现在痛得有些厉害了。”“这怎么办?”子馥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流毒,也是,本来就旧疾复发,又用银针放血,关键是,昨儿少定可是一夜没睡,这•••“不用担心,”流毒拽过药箱,掏出里面的玉露膏,这还是昨儿受罚后姥姥给自己的,少卿喊得急,收拾东西的时候便顺手也放在里药箱里,自己还没来的及用,倒是在这派上了用场,“拿去吧,婉心知道用法。”待送走了主仆二人,一旁的少卿却自顾自的笑起来。“你笑什么?”流毒对少卿的语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都是这样淡淡的,没有温度。“我是觉得啊,嘿嘿”少卿扑哧一笑,继续说,“这乔青鸾的名字,嘿嘿,比你的好听。”“这个笑话不好笑。”流毒转身一拐,径直向西厢房的小路走去,少卿愣了愣,以往流毒虽然不开朗,可是从未像这两天一般对自己如此冷淡,尤其是今天,女人呐,少卿摇了摇头,这一夜没睡可真有些困了,少卿拍了拍自己的脸,大摇大摆地也向藏香阁走去,待会可一定要睡个好觉才行。这少卿睡得着,可是有些人却不安宁了。“什么,你说少定的腿旧疾复发了?”刚刚梳妆打扮得亮亮丽丽的准备到大堂喝上新媳妇茶的二夫人一听到这个消息,简直是不敢相信这是事实,这昨天不还是好好的嘛。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连忙抓着身边的这根救命稻草董老爷,“老爷,这可怎么办呐,少定腿伤后本来身子骨就不好,这会又旧疾复发,你说会不会•••?”“你别乱想。”董老爷又对着前来报信的聚德苑的丫鬟婉心,问:“现在情况如何?昨天夜里可请了大夫?那•••”董老爷顿了顿,还是说了下去,“那流毒姑娘?”董老爷是一家之主,夫人和流毒姑娘前些日子的争执,流毒姑娘赌气不出西厢房的事他当然是一清二楚。“老爷,老爷是我不对,这都是我的错,我一心只想着快些让子馥进门•••。”虎毒不食子,二夫人虽然平日里有些仗势欺人,到处排挤别人,可这到了关系到自己儿子的事,也是什么脸面都拉下来了,“这样,我亲自到厢房那给流毒姑娘赔罪去可好?”“你,”董老爷看着夫人这般也有些于心不忍,不好责怪,只叹了口气,“你真是,所谓是忠言逆耳,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老爷,夫人,流毒姑娘昨夜已经前去医治了,大少爷已经好多了,只是让奴婢前来通报一声,怕是今日不能来敬茶了。”婉心有条不紊地说。“没事没事,”二夫人一听说流毒去了,心里这块石头终于放下了,虽说和流毒姑娘有些争执,这姑娘的医术自己心里还是有谱的,不然少定坐了整整五年的轮椅,请了多少名医都只能调养完又是调养,流毒姑娘才来半年,少定就能下地了,“我得去看看,看看少定怎么样了。”“夫人,昨儿少爷一夜未眠,少夫人也跟着伺候了一夜,怕是现在还在歇息呢。”婉心到底是贴身丫鬟,处变不惊。“是啊,孩子们刚睡下,”董老爷扶着二夫人的肩膀,“我看,咱就别打扰少定他们休息了。”“老爷,少定从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啊,这,看看少定怎么就成了打扰了呢?”二夫人半撒娇半是不甘心地说。“行行行,那咱们等少定醒了再去,我和你啊,一起去,你现在要做的事啊,是想想怎么向流毒姑娘赔个罪,然后,再从库里寻些补品送去。”董老爷话语温柔,一听都知道必是对着二夫人宠爱有加,也是,哪个男人不三妻四妾,董老爷这后院里也不乏年轻貌美的小妾,可稀稀疏疏的只有少定少崖少卿还有季然这四个子女围绕膝下,都是大夫人和二夫人所生,大夫人很早就去了,二夫人自然也就是最得宠的了。西厢房里,流毒可不管二夫人得不得宠的事,此刻正是忍着痛给自己上药,伤在后背,手臂一抬,又牵扯着皮肉一阵撕心裂肺的痛,从聚德苑回来略微补了一觉,后背是在痛得难受,只好又爬起来上药了。“来,我来吧。”一个沙哑的声音说,说罢,接过流毒手中的药瓶,细细地将药粉撒在流毒鞭痕累累的背上。“姐姐?”流毒有些惊讶的回过头。“怎么没用我给你的玉露膏?用些这个平常药粉,好得慢。”身后这个年老色衰的女人似乎没有听出流毒的惊讶一样,声音里带着几分柔情,丝毫不像方才下手狠毒的那个女人。“姐姐,我•••。”流毒转过头。“还是别喊我姐姐了,和对外一样,叫姥姥吧,姐姐这俩个字,”上药的女人冷笑了一声,接着说,“太讽刺了。”是啊,太讽刺了,谁会相信自己和这个二八年华的小姑娘是姐妹身份呢?“姐••姥姥。”流毒喊了一声,又连忙低下头。“师父的飞鸽来了。”姥姥边涂着药边漫不经心的说。“是吗?说了些什么?”流毒难得露出这么开心的笑容,师父是自己和姐姐的救命恩人,这么多年来,师父虽对她最为严厉,逼着她学毒学医,稍一退功就是一顿呵斥,但毕竟,如果没有师父,自己早就死了。“说,”姥姥拖长了声音,有些犹豫,其中一封信是一直留在西域鬼城照顾师父的小师妹小铃铛写的,只是说,师父已经驾鹤西去了,希望两位师姐各自保重,有时间回西域看看师父,给师父上柱香,但是另一封,是师父临终前写的,当中只是奉劝自己把真相告诉流毒。“说些什么呀,姥姥。”流毒急不可耐的转过身,渴求地看着眼前这个犹豫不决的姥姥。