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宴席后,大家是各怀心思,聚德苑里,流毒才给少定出完诊,子馥默不作声的给少定揉捏着腿,少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今儿少卿席上失言,自己想安慰安慰子馥,可是却不知道如何开口,细说起来,自己和眼前这个女人已是夫妻之名,可是子馥喜欢什么,爱吃什么,自己却全然不知,也许还真让少卿说对了,自己这场大婚,和刘家米庄的婚事,说起来也是互惠互利而已。“子馥,我•••。”少定刚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夜深了,歇息吧。”子馥挤出些许的微笑,看了看一脸歉意的少定,自己从未怪过少卿说的话,一场互惠互利的婚姻,自己只是努力当个好媳妇,其他的不敢多想也不想多想,可是心里也分明明白少卿说的又何尝不是事实,好在少定待自己还是礼遇有加,不曾受委屈,这样过一生,也无妨。流毒从聚德苑里出来,月亮都已经出来了,经过荷花池一阵秋风起,远远地看到那天少卿邀自己共饮的小凉亭,不禁有些触景生情,仔细看下四周无人,自顾自地走过回廊,摸索这凉亭里的石桌,那日风景犹存,人却不在。“是谁?”流毒似乎感觉到身后有人,突然转过头。“是我。”“姥姥?”流毒看着一身黑衣,蒙着面纱的熟悉的身影,“姥姥难得出厢房,这回怎么出来了?”唐姥姥略微地咳了几声,才缓缓地说,“半夜了,睡不着,出来随意走走,竟迷了路回不去了。”“姥姥向来只在厢房,如何今日出了院子?”流毒随意一问,可唐姥姥却是哑然失色,不知为何,自从那日收到师父的信却隐瞒着流毒后,每每看到流毒,心里总有些歉疚,不过半日,这说话的语气竟是好了些许。夜色朦胧,流毒看不清唐姥姥的脸色,只劝着,“秋来风大,姥姥还是和我一同回去吧。”唐姥姥没有多说,也只由流毒搀着,往西厢房走,走出荷花池路过滴翠园,却又是听到细细的一阵细雨,这滴翠园是荷花池边的一个小院子,园里的水也是从荷花池里引来的,离三少爷的藏香阁最近,流毒想着,莫不是又和那傻小子碰上了,本想绕着路避开,可是一旁的姥姥却不避嫌地继续慢慢往前行。“姥姥,”流毒在一旁悄声唤着。唐姥姥不轻不重的慢慢走着,听着流毒喊,只是回头看了一眼,流毒只好跟上,“姥姥,听声音只怕是三少爷,你不是总让我避着他吗?”流毒看着唐姥姥没有停下的意思,在一旁轻声说。远处正是三少爷,当然,同他一起的还有二少爷少崖。“三弟,你今儿•••。”这是少崖的声音。“又做得太过了是吧。”少卿抢着话说,大晚上的二哥拉自己出来散心自己就猜到,绝不是散心这般简单。“哎•••。”少崖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有,你院里那个丫头准备怎么办?现在下人们的风言风语可是不少。”“那是我的事,再说梨香长得也算小家碧玉,也算个懂事的,要真以后纳成个小妾什么的,倒真无妨啊。”少卿毫不在意地开着玩笑。“姥姥,我们走吧。”远远地看着毫不拘束地坐在回廊上木栏杆,翘着二郎腿的少卿,一旁欲劝又止的二少爷,偷听人家说话毕竟不好,何况是这个自己避之不及的董家三少爷。“秋后早就放榜了,想必沈兄没两日也快回来了,倒是一切都明了,自然人家也不会背后说你风流不羁了。”少崖倒是习惯了少卿没有规矩的玩笑,倒是很是正经地说。“这风流不羁有什么不好,我倒喜欢。”少卿随意地拿起自己腰上的小葫芦,自顾自的又开始喝起来了,这小葫芦是前阵日子墨香回家在田地里寻来的,自己很是喜欢,墨香家里原是尚能自给自足的普通农家,不过那年一场大旱,墨香老父又大病一场,家中实在没法过活了,才将墨香通过牙婆卖进了董府,提起这丫鬟,心里很是暖和,体贴懂事。“你还真是,”少崖有些无可奈何,“知道这件事的内情的,知道你是顾忌兄弟情谊,帮着沈公子照顾这丫头,免得被她一个人在城里,被那恶霸逼婚,可是,你怎么就不挑明了和爹与二娘说呢?他们总说你无所事事,顽固不化,这般,说不定爹对你的看法也会改观的。”对于少崖的一通劝解,少卿却似乎显得丝毫不在意,“若说了,说不定爹还会怕事,万一将梨香交了回去怎么办,反正我这浪子的名号已经传开了,不在乎多那么一个两个的。”听了二少爷的一番话,流毒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平日里看着三少爷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没想到这性子里藏着这么一股有情有义,但自己在这毕竟不和礼仪,“姥姥,”流毒又一次唤着姥姥,却看到姥姥眼巴巴地看着不远的的兄弟俩,虽然月色朦胧,可分明看到姥姥眼里闪动着泪水,姥姥这是怎么了,疑惑中,只想带姥姥先尽快离开此地,待会巡园的家丁只怕也要来了,“姥姥走吧。”流毒扶着姥姥正欲离开。少崖刚听完少卿的解释,心里不禁有些感慨,一时间,兄弟两个也没有多说话,流毒的这声姥姥却是在这秋夜里格外显眼。“谁?”