姥姥看着流毒,这丫头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想到这半年来,却一直被自己•••不行,自己大仇未报,怎么能半途而废•••可是师父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师父的话怎么能够不停•••“姥姥。”流毒看姥姥早已神游太虚般,又连忙喊了句。“信是小铃铛写的,说是师父已经驾鹤西去了。”姥姥本能反应地说了这一句,而且只说了这一句,剩下的全都憋在了肚里,流毒,我这辈子欠你的还不了了,下辈子还吧。“师父,”流毒喃喃地念了一声,末了,也不管背后的药是否上完,伤口是否还在呻吟着泛着痛,站起身子,独自朝西方磕了三个响头,转头对姥姥说,“姥姥放心,我们唐家的仇我是不会忘的,我必会用师父倾囊相授的一切,拿回本就属于我们唐家的东西。”话刚说完,这二夫人的赔礼就来了,不仅如此,向来是高高在上的二夫人竟亲自屈尊到这厢房里来给流毒赔罪,其实与其是说将流毒姑娘看得重倒不如说真正爱惜的还是自己的儿子,毕竟,这断期间,少定的腿绝对是少不得流毒的妙手神医的。“姥姥?”流毒请示般的看着慌忙带起面纱的姥姥。“我•••我就不见了,”这姥姥话里分明藏着一丝慌乱,“罢了,”姥姥声音压了下来,淡定了些说,“我便也和你去见见她。”“流毒姑娘,我家夫人是亲自拜访,特地来谢罪的,还请姑娘出门一见。”二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金儿在门外喊着,回头一看,二夫人见房门还是没开,皱了皱眉头,抿了抿嘴,对着金儿挥了挥手,金儿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张着嘴,又喊了一次,谁都知道二夫人身边的丫鬟没有能长干的,没过三四年又会被换掉,一来二夫人着实有些难伺候,更重要的是,二夫人防着这些小丫头片子呢,董老爷常常出入这二夫人的院门,这要是那个丫鬟不老实,勾搭上了老爷,总之,二夫人专横善妒,不仅防小妾还防丫鬟,这个名号可是暗地里出来名的,可偏偏这金儿,在这二夫人身边眼看着都呆着有五个年头了,二夫人也舍不得换,一句话,这丫头机灵呗。吱呀一下,房门终于开了,方才还皱着眉头的二夫人变戏法似的,一下就变成一副诚诚恳恳的模样,迎上门去,一下走得急,竟没看清楚人,一下就撞上了开门的流毒姥姥。“姥姥。”流毒身子一闪,稳稳地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身子。二夫人倒没事,只是这一下,气氛竟是有些尴尬了,连忙问,“老人家,可还好,你看,这都怪我爱子心切,冲撞了你。”说道爱子心切这四个字,流毒不禁挑了挑眉,这二夫人好高明,自己若是不帮,倒是成了破坏人家人伦之乐的罪人了。“流毒姑娘,这•••。”还没等二夫人说完,流毒自然知道她要说什么。干脆直截了当地说,“二夫人放心,我必定还你一个能跑能跳的大少爷。”二夫人一听,本来还准备了一大段感人肺腑,有理有情的说辞,哪知道流毒这样简单就答应了,连忙道谢。“二夫人不必谢我,要谢,就谢我姥姥。”流毒用眼神瞟了瞟自己身旁这个带着面纱却依旧可以看到额头上那一块块毒斑的容颜,恐怕二夫人都不敢直视吧。听了流毒的话,二夫人本想恭恭敬敬地谢谢这位老人家,正如流毒所预料的,一抬眼看到那又是皱纹又是黑斑的额头上还布着密密麻麻的毒斑的额头,还有那浑浊得如一滩死水的眼睛,下意识地忘后缩了缩。“二夫人,莫非•••是被老身•••吓到了?”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了这个尴尬的气氛。“失礼了,金儿。”二夫人一唤,金儿连忙将身后小厮捧着的礼盒递到二夫人手上,“老夫人,正如流毒姑娘说的,我真是要谢谢您老人家的,教养出这样出色的孙女,有福气啊,这些不过是些简单药材,给您老人家补补身子。”二夫人边说边将礼盒打开,哪里是什么简单药材,灵芝,雪莲,冬虫夏草,尽是些稀罕物。“虽然都还不知道老夫人怎么称呼,还请笑纳。”“不用了•••”一阵咳嗽后,一个略单喘息的声音说,“都是一脚踏进鬼门关里的人了,莫浪费这些好东西了,”罢了,浊眼瞧二夫人一瞅,冷笑一声说,“还有,老身姓唐。”这话说完,二夫人一愣,可这老人家却是自顾自地进了房,二夫人也是久经“战场”的人,依旧保持着董家二夫人的风范,微微一鞠,恢复了那甜甜懦懦恭恭敬敬的声音,“唐老夫人慢走。”流毒看着二夫人嘴里的唐老夫人,又看看一直站在门外说话的二夫人,却还是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说,“姥姥年纪大了自然有些糊涂了,还请二夫人莫要与我们这些个粗野乡人计较,至于这礼物,就像姥姥说的,还请二夫人拿回去,莫要浪费了。”二夫人听了这话,心里不禁沉了一下,好个黑脸红脸都被你们演劝了,嘴上却说,“流毒姑娘真是仁心仁术,少定的腿全靠姑娘了。”待看到二夫人一行人出了院门,流毒才转头看着一脸倦态的姥姥,不解的问,“姥姥为何要自报家族姓氏?难道不怕?”“我就是让她知道,”姥姥眼里闪出一道杀气,“我•••唐锦素•••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