少崖常年习武,反应也是极快,少卿也跟着站起来,倒是没有少崖那般紧张,反而悠闲地又酩了口酒,懒懒洋洋地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说,“哪里来的耗子,倒不如出来和本少爷一起喝一口。”流毒有些紧张了,看看姥姥,又看看少卿少崖,算了,就说自己路过,也不敢把自己怎样,只是少卿对自己的情谊自己也是知道的,那日少卿又说了提亲的疯话,只怕这一出去倒会有些尴尬了。只悄声对姥姥说,“姥姥你别动,我过去向少爷们请罪便是。”见姥姥也是点了点头,正准备走出自己藏身的小灌木从的时候,却听到清脆的一声,“少爷,是我。”“墨香?”少卿喝了些酒,脸色都微微有些泛红了,在这秋夜里,倒是另一番风采。“奴婢不是有意的,”墨香突然跪下来说,“奴婢见少爷出去许久没回来,有些担心,寻到这滴翠园里看到两位少爷讲话,不敢叨扰,只在一旁候着。”“起来起来,”少卿连忙亲自扶起墨香,“都说过了,不要天天跪来跪去的,这等小事,本少爷不会计较。”被少卿扶着,墨香倒是有些害羞了,又连忙将手里的披风为少卿披上,“秋里夜凉了,少爷小心着凉。”“你看看,”少卿对着一旁一言不发的少崖说道,“我这藏香阁的管事丫鬟来了,我可是不得不回去了,我的事,二哥你就不必担心了,二哥也早些回去休息吧。”“少爷抬举了。”墨香边说边又为少卿拢了拢披风,又对少崖屈身一礼,“奴婢告退。”少卿倒是不拘礼,挥挥手就走了。此次来虽然墨香是无意,却也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梨香的事,原来少爷一直多加照顾梨香是受人之托,解人之忧,也是,自己伺候少爷多年,少爷虽然平时油腔滑调爱和丫鬟们打闹,可也不是四处留情的人,这么久以来,少爷也只对一个人如此上心过,正是那西厢房的流毒姑娘,可惜••••••看着少卿和墨香渐渐走远了,流毒正准备带着姥姥离去,刚才那一刻惊险,好在只是有惊无险。“你也该出来吧。”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少崖却洪亮的对着灌木丛呵斥了一声,看到灌木丛里似乎没有反应,流毒正想着,一开始也没发现自己,难道这园子里还有其他人,“流毒姑娘。”当少崖这样指名道姓地喊出来,流毒已是无路可逃了。待流毒不得不从灌木丛里出来的时候,看到冷若冰霜的二少爷,心头也紧了紧。“还有一位吧。”少崖丝毫不肯放口。过不了多久,流毒扶着唐姥姥就乖乖的站在少崖面前,说道乖乖的,流毒倒不是怕少崖,只是少崖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除了对待少卿少定还有季然,尤其是少卿最为开朗,平日里对外人总是少有一副笑脸,这师父说练武多冷酷,想必是真的,只是少崖这种姿态自己很是不喜,于是,相处时,也是尽量能少见就少见而已。“流毒姑娘好雅兴,大晚上还在外边闲逛。”少崖一开口就先声夺人。“流毒方才替大少爷诊完脉,正巧老身睡不着,让流毒陪着自己走走。”流毒有些意外,一向不与外人过多交谈的对自己又甚为严厉的姥姥不仅抢先自己一步和二少爷解释,语气还是那样温和。“老夫人睡不着,明儿我让丫鬟给老夫人送些安神的香去,但是这秋夜风大月凉的,还是多在厢房,不要到处走动了。”少崖这番话虽是对着老夫人说的,可是眼神却一直死定在流毒的身上。“二少爷说得时,我这就扶姥姥回房。”流毒连忙扶过姥姥,姥姥今儿着实有些反常,印象中,自从来董家,姥姥几乎就没出过西厢房,可今儿却偏偏出来了,见到二少爷三少爷不避开反而主动回话。“老身告退了。”姥姥不顾流毒心里七上八下的乱想,临走前却偏偏还向二少爷施了个礼,二少爷也屈身回礼,看似,额,很和谐。可待流毒扶着姥姥还没走出几步,身后的少崖又喊住了流毒。“流毒姑娘,”看流毒回头示意,少崖冷冷地问候了一声,“流毒姑娘也好自为之。”这一句少崖说得不温不火,可是其中的警告意味流毒又怎么不知道,尴尬的一笑,连忙匆匆地赶回去了。等过些日子,少崖心里暗想,等吉祥从西域回来了,自然就知道你的底细了,当初寻你回来的小九居然是西域毒手崔进窗的徒弟,想必你也脱不了什么干系。“姥姥,你今日?”房里,刚从外边回来的流毒替坐在床榻上的姥姥搓着手脚,姥姥身子经不得风寒,连见风都不能,这外面一回来,就是手脚冰凉,怕是冷热病又犯了。“将我的药拿来。”唐姥姥身子还真给流毒猜中了,方才是觉得手脚踏进冰水般寒冷,可不一会,这心口又有一股灼热之气。“姥姥,你今日何苦出去。”流毒边为姥姥冲水备药边唠叨着。“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唠叨了,”姥姥咳了几声,最终还是说,“我自有我的打算。”“那让我半夜去给大少爷治病呢?”流毒问,流毒自己一直不解,一开始是给为大少爷治腿的名义进了董家,若要想留长久,自然是要慢慢治,可是姥姥偏偏吩咐自己尽心尽力,不得有半点疏忽,眼看着大少爷的腿快好了,可这半年也未找到好时机一报大仇,正巧大少爷旧疾复发,那半夜,流毒不想去,也是有自己的想法,可姥姥偏偏又催着自己去,自己愈发不了解眼前这个女人了。看着姥姥只顾喝药一言不发,像是想要回避这个问题,流毒鼓着勇气,补上了一句,“我一直想知道是为什么。”“我,”姥姥喝完药,看了一眼流毒,“还是自有我的打算。”